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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榜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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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天鸿同韩忠平兄妹俩,往韩家而去。

    一路上,方天鸿的神情不曾有过因省试好坏而悲喜,倒是与平日无异,一时间让韩忠平有些犯难了,本来准备了一些说词,却不知如何说起。最后只好简单劝勉两句便顾而言他。

    同韩忠平不同,韩晓棠则是聪明许多,只是在贡院门外粗略看过那些出门学子,她心中对方天鸿这般淡然便有了定论,喜笑颜开的静静跟着,不曾搭话。

    科举之路何其艰辛,未放榜之前,谁都不知自己能否高中,毕竟高中名额只有一成,既然这好不得知,那考的不好么,这心中自然有所明晰。方天鸿表现这般,则说明他考的定然不差。

    已过晌午,三人终于到了张明夕的住处,韩忠平将方天鸿应试的笔墨用具放下,唤醒熟睡的张明夕,张明夕本来还有些迷糊,一听有酒喝,一扫慵懒状态,精神十足。

    韩家。

    宋兰红在将有些闹腾的孩子哄睡后,不紧不慢准备一些吃食,算了算时间,估摸着韩忠平等人快要回来,便向灶膛中加了两股柴。

    不一会儿,门外就有些声响,随后韩忠平推门而入,韩晓棠则是快速向瓦棚而去,见锅中不断冒着白气,宋兰红一边退火,一边轻声对韩晓棠说道:

    “晓棠,锅里的肉好了,你赶快盛起送去。”

    韩晓棠动作利索,熟练的将炖好猪蹄肉铲放在陶盆中,小心翼翼放到檐下方桌上。

    “方贤弟,因家中不太宽敞,幼稚又在屋里熟睡,只好委屈贤弟在此,还望贤弟不要嫌弃。”

    “韩大哥哪里话,您盛情款待,小弟已感激不尽,如此这般,小弟要是心生嫌弃,那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么?”

    张明夕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以往韩家每逢做好吃的都会算上他,不是让韩晓棠送去,就是唤其前来同食。

    “哇哦,看来我这老头子今日又有口福了!”

    张明夕盯着那一盆冒着热气的猪蹄肉,食欲大振,不禁开口应了一句。

    此时,小方桌上,三个下酒小菜,两道素菜,外加一道猪蹄肉,虽然比不上酒楼,倒也称得上丰盛,韩忠平随即为张明夕二人斟满一碗酒。

    三人中,张明夕年长,作为长辈,他倒是没有架子,见一切准备就绪,拿起筷子邀请方天鸿一同动筷。

    抬头之际,看到韩晓棠站在一旁,带着笑意,眼神一直落在方天鸿的身上,不曾有过转移。

    “嗯哼!,小方啊,今日老头我仅仅只有口福,可你不同,你可有两福啊!”

    “哦?张叔,方贤弟有哪两福?”韩忠平不明所以,随口问了一句。

    张明夕见韩忠平懵懂模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回过味了韩晓棠,视线从方天鸿的身上挪开,见笑盈盈的张明夕透着坏,脸上悄然生了红晕,但眼神中又带着期许,看着方天鸿。

    “张叔,您说的可是省试?还未放榜,现在说起太过早了。”

    方天鸿误以为张明夕话中所指是省试,开口谦虚搭话,丝毫没有注意侧边韩晓棠的变化,韩晓棠听闻,脸上有些落寞,静静的向瓦棚而去。

    韩忠平见其离开,也没有多想,以为她是去灶台同宋兰红用食去了。

    “方贤弟说的是,张叔,您现在说这,确实太早了。”

    张明夕见方天鸿曲解了自己意思,韩忠平还随声附和,心中郁闷不已。

    “真是个榆木疙瘩。”

    韩忠平和方天鸿面面相觑,俩人眼中尽是疑问,对张明夕突然冒出的这句,不解是何意。

    三人吃喝直至快要日落,方天鸿喝的最多,摇摇晃晃看人重影,最后还是韩忠平将其送到住处,而张明夕只饮了少许,只因他需要当值。

    初春,天儿黑的快。

    卧房中,韩忠平虽没完全酒醒,但完全不影响他逗孩子,正坐在床榻上,逗乐着已快有四个月大的儿子,孩子发出一阵阵咿咿呀呀的声音,让韩忠平嘴快要咧到耳根了。

    宋兰红收拾好韩忠平三人饭后残局,进到卧房便见韩忠平那憨态模样,不觉间嘴角轻轻扬起。

    “夫君,妾身有事同你商议。”

    “娘子,你做主就好,不必问我。”

