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疹子
时鲜楼并不是京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之所以出名乃是因为对客人的隐私保护得很好，因而这里女客比其他酒楼多上许多。
徐知仪立刻想到了什么：“此人将地点选在时鲜楼，就说明他大概率知道云间书铺真正的老板是个女子。”
“就没有可能是碰巧么？”白银不解。
徐知仪分析道：“自然也有这种可能，但时鲜楼既不是离云间书铺最近的酒楼，也不是京城里名气最高的酒楼，他刻意说了这个地方，就是想让我没有负担的去赴约。”
“那您还去吗？”
“去。”
徐知仪不假思索地回答，好歹也是二百两银子的进项呢，做生意自然是本钱越多越好。
“不过不是我去，而是黄金你去。”
突然被点到的黄金有些紧张：“可是我从来没有谈过生意，会不会不太妥当？”
“若我猜的没错，他能轻易拿出二百两银子找不认识的人合作，说明他很有家底，要么是靠自己的本事，要么是靠爹娘的本事。若是前者，我去谈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若是后者，你去了也能镇得住场子。”
徐知仪不慌不忙。
黄金一听也有了信心：“那就好。”
“白银，你让管事告诉他，三日后的上午在时鲜楼不见不散。”
今日是个大晴天，徐知仪一早去给老太太请了安之后就在听她发牢骚。
“舟儿也真是的，昨天突然发疯要他爹也去读书，也不想想天赐都多大了，此刻还去学那些基础的玩意儿不得让人把大牙都笑掉了？”
你也知道那都是基础的内容啊，林天赐等于是和几岁的孩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让他去读书不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世人，他只有这个水平么？
“我是左一哄右一哄，好不容易才哄了他去睡觉。结果他当时答应得好好的，今儿早上又反悔了。”
老太太越说越生气，但见徐知仪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忽然警觉起来。
“他昨儿来这之前是不是在你那儿？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
徐知仪苦笑：“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回舟他一直都不喜欢我，我说的话他哪里能听得进去？”
“也是，他要是能听你的话才是见鬼了。”
似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老太太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男孩子么，都是这样的，等长大了就知道心疼你了。”
“但愿如此罢。”徐知仪笑了笑，没戳破老太太画的饼。
“希望舟儿只是一时兴起，否则我还真要管教管教他了，”老太太说着又把话题扯回了她身上，“你也该多用点心思，天赐不去你的院子，你就不知道去请他？”
见徐知仪不吭声，老太太又道：“我一向是最看重你的，否则也不会和你说这些。你现在还年轻，趁着这个时候生下嫡子才是最要紧的。”
“旁人虽然不知道，可庶子终归是庶子，要想他和你一条心实在是难如登天。”
徐知仪在心里冷笑，这时候知道庶子不可信了？那在劝她养林回舟的时候，怎么完全是相反的嘴脸？
还是得尽快想个法子名正言顺地和老太太减少接触，否则她早晚要被气着。
“花楼那个姐儿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这半个月之内料理干净。到时天赐心里苦闷，你趁虚而入，不就牢牢握住了他的心么？”
老太太十分寻常地说出这些话，徐知仪的背后却冒出了冷汗。
不让人进门自然有很多种办法，老太太却选择了最狠毒，也是最没有后患的一种方式。
左右只是花楼里的姑娘，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人去追查什么。
若她真的听了老太太的话傻乎乎地去接近林天赐，怕是要被林天赐以为此事也有她一份力。
到那时别说是把握住他的心了，只怕隔阂都要更深一层。
仔细想来，上辈子她不就是听信了老太太的诸多建议，结果与林天赐越走越远么？
“孙媳……知道了。”
老太太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瞧着慈眉善目，一点看不出阴毒的痕迹来。
林天赐是她的亲孙子，她出这些馊主意离间他们二人，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
徐知仪想不明白。
“你也别怕，左右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天赐若是对你不好，你只管告诉我就是。”
徐知仪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来：“二公子很好，请老太太放心。”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你们年轻人也别老在我这里拘着。”
徐知仪告了退就带着白银走了，路过水榭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白银还以为她是热着了，一直在给她打扇子。
“我不热。”
白银看了看她额头的冷汗，知趣地停下了。
“府里的夏衣还有多少是没发的？”
“如今已是七月，夏衣都已经发过了。针线房眼下正在赶制秋衣。”白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最近府上可有生病的人？”
“有，不过都不是什么要紧的病，无非是中了暑气或者起了疹子。”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徐知仪眯了眯眼睛。
起疹子好啊。
要是起了疹子，老太太肯定就不会有事没事叫她陪着说话了。
“少夫人该不会是想……那太伤身子了。”白银面露担忧。
笑话，她又不傻，才不会作践自己的身子。
她要做的是让老太太误以为自己起了疹子，从而免去晨昏定省，也免去晚上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饭。
如今女医稀少，大部分女眷生了病都不好意思让大夫来看，尤其是身上的病。
像老太太这般注意礼仪规矩的人，就算看了也是隔着帘子，由嬷嬷代为传达病痛，望闻问切一下少了一半，能治得好就奇怪了。
更何况大夫一般也不敢轻易开药，多半只开些宁心安神的方子，起到一个安慰的作用。
“附耳过来。”
徐知仪吩咐完白银之后心情大好，终于不用再面对老太太那个人精了。
趁这一阵子府里能消停会儿，她要赶紧把书铺的盈利给提上来才是。
也不知道黄金和那人谈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