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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帝都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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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杨学明将整个过程讲述完毕后,他却久久未能听到自家父亲呵斥声,于是偷偷的向上位的杨延和瞄了一眼,只见其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带着阴狠杀意。

    “好,真是好滴很。我杨延和的儿子,你们也胆敢算计,真是该死,该死。”杨延和只是稍稍分析,就知晓自家的傻儿子是被他人算计了,心中怒气难以压制,咬着牙阴沉的发泄道。

    “父亲?”杨学明见其父杀气腾腾,这样的杨延和他从未见过,心中那种压迫感愈发强烈,隐隐的生了一丝忧虑。

    “学明,此事重大,你这个主要负责之人肯定是逃不过的,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记住,一定要咬住你自己不知情,决不能松口,剩下的就交给为父。”杨延和稍作深思,又见杨学明恐惧之中带着忧虑,深深地长舒一口气。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下人禀报声。

    “老爷,大理寺来人,前来请公子。”

    杨学明闻言,心中不禁一紧,惊慌的看着自家父亲,仓惶道:“父亲,儿子,儿子不能去大理寺。”

    “慌什么?记住为父的话,进了大理寺什么都不要说,大理寺卿同为父相熟,定然不会为难于你的。”杨延和先是冲慌张模样的儿子大喝一声,随后又对其叮嘱安慰道。

    在杨延和这番安慰话语下,冷静下来的杨学明很快就领悟了其父亲用意,心中也渐渐地安稳了下来。

    见杨学明冷静下来后,杨延和又对其交代了几句,便让那前来汇报的下人领着杨学明离去了。

    大理寺卿,名为江沛林,年岁五十有四,在大理寺卿的位置坐了多年,虽无大才,但为人处事颇为圆滑。此时的他心乱如麻,今日早朝,当他听闻军服贪墨造假一事后,就暗暗在心中祷告不停,希望不要将此事交于他大理寺处理,只因此事是得罪人的烦心事,他可不想置身其中。当他听闻杨延和谏言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后,心中就顿感不妙。

    既然皇帝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彻查,他也别无他法,散朝后就立马派人去了一趟兵部。

    “大人,大人 ”一衙役前来,见江沛林伏案沉思,轻轻唤了两声。

    “何事?”江沛林从深思中回过了神,抬眼轻瞅了一眼那名衙役,不耐烦的问了句。

    “大人,兵部那边下属前去查过了,三万军服抽查了二十余件,皆做了假。棉衣胸前和背后都是用了木棉絮,而两袖内却是用芦花絮填充,棉裤则是用两种混合填充。”那名衙役快速的将检查的结果汇报道。

    江沛林闻言,头更痛了,原本他还抱着侥幸的心思,认为工部只是做错了少许,现在看来则是他想的简单了。这也不怪他有这般心思,主要此事涉及工部,涉及杨学明背后的杨相,而兵部那边他也不敢得罪,他夹杂在这其中,实属难做的紧。

    “知晓了。”江沛林向其挥了挥手,让那名衙役离去。

    大理寺府衙内,江沛林在心中开始盘算着,权衡利弊之际,一衙役又前来禀报:“大人,工部侍郎杨学明已带到。”

    早在之前,江沛林便从工部尚书郭一恒那里得知,此次戍边军过冬棉服是由杨学明全权负责后,便在心中计较了一番,就派人前去杨府请杨学明。如若兵部那批军服只是少部分出现瑕疵,届时他在其中周旋一二,加上又有杨相在朝堂上的助力,此事便可草草了之;若是问题严重,那么传杨学明前来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杨相也不会责怪他的。

    “嗯,你带其去一趟大牢,收拾干净些,莫要怠慢了杨侍郎。”江沛林略微沉思,对那名衙役吩咐道。

    那名衙役听闻却是不为所动,脸上浮现为难之色,稍作踌躇,小声开口:“大人,杨大人要见您。”

    江沛林神情一愣,随后起身急迫开口问道:“杨相在哪儿?”

    衙役见自己的话让自家大人误会了,赶忙开口解释:“大人,不是杨相,是杨侍郎要见您。”

    “你怎么回事?话都说不清楚,下次再这样,扣你一个月俸禄。还杵在这儿干嘛,带路啊!”会错意的江沛林,心中升起了无名火,不由得向身旁的衙役叱喝道。

    大理寺府衙,前院大厅,江沛林快速赶来。见杨学明背手立在大厅之中,随即挥手屏退左右,几步上前唤了一声:“杨大人!”