    宋兰红见韩忠平依旧逗乐着孩子,对自己的话,他也是像平日那般让自己拿主意。

    日常生活一些琐事,宋兰红大多时间都会同韩忠平商量,韩忠平处世方面倒也不差,可是与宋兰红相比,相差甚远,毕竟女子心细如发,考虑这些问题更加全面,每每最后都是宋兰红来敲定主意。

    一来二去,韩忠平只需听其建议就好,直接省去让他发表看法的过程。

    可此次,宋兰红想要商议之事,不同于往常,这事她不能做主,得韩忠平去做,见韩忠平依旧像平日那般,不禁莞尔,随即再次唤了一声:

    “夫君。”

    韩忠平这才停下手中逗孩子的动作,扭头往后看去,见背后的宋兰红看着自己,从宋兰红脸上看出有要事需要他来拿主意,好奇的试着问了一句:

    “娘子,是何大事?”

    “夫君,这几日,你可有发现晓棠有何不同”

    “嗯?”见宋兰红脸上挂着笑意,颇有些神秘,韩忠平一时间没能转过弯儿来,思索之际,将手中为孩子雕刻的桃木玩物还给孩子,缓缓起身。

    “晓棠,晓棠这几日没有什么不同啊?非要说有何不同,这几日要比平日更加开心了。”

    “那,夫君认为她因何开心呢?”

    “娘子,这怕是要为难我了,她因何事开心,怕是老天爷都不清楚,她平日里神秘兮兮滴,我可猜不着。”

    韩忠平这般说,让宋兰红哭笑不得,往日只要她一有女子心思,自家夫君很快就能发现,可一放在妹妹身上,咋就不开窍呢

    “夫君,夫君认为方公子为人如何?”

    “方贤弟啊,方贤弟为人自然不错 ”韩忠平一听到宋兰红提及方天鸿,脱口而出,随后又感觉不对。

    “娘子,你问来问去,倒是让我糊涂了,你还是像平日一样,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吧?”

    宋兰红一直引导韩忠平往男女方面考虑无果后,索性就直接挑明:

    “夫君,如果,如果让那方公子迎娶咱家晓棠,夫君认为可合适?”

    “唉!,娘子,你别说。”韩忠平听闻,终于知道宋兰红的用意,随即声音提高了几分。

    “合适,非常合适,方贤弟温文尔雅,小妹漂亮聪明,简直是天作之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看我这脑筋,原本答应过小妹,要在本次科举学子中为她寻一郎君的,如此一来倒是省事,甚好,甚好!”

    韩忠平对此那是一万个赞同,此时,更是异常高兴,如果不是天晚了,他绝对要同方天鸿提及此门亲事。

    宋兰红见韩忠平这般,心中也是替韩晓棠开心,不过,心细的她考虑的要比韩忠平要多些。

    “夫君,小妹中意于方公子,但方公子是否婚配,有无意中人?这些还不得知,你可不能贸然说起,万一方公子已有良配,小妹怕是要难堪了。”

    “娘子提醒的是,考虑就是周到。”

    宋兰红见此,则是放心不少,为了能促成这良缘,她开口对韩忠平嘱咐道:

    “夫君,这段时日,你先从侧面打听一下方公子的身世和婚配状况,如若其未娶,届时再问他是否对小妹有意,夫君知晓了么?”

    “娘子将心放在肚中,这个我会。”

    今日省试结束后,皇上下旨,令圣察院血衣卫封锁了贡院。

    此时,宰相卢府书房。

    “贤侄,今日圣上突然令圣察院糊名,兵部郎官誊录是何用意啊?”

    “不瞒族叔,小侄虽为本次科考主官,但此事有悖常理,又来得突然,我也不明圣上为何如此安排。”

    房中三人均是皱眉深思,只闻一旁卢季恩开口猜疑道:

    “会不会是为了防止徇私舞弊?这圣察院乃是圣上亲随,又独立于六部之外,由他们完成糊名,以防他人做手脚;而兵部由秦老将军主管,从不结党,如此一来便可万无一失。”

    “嗯,季恩分析的有几分道理。”卢家族长稍稍思索,对卢季恩的分析表示认同。

    以往科举,这糊名誊录都是由礼部负责,完成后才交予吏部考官评阅。

    本次省试完成后,礼部按照以往流程,准备收集试卷之时,忽闻圣旨,之后便由圣察院接手。

    卢崇文对于自家长子的分析,他并不认可,皇上此般行事,明眼之人都会这样认为,可要想以此来杜绝徇私舞弊之事,怕是远远不够。

    “族叔,据我所知,有几位江南学子是您老安排的吧?”

