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插手
容玖避开小公子的虚扶，就听到书生在一边没什么感情道：“漫天开业五年来，像今日之惨状，屡见不鲜，安乐街是人心惶惶，漫天一处，无人之境，灯火璀璨。
纵门前冷落鞍马稀，然顶顶百年无人替。你也见到这位妖族影子的实力了，我等浊骨凡胎，心有余而力不足。”
环视一周，披发的大叔早已不见踪影，射箭的女子睁着好奇的眼，明显是刚上岸没听说过这事，唯有小公子频频点头，两颊的婴儿肥轻轻颤动。
遂没有人去接话。
容玖简单调整了下体内混乱游走的内息，见众人皆安然无恙，周遭又没有隐患，便收回了结界。
七颗浑圆的珠子一起旋转着，飞离地一丈有余，不约而同向中心集聚，揉成一颗星。
白光迸射，星辰流光，火树银花，慢慢散于太荒。
无论方才的元娘还是如今在场的人，都脱口而出虐杀是妖族所为，指向性明确，人妖构怨已久，她这一路下来，看得多了。
“既然人心惶惶，为何不避之，另择安逸之地呢？ ”
八荒自视清高，自认万物之灵长，而妖皆是野蛮肮脏的臭虫。
譬如年末嚎叫的猪狗，那便是生来给人类饱腹的，譬如蜜蜂耕牛，便是为人奴役才有了勤劳的佳名。
千百年来流传在血液中的偏见早深入骨髓。
而妖也并非都是良善之辈。
她选择就事论事，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漫天已经遍布八荒，八荒已是妖人的朝廷，何处可逃？”书生嗤笑，骤然就将矛头指向了仙门，“仙家不作为，不然何必这乱世！”
容玖歪头，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责怪之意，“八荒与仙门有约，若非官府主动求助，我们也不可干涉八荒的事。”
容玖眨了眨眼睛，再次刺他，“自古一贤能制难……快投笔，莫题柱？”
与其白白埋怨，不如做些实际的事？
这就是在讽刺他分明对于妖带来的危难毫无抵抗力，还要对着救命恩人冷嘲热讽，又改变不了被动的现状。
小公子亮晶晶的大眼睛像是一潭清澈见底的溪水，看得出少年独有的纯洁。
他说：“仙子大义。”
容玖对这少年没有书生那样的淡漠，礼貌性地微笑道：“任长霞琴心剑胆，擒歹徒替天行道。”
她就要干涉，还人间和乐，为此，无论是妖是人还是仙，都愿出一份绵薄之力发一分微渺之光。
就像东庭那小姑娘所说的大爱……
小公子呆呆看了她半晌，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他眼睛忽然明亮了起来，笑：
“我从去年辞故里，愿以吾血荐轩辕，冲开一片清潔天！”
位卑不敢忘忧国，他此次赶考，正是要釜底抽薪，驱除奸佞，恢复八荒。
“好一个冲开一片清潔天。”容玖适时捧场，“我辈当此盛世，当做翱翔天际的鹰！”
“方归纪，字袭明，见过仙子。”小少爷乘胜追击，将自己的名字散播了出去。
“在下容玖。”她抱拳回礼。
许多年后，历尽沧桑的方归纪回想到了这日的少年意气，不禁感慨万分。
许多人都询问支撑他步步高升的源泉，他不曾舒展眉头，凝重而深远道：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
容玖看了这圆润的少年一眼，眼中流露出诧异与赞赏。
是，
此间少年当此赤子之心！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听到她或为鼓励的话语，小公子笑起来的明亮的双眼更像是糅了粼粼的波光，更显他的清澈通透。
倒是与方才那复杂的书生不一样极了。
切，两个逼王。
暗处，一直不曾离去的承泽烦躁地挠了挠自己头顶的毛耳朵，白眼翻出天际。
笑死，一句话都听不懂！
所以才说不喜欢人类啊！
相比这边的和谐，书生与射箭女子那边倒是剑拔弩张起来。
“你这愚夫真是自不量力，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女子覆转手腕，胸前的多宝琉璃璎珞清脆的响，一人高的灵毓弓便被收回，她娥眉微蹙，面若出水芙蓉，声音确是嘹亮，“你们八荒防这防那扭扭妮妮自视清高的，还怪我们仙门不主动贴上来为你做牛做马不成！”
这话着实是有些刺耳了，可她是谁——来自堂堂四海世家榜第一名的涂山家，是唯一的大小姐！
尊贵的就是比起八荒皇宫内金枝玉叶的公主，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涂山微头顶着精致的随云髻，发间点缀着璀璨的珠翠；她身着一袭华丽的霓裳羽衣，衣角飘飘；她的肌肤白皙如雪，宛如玉雕般细腻；眉眼如画，气质高雅出尘，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魅力。
尤其是当她沉默不语时，那宁静而神秘的气息仿佛让人感觉到她就是来自云端的仙女。
可她心直口快的发言使众人一惊。
美目流转，翻了个白眼，那张典雅含韵的面容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彰显了不屑。
“姐姐养的狸奴才论种。”
容玖与方归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共同远离了一步。
而书生依旧是令人挑不出错处的微笑，端的是一派恺悌君子：“仙子自是有理。”
仙子二字，直接将涂山微的发声作成偏私自守的狡辩，立于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之境。
都说八荒人心机，机关算尽天下事。
史书诚不欺我耶。
“切。”涂山微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诡异的感觉有些熟悉，不欲与他周旋，她转过头来看向同一阵营之人——容玖。
“你就是三山的容玖？”
“正是。”
容玖小心应答。
生怕她下一秒就来一句“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她面对美女，还真反驳不出来。
却见美女灿烂一笑，“这七星临阵诀使的真是标准，若不是不合时宜，我可真想与你比试比试。”
“啊？”容玖此刻就像个傻子，只会傻笑。
在三师姐面前，她分明还会耍耍小聪明的……奇怪。
涂山微在北海为非作歹，呸，游历四方时就能听到王室那个被三山抢走的少君对他这位师妹的赞美。
水灵根的后起之秀，向来倔强，为了拔除自己的弱点，拼命地炼化异火。
古今第一人。
见了她毅然决然守护在众人面前的模样，对于他人的诋毁仍然冷静自持的模样，可真是应了那一句话：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他们当然不知道容玖炼化异火是为了能更好地掌握烤鸡时的火候。
更不知道冷静是因为早见识过三山第一喷子的实力，心理素质好的很。
她想到方才临危之时射来的两支箭矢。
容玖抬眸，“多谢仙姝。”
“哈哈哈……”涂山微简直笑的前仰后合，“谢谢我什么？谢谢我要与你比试？”
容玖的脸倏地爆红，此时更是恨自己木讷寡言，视线乱飘，不敢看为了刻意迁就自己而微伏身的女子，一抬眼，就……
就撞上了她半眯着笑眼，眼中满是玩味，在皓月般的脸蛋上存在感极强地嵌着。
哪里有方才独当一面的架势。
暗处承泽再次翻了个大白眼，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切出声来。
什么逼动静？
他就发了个呆，怎么世界就开始迸现可疑的粉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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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介绍一下——”涂山微十分受用小姑娘细细聆听时流露出来的认真，正为她闪亮的自我介绍造足了拱月的氛围，她勾嘴角，嘴角根本压不住。
“世家仙姝榜榜首——涂山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