第13章 晋阳
郑宝珠咳嗽了一声：“我落水倒是连累了你在此等候。错过了今日，以后再想见到长公主可就难了。”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要抛弃你一个人在这，巴巴地往长公主面前凑不成？”
徐知仪给她掖了掖被角：“便是见了长公主，她也不知道我是谁，与没见过又有什么分别？”
“你倒是心宽，我若是能有你一半的通情达理就好了。”
世上哪个人不想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所谓通情达理，不过是晓得处处有禁锢，不得不为之罢了。
“不瞒你说，我生了三个小子，一个比一个淘气。
这些年都不曾再有孕，本想着怕是命中没有女儿，谁知道竟然还能怀上。
你瞧着我这个怀相，像不像是姑娘？”
徐知仪有些无语：“大夫刚刚都说了这才两个月，能看出什么来……”
“我是想借你的嘴添添喜气，”郑宝珠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不成，你家也是小子，我得找个姑娘多的夫人沾沾光。”
好么，林回舟在世人眼里到底还是成了她的亲生子。
两人在偏房里说着体己话，不知不觉便过了大半个时辰，此刻迎亲礼想必已经快要结束了。
郑宝珠笑道：“今日没见到新郎官，来日我邀你到府上坐坐，就当是赔罪了，你可别拒绝。”
“姐姐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奴婢秋露，奉长公主之命前来。哪位是承安侯府的二少夫人？公主有令要见你。”
为首的丫鬟虽然穿戴简单，却并不俗气，隐隐透着一股皇家的威严。
徐知仪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了长公主的眼，只得和郑宝珠略作话别后，随着秋露离开。
一路分花拂柳，徐知仪本想问些什么，但见秋露一直不曾开口，也就按捺住了这份心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长公主总不至于无端为难她吧？
她本以为自己要去众人聚会的地方，走着走着才发现已经到了水榭附近。
也是，此时宴会想必已经是杯盘狼藉，快要收场了。
“长公主就在那儿，夫人自去罢。”
秋露说完就站在了原地，想必是得了吩咐不可继续往前。
“见过长公主。”徐知仪弯腰福礼。
“不必如此客气，坐到我身边来便是。”
徐知仪依言往前几步，却没有抬头看这位传说中的晋阳长公主。
“骤然点名要见你，的确有些唐突，可这也并非我的本意。”
长公主也没非要叫她抬头对视：“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要见你？”
她摇摇头：“还请长公主赐教。”
“你那好夫君在外闯了祸，你也分毫不知？”
徐知仪本以为长公主会提起云间书铺的事，没想到对方的重点却是林天赐。
这可真是奇怪了，林天赐能闯下什么祸事，会连长公主都知道了？
见她一言不发，长公主笑道：“我听说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才成婚一年就有了子嗣，此后虽然有些摩擦，但他终究还是一心向着你的，可有此事？”
徐知仪纠结了一下，还是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在没摸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徐知仪不想冒险。
对方毕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若是真想对林天赐做点什么也是易如反掌，但她不能掺和其中。
否则一旦被旁人知晓，只会说她这个做妻子的不懂得维护丈夫的颜面。
所谓“夫为妻纲”，就是如此。
做丈夫的可以随意品评妻子做得不好。
做妻子的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劝诫丈夫。
“你也别太担心了，”长公主倒了杯热茶，“我同你说着玩的。我不过是恰好听到你陪着平康伯世子夫人在偏房内，想见一见你而已。”
徐知仪连忙起身告罪：“民妇并非有意不去接见长公主，实在是当时情况危急，民妇怕世子夫人身边没人照应，所以才自请留下。”
林天赐身上既无爵位，又没有一官半职，她在长公主面前，可不就是实打实的民妇么？
“你这般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长公主笑了笑，语气有些松快：“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明日我再同你聊聊。”
徐知仪明白这便是对方在下逐客令了，赶紧识趣地离开。
她才走没多久，斜阳里便闪出一个人影来。
沈怀固穿着浅青色的衣裳，腰间随意挂了个玉佩，端的是面如冠玉，走起路来倒是悄没声息的。
“如何，还不错吧？”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样没大没小的。”
长公主虽是责怪，语气却不尽然：“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由她来接手此事，我倒是有几分信心了。”
“只是几分信心可不够，姑姑若要惠及更多的百姓，内眷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长公主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平素不怎么与人交际，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人选，否则也不会有今日这一出了。
她的公主府规格本就比旁人高一些，加上又没有驸马子嗣要养，这些年来收入很是可观，积蓄也水涨船高。
与其把钱花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头，倒不如为百姓做点实事。
只是她年纪渐渐大了，公主府的万贯家财不寻个妥帖的人来接手可不行。
上次她才刚露了这个话头，沈怀固就说他有一个人选。
那时她还将信将疑，如今见了面果然觉得不错，她也能略微放心些了。
“不过，我看她气色红润，进退有度，这样的脾性，无论是嫁给谁都不会过得太差。
林府虽然一代不如一代，到底也没落魄到要用女子嫁妆填补亏空的地步，此事或许是你多虑了。”
长公主本是存了一份试探的心思，沈怀固听了却没有什么反应：“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或许是她想错了，怀固这孩子虽然一直没有成亲的意思，但应该也不至于喜欢一个有夫之妇。
更何况那妇人还已经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