    杨学明在其父亲的告诫下,加上一路前来思考颇久,此时完全没有最初那种害怕慌张神态,又见到江沛林那副恭敬模样,更是端起了架子,不急不慢的开口对江沛林道:“江大人,家父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老人家说,江大人为人正直,从不做徇私枉法之事,本次事件希望江大人秉公办事,莫要为难。”

    江沛林在心中暗暗揣测杨延和话中意思,脸色几度转变,最后带着不自然的笑意,毕恭毕敬道:“多谢杨相提点,在下定会秉公行事的。”

    回话后,见杨学明闭口不愿搭理于他,面带为难之色的躬身道:“杨大人,这几日怕是要委屈大人了 ”

    杨学明知晓江沛林话中之意,自家父亲的话已带到,便不屑再与江沛林过多废话,紧接着就转身同衙役离开。

    与此同时,左相卢府书房。

    “父亲,此事涉及戍边军生存之安危,这般大事,圣上既然交给大理寺审查,这不明显是在袒护他杨延和吗”卢季恩心中很是不忿,毫无顾忌的大声道。

    “慎言!”刘崇文对自家儿子口无遮拦,赶紧出口呵斥了一声。

    “父亲!”卢季恩见卢崇文依旧寻思,犹豫不决,脸上尽显着急之色,随即开口劝慰道:“父亲,这几年您一直谨慎行事,揣摩圣意,这般做是没错;苦于没有机会扳倒那杨延和,任由他骑在头上叫嚣,也是隐忍不发,这也算了。但是,此次良机,您莫要再顾忌错过啦!”

    卢崇文静静地听着儿子卢季恩诉说,心中微微有些动容,谨慎了一辈子,对杨延和更是一忍再忍。如若他背后没有卢家支持,其处境怕是异常艰难,此次军服造假事关他杨延和的大儿子,是个千载难逢的,彻底将他杨延和扳倒的机会。

    “嗯!我儿所述在理。他杨延和这几年虽受圣恩眷顾,但也不是动不得的,此次,那就动他一动。”卢崇文权衡过后,心中一横,颇为豪气的说道。

    就在卢季恩为其父的决定感到欣喜之际,书房响起一阵敲门声,卢季恩随即起身向门外而去。

    片刻后,卢季恩匆匆回了书房。

    “父亲,刚刚得到消息,杨学明入了大理寺大牢。”卢季恩略带惊疑的向卢崇文禀报道。

    “杨老匹夫,这次倒是舍得。他那儿子,平日里疼爱的紧,更是将其儿子提拔至工部侍郎的位置。季恩,你说,他杨延和接下来会如何做?”卢崇文轻蔑一笑,心情很是不错。

    卢季恩一听,便知晓其父亲用意,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思了起来。

    “父亲,那杨延和既然如此放心的将杨学明交给大理寺,只能说明大理寺有人能保其无忧,大理寺能做到这般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大理寺卿江沛林。”

    卢崇文点了点头,对卢季恩的分析表示认同,随后便顺着卢季恩的话问道:“那江沛林可不蠢,明知此事涉及重大,为何还愿为杨延和冒险呢?”

    “嘶!”卢季恩闻言,瞬间明悟,呼吸不由一顿,随即惊呼道:“父亲,那杨延和手中必然握着大理寺卿江沛林的把柄,此把柄让江沛林不得不以身犯险。”

    “没错,所以我们要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既然他杨延和能利用江沛林的把柄,我们也可以用上一用。”卢崇文冷冷一笑,故作神秘姿态讲道。

    “不是,父亲,我们并不知晓江沛林的把柄啊!那江沛林又岂会听我们的”卢季恩略作思量,便提出卢崇文话中问题关键。

    “不错,杨延和握着的江沛林的把柄我们暂且不得知,但是你好好想一想,他江沛林在大理寺卿之位多年,真的就那么干净么?必定会留下 ”

    还不等卢崇文将话说完,经其父这么一提点,卢季恩豁然开朗,迅速惊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如此,那我就将这几年大理寺交付刑部的案件卷宗认真的过一遍,定要找到他的苟且之事。”