    “呃!”,卢家族长脸上有些错愕,这事儿他做的极其隐晦,本以为天衣无缝,可不曾想,卢崇文却知晓。

    “贤侄,此事隐瞒于你,是怕对你造成影响,去年初冬,朝廷举荐做官,江南的几位挚友托我为其后辈谋个前程,当时听你那般说,便没有应允他们,可后来也无变故发生。这次科举,他们再度找我帮忙,我也不好推脱,就找了些关系 ”

    卢家族长话虽说的委婉,但其中意思则是在说,他卢崇文行事太过谨慎。大武元年初冬,吏部办事很高,历经半月有余,便完成了十二名地方官的选拔,并筛选出各级官员所举荐、才学不错之人四十八名。

    卢崇文在卢家族长交给他的后辈名单中挑选了五人,这五人现都被任职,右相杨延和举荐二十九人,同样也都通过,其他世家原本想走他卢崇文的关系,奈何被婉拒,最后只好走了杨延和的门路。

    士族门阀本就在儒学、仕途和商业中占据绝对地位,此次举荐入仕的基本都是士族及其门生本是无可厚非,但速度之快又如此顺利,让卢崇文愈发觉得不太对劲。

    “族叔,您行事,小侄不敢过问。如若这糊名誊录不可做手脚,那族叔可还有其他办法?”

    “自然是有的。”卢家族长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句。

    “那族叔现在认为犬子所述还有道理么?”

    糊名誊录,本就是为了防止评阅之人,根据考生名字和字迹来行舞弊之事,可即便如此,百般手段依旧是层出不穷,本次省试就没有出现有考生夹带作弊之事,原因无他,此般手段太过低劣,没有丝毫意义。

    “嗯?”卢家族长不得不重新深思起来。

    “族叔,圣心难测,我等不必过度揣测,本分一些,定是错不了的。”

    卢家族长没有在卢崇文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就没有停留太久,待卢季恩将其送出卢府后,再次来到书房。

    “爹,孩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父亲。”

    “何事?”

    “爹,您如今官拜左相,这般身份比那杨延和还要高些,为何做的这般谨慎?”

    卢季恩十分清楚,圣上设左右宰相之位,就是利用其相互制衡,可那杨延和这段时日行事要高调许多,已有要压过自家父亲之势,但卢崇文却不以为意。

    “季恩,你看这两字写的如何?”

    卢崇文在书案落笔写了“糊涂”俩字,卢季恩见其父亲没有正面回应自己,便也没有欣赏书法的心思,默不作声。

    卢崇文未听其子作答,转头看着卢季恩正色问道:

    “季恩,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愿做聪明的糊涂人,还是那糊涂的聪明人呢?”

    四日后。

    兵部终于完成两千一百份省试试卷的誊录,将其移交给了吏部。

    “岳尚书,你说陛下是何意?兵部拖延了两日,这放榜之日也要延后两日,这不是瞎耽误 ”

    “孔侍郎慎言,赶快将糊名原卷存档,将誊录试卷分发下去,开始阅卷。”

    此时,皇宫圣书阁。

    “臣,兵部尚书秦宏,见过陛下。”

    “秦老将军快快免礼。”李道源面色欣喜,挥手示意一旁太监给秦宏看座后,屏退左右。

    “臣按照陛下交给的名单,认真筛选出三人,这是那三人的本次省试誊录试卷,请陛下过目。”

    皇帝李道源接过试卷,逐一认真阅评,频频点头,誊录字迹力透纸背,在光亮初隐隐可见侧边写有“方天鸿”三个字。

    “秦老将军办事,朕甚是放心,这三人的试卷答的真是极好。”

    七日后,吏部完成所有试卷阅评,拟了中榜名单,并递交给礼部。

    贡院门外,重兵把守,只见礼部官员携榜而出,外围众人瞬间骚动。

    “快看,快看,是放榜了。”

    待礼部张贴好榜单,把守士兵也随之撤离,人潮涌动,向榜单而去。

    “方贤弟,快,快,快从这过。”

    韩忠平听闻今日放榜,同他人一样,一早就拉着方天鸿前来,在此等了小半日。这会儿终于放榜,他赶紧上前欲要挤出一条道。

    “韩大哥,我们还是再等等吧!”方天鸿也是被这汹涌人潮吓了一跳,韩忠平好不容易挤出的一道缝儿,瞬间又没有了,不得已,俩人只好从人群中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方大哥中了么?”在外面等待的韩晓棠见二人出来,急忙开口询问。

    “人太多,没看到。”韩忠平气喘吁吁的应了句。

    晌午后,看榜的人少了许多,三人这会儿才得以认真看榜,韩家兄妹从榜首往后看,而方天鸿则是从榜尾向前看。

    “韩大哥,小妹,我中了。”

    “在哪儿?是何名次?”韩忠平听闻,很开心,赶快走到方天鸿身旁问道。

    “呐,最后一名就是。”方天鸿手指向榜单尾部,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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