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商榷
山陵浸远，暮霭沉沉。荣绫开放仅有十日，此时正是第三日夜。
小小的屋子，一阵大风便会卷去屋上三重茅，二人无奈修修补补，直至酉时，才品尝到荣绫土生土长的野鸡。
破屋子，什么档次啊，一言不合就自残体解？
“不论你做什么，但切记打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顾亦凌食指指天，自然接过容玖递过来的抹布，利索的将桌子又擦了一遍，满脸认真，“否则，你就完蛋了。”
这语气确实轻佻，配上满脸的真诚，真是叫人发笑。
“会怎样？”容玖在一边细致擦着配剑，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你会魂飞魄散，我会功亏一篑，你找不回记忆，我找不回你。”
顾亦凌手上的动作不停，将抹布叠好放到桌角。
“你认识池柏吧。”
“是啊。”
可不仅仅是认识，他更想要做池柏的父亲。
“那你也知道什么咒印？”
“略知一二。”顾亦凌眨眨眼，咽了口唾沫，已经猜到对面的人将要开启什么话题了，他抬头望天，“这是天帝的惩罚，多的，还得你自己回想啊。”
不然会被雷劈。
少女闻言，缓缓低下头去，将那把已经擦拭得闪闪发亮、几乎能反射出人影来的佩剑举到眼前观赏着，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却让人无法看清她此刻的真实神色。
与此同时，一旁的顾亦凌则默默无语，他那双原本犀利而明亮的眼眸此刻也渐渐蒙上了一层落寞之色。
他紧紧皱起眉头，使得那对剑眉显得越发锋利，但其中所蕴含的光芒却似乎黯淡了许多。
“你还想知道什么吗。”
“我和你，在天宫中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庭院空旷，抬头可见明月，天朗气清，没有半点乌云，二人双双释然。
看来司命星君的法宝，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
再看他，就见他维持着抬头望天的动作。
“有缘分相识，没缘分长久的关系。”
容玖：“辞云帝……”
刚吐出三个字，就见脚下一黑，抬头，便见举头三尺有黑云，正倒腾着似要酝酿出一个屁，额，天雷来。
她立刻住嘴，云团便左右移动一下，立刻散去了。
“烦躁。”
烦到像心中压着一块石头，到看任何东西都不顺眼的要命，到恨不得万物都来给她让步才好。
“你先休息吧。”容玖挽了个剑花，收起佩剑，起身。
她快要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又是现实了。
一团糟。
容玖深吸一口气，直往外走去。
顾亦凌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出她的烦躁，虽说无意雪上加霜，但还是忍不住在她越过自己的刹那叫停，“你去哪儿啊？”
少女步伐不停，唯有一道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
“负荆请罪。”
毁了半山林木的壮举到底是她造成的，把这烂摊子交给领队的北塔师兄还是良心不安。
她对于寒淮，还是有些敬畏的。
她的功法都是顾亦凌在负责，寒淮也是徇私帮她搞到了藏书阁的钥匙，除此之外他平时都是一板一眼极重礼法的，平时又不与旁人交流，简直是出尘的山中高士。
如果分组，他一定会被分在发朋友圈被屏蔽的师长那一组。
若是北塔告诉了寒淮，她就别想过夏天了。
毕竟某人老会散发冷气了。
落后了同门整整三日，想必外围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她要死乞白赖待在不对外开放的内围寻宝，才不枉此行啊。
最重要的是——她对那往生镜兴趣颇深，她要得到往生镜。
“难为你有这份心了。正巧亭儿最近看境内的树林枯燥的紧，迷上了桃花，这倒也是阴差阳错成一桩妙事。”荣绫境主是个温柔的美妇人，她并未追究责任，只是吩咐旁人取来树苗，便热忱地与她攀谈起来。
“我这仙草灵药都长的极快，你若有看中的，也不妨带走。”
“多谢境主。”容玖雀跃。
境主凑近，在她耳边悄悄低语：“记得藏在乾坤袋里，莫被你的宗门给剥削了。”
她若是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那也是白活了三十几岁，反正荣绫地大物博，这姑娘又短手短脚，礼貌懂事，又能拿得了多少。
刚才还纳闷呢，平日里这个时候亭儿早飞来缠着她去散步了，偏偏就这两日不见影子，原来是心虚啊。
不过是几棵树木，她还会怪罪她不成。
此刻想来是坐立不安吧。
境主淡淡一笑，脸上满是宠爱，想到她这可爱的孩子，心中不免欣慰。
她如此地天真烂漫、娇憨可人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爱之情，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悄然离去恐怕她又会哭得稀里哗啦，那副蠢萌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疼。
“这事也并非仙子一人的过错，亭儿也当担当责任，我这就唤她来，她自小娇生惯养，今儿许是她头一回种树呢。”
多接触仙门的人，也好多一条后路。
境主的语调虽然温婉，但却丝毫不给人留任何退路，其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此时此刻，容玖甚至都来不及多说一句话，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孤零零的丫鬟就好像已经等待这个命令很久了一样，迅速领命后，直接踏出房门，然后像一阵风似的，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容玖惶恐，默默抬起右手无声叫停。
荣绫的人都是属兔子的吧，还都是会咬人的白兔子。
境主眯眼，“仙子看来很是期待呢。”
她是个不一般的人，很会洞察人心，虽说说的是反话。
不过容玖也没有那么的抗拒就是了，帮着带孩子，她的掠夺自然也就更心安理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