    卢季恩作为刑部五品令史,要想查阅往年审查的卷宗则是轻而易举。借此之便,定然能发现其中奥秘,届时再在朝堂上参他江沛林一本,将这水给搅浑,必定会让杨延和自乱阵脚,让其利用江沛林为杨学明开脱的计划彻底落空。

    “嗯,这样做虽说是没错,但还不够周全,如若他江沛林做的卷宗并无破绽,那时我们岂不是被动了。所以,我们应该更加主动些,我听说江沛林有一子,顽劣不堪,正好可以为我们所用。”卢崇文稍做沉思,对卢季恩所述还是有些顾忌,于是便在心中盘算了个万全之策。

    “嘶!”卢季恩猛然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极为震惊,片刻后眼中散发出丝丝精光,脸上也多了几分凶狠,再次惊喜道:“还是父亲大人深谋远虑啊!如果江沛林的儿子出了问题,心神必受其乱,哪还能顾得上他杨延和?妙,妙啊!”

    “这事就交你去做,一定要做的隐蔽些,切不可留下破绽。”卢崇文此时心情甚好,为了稳妥还不忘对其儿子嘱咐道。

    “父亲放心,这个儿子省的,定会做的天衣无缝。”卢季恩郑重的点了点头,向卢崇文保证道。

    次日一早,大理寺府衙,江沛林高坐在府衙大堂之上。

    “啪!”一声醒木拍击案几之声响起,左右两侧衙役肃穆。

    “郭大人,戍边军棉服作假之事,你作何解释?”江沛林按照惯例,对堂下工部尚书郭一恒问话。

    此时,堂下的郭一恒却是神情自若,完全没有昨日在泰和殿那般战战兢兢模样。昨晚他已通过监牢狱卒口中得知,杨学明已入了大理寺大牢,从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安稳了许多。因为他十分清楚,右相杨延和既然放心让杨学明入大理寺大牢,肯定会有后续手段,只要杨学明无事,他自然也会无恙,大不了最后定个渎职之罪。

    “江大人,此事老朽确实不知情。戍边军棉服之事从始至终都是杨侍郎一人负责,这其中事宜他最为清楚,你不妨去问问杨侍郎。”郭一恒不紧不慢的开口推脱。

    “胡说,那批军服完工文卷中,你可是署过名的。既已署名,则是代表你查验无误,如不是你故意为之,怎会发现不了这其中问题”江沛林眼见郭一恒有意为自己开脱,并且故意将此事推托给杨学明,脸色瞬间变得颇为难看,冲着堂下的郭一恒怒斥道。

    堂下的郭一恒对着有些气急败坏的江沛林冷笑一声,随即便对其淡淡道:“江大人,按照工部做事流程,制作器物完工后是需要严格查验,但此批军需棉服完全符合查验规格,棉服重量八斤六两一钱不少,且胸前背部均是上等的木棉絮填充,完全符合兵部给定的制作规格,老朽查验给予通过又有何不妥?”

    郭一恒底气十足,主要是因为他对军服作假之事并不知情,自从朝廷下达了该项事宜后,郑家家主就前来求见于他。郑家本就是做布料服饰的生意,此次求见他郭一恒目的也很简单,只是为了工部手中材料的采购权,郭一恒心中跟明镜儿似得,心照不宣的收了郑家家主递给的五百贯铜钱,并且满脸欣喜的应了下来。

    江沛林被郭一恒说的哑口无言,最终也只好作罢,吩咐衙役将其带了下去,又唤来了杨学明。

    “杨大人,本官且问你,此次军服作假之事,你可知晓?”府衙堂上江沛林开口问道。

    “回江大人,此事我的确不知。虽然本差事是由我负责,但此事是由军器监制造,我只不过行日常监察之责罢了;再者,第一批军服完工后,我同郭尚书严格按照规格进行查验,也均无问题,至于最后到了兵部出了这般问题,那我就不得知了。”杨学明今日倒不像昨日那般桀骜,对江沛林的问话淡然应之。

    “好,你话中意思可是表述此事与你无关?”江沛林再次询问以示确认。

    “不错,此事我从未有过参与,也不清楚是何人所为。”杨学明不卑不亢,信誓旦旦道。

    江沛林暗暗点了点头,见事件也没有了头绪,就让衙役又将杨学明带了下去。

    衙堂之上,江沛林略作沉思,随后开口向旁边一衙役吩咐道:“你,你带人去一趟军器监,将其正监收押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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