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 章 两相欢
谢以宁的眉眼生得极为好看,一双浓密的剑眉下,眼尾弧度微微上扬,棱角分明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角,被白皙的皮肤衬得格外润泽,像是破除黑夜而来的一抹晨曦。
晴雯在暧昧不明的晨光中看着他,眉峰、鼻尖、唇峰,尽数落进她的眼里。
自己的纤手正蜷缩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正扣在自己半裸的背上,直到锦被下面……
晴雯微微挣扎,就听到一声低沉的呻吟。
谢以宁微微睁开眼眸,慵懒地伸出长臂,安心地把她搂得更紧,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股清冽的气息笼罩着她的身心。
“谢……谢公子……谢以宁!”她微微发抖,又不敢高声喊叫。
“嗯?”低沉沙哑的男声,在头顶上慵懒地响起。
他垂下眼眸,睫羽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不解地望着她:
“娘子,怎么了?”
娘子?晴雯的意识似乎还没醒来,她迷迷糊糊地回忆着——
似乎是,前几日,赖嬷嬷向老太太提亲,将自己聘给了宁哥儿。
昨日,两人欢欢喜喜拜了高堂,今日正是新婚的夫妇了。
晴雯想到这儿,顿时觉得安稳了,望着他俊秀深情的眉眼,心中生出无限蜜意,把脸埋进他的怀中,忍不住笑出声了。
谢以宁看着她娇俏动人的笑脸,心中一阵荡漾,轻轻用手摩挲着她光滑柔嫩的脖颈,忍不住俯下身来,吻住了她的柔唇。
她的意识又逐渐模糊,逐渐沉醉在这种妙不可言的意境之中。锦被之下,两人又开始拉拉扯扯……
“晴雯姐姐……”
一个幽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下子将晴雯的沉沦意识扯了回来。
转过身,平安一样衣衫凌乱,凌乱的衣物堪堪挡住下半身,裸露着胸腹上明朗流畅的线条。
他失魂落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头埋进晴雯的怀中,一头蓬松散乱的黑发,在晴雯的指尖缠绕成一团,像是一只正在呜咽的小狮子狗。
晴雯的心,猛地揪紧了。
平安失落的眼光,一点点落在这俩人衣衫不整的身上,像一把无形的刀锋,正在一下下削出她心头的血滴。
“晴雯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平安,你……”晴雯想说的话,莫名卡在了舌尖上,怎么也说不出来。
琥珀色的眼眸微微抬起,眼睫毛兀自垂下,没了年少的意气风发,显得很异常无辜,又有着令人心悸的落寞。
“明明是我,前日刚去求了老太太恩典,将你指给了我为妻。”
晴雯满脑子空白,可是隐约觉得似乎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姐姐,你是我的。”他将头埋得更深,蹭得晴雯奇痒难耐。
她有些疑惑不解。
她看看右边眼神热切的谢以宁,又看看左边满脸失落的平安。
“晴雯,我们俩是明媒正娶……”
“姐姐!是我和你有了婚约。”
“我们昨日一起成了亲,拜了堂。”
“他是一个读书人,一个官宦子弟,怎么可能娶你?”
“她明明是我的妻子……”
“她是老太太是指给我的……”
“晴雯!”
“姐姐!”
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一刻也不消停。
晴雯头痛欲裂,一时间又急又愧。她直接披着锦被从床上下来,往外边跑去,一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了……
“啊!”
四周一片漆黑,喧闹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晴雯猛地从梦中清醒,原来是秋纹,睡觉不老实,一个翻身,把腿翻到了自己身上。
她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潮红发烫的脸,意识慢慢从缥缈虚幻中浮起。
口中干渴难耐,被窝里异常潮热,额头上汗流涔涔。
窗外,天光刚刚亮起。
好一个……好一个奇怪的梦。
金陵东城,定北街,北平郡王府。
天色微微发亮,水澈从荒唐的梦境中醒来,胸膛的起伏还未平复,额发已经被薄汗染湿了。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罗叔带着早已准备好洗漱东西的下人们敲了门,依次走了进去。
这位小主子脾气怪得很,大概是因为在北境一直独眠,来了金陵,也不惯房中有人侍候过夜。
“主子,今天是太妃娘娘过寿的正日子。耽误不得啊!”罗叔殷殷叮嘱,他随水澈从北境而来,对他的事情最为上心。
“知道了。寿礼都送去了吗?”水澈从床上撑起身体,声线还有一些沙哑。
那只皮毛光滑浓密的豹猫从被窝深处一跃而出,悄无声息地绕过真珠帘箔,消失在珐琅云母屏风后的烛影中。
“已经派人送去了。新添上的珊瑚钗放在最上边,煞是好看,想来娘娘会喜欢的。”
“那就好。”
这时,水澈又想起了那个不可与人言的梦,轻咳一声,尽量自然地吩咐罗叔,今日不必派人给自己收拾床铺了。
“还有,谢以宁还待在赖府吗?”
“是。按照您的吩咐,自从正月里,谢大人就住进了赖府,只有晚上才回自己宅子里歇息。近来,也已经好久没有回去了。”
好好的一位北境军要员,明明在金陵有好几处大宅子,却被这位任性的小主子派去不知道做什么,连家也很少回。
“你去跟他说,谢大人辛苦了。让他不用常去贾府,不!告诉他,也不必待在赖家了。让暗卫留在那儿盯着,他继续忙北境贸易的事务吧。就这么说。”
“是。”
虽然不知道小主子现在让谢大人忙什么,但罗叔一定会让人一字不落地转告给谢大人。
清虚观,客房,天色尚早,谢以宁已经披衣起床,伏在案前处理公文了。
昨夜批复到深夜,困极了才伏案小憩一会儿,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做了那样荒唐无稽之梦。
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