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浪荡子
这边交接已毕，谢以宁向薛蟠笑道：“你过来一下。”
待薛蟠走到近前，他缓声道：“为免今后生变，我们先来设个誓，如果哪一天谁变了心，并将此事告知他人，那就应了这毒誓。”
薛蟠闻言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回答说：“好啊，你这个主意不错。”
言罢，他连忙跪下说道：“我若是日后变心，还把这事告诉别人，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当”的一声，薛蟠觉得仿佛是一把铁锤狠狠地砸在颈后，只见眼前一黑，满眼金星乱迸，身体也完全失去控制，“啪”地一声，轰然倒地。
谢以宁心中原有杀父之仇，又有轻薄之怒，新仇旧恨加诸一身，让他怒火中烧。
此刻见薛蟠跪在自己面前，正是下手的绝佳时机，于是使了十分气力，朝着薛蟠的头上狠狠地打了几下，打得薛蟠鬼哭狼嚎。
他自小在北境军中成长，薛蟠此类酒色中长大的浪荡子弟如何经受得住，脸上头上当即就如开了果子铺一般。
薛蟠先是想要挣扎起身，却又被谢以宁用脚痛踢两下，又跌落在地上。
薛蟠眼看自己站不起来，只在口中骂道：“你这个奴才秧子，大爷瞧得上还不是你的福气！你实在是不依，只管道来，大爷饶了你便是，为何要打我？”一面说着，一面胡乱叫骂。
谢以宁呸了一口，揪住他的衣领，冷笑道：“我看你是瞎了眼，你且看看我是谁！”说着，又狠狠地打了三四十下。
薛蟠被打得酒已醒了大半，只觉疼痛难忍，忍不住发出“嗳哟”的声音。
谢以宁冷笑道：“碰上你这样的猪狗之辈，我只怕污了我的手！”
一面说着松了手，一面用脚在他身上狠狠踢打了几下。
薛蟠疼得胡乱翻滚叫嚷，说道：“爷爷，我……我错了！只怪我误听了他人的言语。你……你既然不情愿，我们好聚好散便是，何必哄骗我说这许多话，又写什么字据！”
谢以宁并不答话，便又一脚。
薛蟠“嗳哟”了一声，叫道：“好爷爷，饶了我这没眼睛的瞎子吧！我这样的脏猪烂狗，可别脏了爷爷的手。”
这边打骂不休，小厮们早已听见。只是薛蟠的小厮们素日是惧他的，他吩咐不许进来，谁还敢闯进去？
此时，有个深得薛蟠欢心的小厮，恰好办妥了一件事，兴冲冲地回来复命。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杀猪般的嚎叫，不禁心里一惊，虽然有些犹豫，但仗着平日里主子的宠爱，还是壮着胆子把门推开了一条缝。
睨着眼睛瞧去，只见谢以宁已经打完了，起了身，坐在椅子上从容地擦着双手，而自家主子却衣衫不整，面目肿胀，嘴角直流出血来，狼狈地滚在地上。
小厮暗叫不好，忙喊了人来，众人仗着人多，一拥而上，团团围住，都急忙上前搀扶，可薛蟠哪里还坐得起来，只是在地上像杀猪一样翻滚嚎叫着，一时间众人倒没了办法。
谢以宁擦完手后，冷漠地看着众人的忙乱，轻哼一声，抬脚便走，众小厮瞧见，虽然有着害怕，倒也有素日胆大的，跟着薛蟠无恶不作，这时也有几分胆气，上前作势就要揪住他的衣领，被谢以宁一脚踹翻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其他人素日是欺软怕硬的，都不想挨上这一脚，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瞧着他大步离去。
谢以宁径直走到院中，牵了一匹马来，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出门而去。
怀中正有那薛大傻子写的字句，白纸黑字，上达天听，这场京城中的大风波，便要从今日开始了。
出门不远，却看到夜色中停着一台软轿，里面似乎传来隐隐的挣扎之声。
谢以宁心中暗惊，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翻身下马，加快脚步，一把揭开轿帘，黑暗之中，一时两人都未看清，那轿中女子正在挣扎呜咽，猛然见人揭开轿帘，又扯开口中的布，一时激愤挣扎，破口大骂。
谢以宁听出是晴雯的声音，一时惊讶，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上前替她松绑，岂料晴雯正是惊惧之时，哪里认得出他，竟朝着他的手，下了死力咬了下去。
原来，薛蟠与谢以宁在酒楼约定好后，出门牵马时，恰好与下楼的晴雯迎面相遇。
薛大傻子向来是个见色心迷的人，见到如此宛如天仙的人物，早就鬼迷心窍。偏偏他已与谢以宁有约，两头难以割舍，于是便叫自己的心腹跟随，找机会把美人掳来，自己则先去赴约。
那心腹本就是个惯于作恶的人，得了命令后，跟了半路，趁人少之际，狠心打昏那随从，抢走了马车，绑了美人儿，一路朝北城奔来，向主人复命。
谢以宁做梦都不会想到，晴雯竟然会在这里遭遇不测，心中不禁猛地一颤，倒是顾不得手疼了。
黑夜中，晴雯无法辨清来人，只能抽抽搭搭地边哭边挣扎哭骂。
谢以宁见她哭骂，只得用力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晴雯，是我，是我。”
晴雯闻言，一愣，听出是他的声音，又惊又喜，松了口齿，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一直挣扎的身子倒是软了下来。
“你……竟然是你……呜呜……”
她的心里瞬间有了依靠，整个人像孩子一般，伏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
谢以宁为晴雯松了绳子，见哭的伤心，双手被粗糙的绳索磨得红肿，心中一阵刺痛。
眼下来不及细说，谢以宁将晴雯搂在怀中，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正要上马离开。
可就在这时，身后一阵喧哗声，只见几个人抬着薛蟠过来了，后边跟着一群小厮。
很显然，他们不会轻易让谢以宁和晴雯离开。
这群小厮并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他们刚挨了薛蟠的痛骂，又奉命前来捉拿，只知道听命行事，眼看当下自己人多，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对着两人就是一顿猛踢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