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章 借月观书
“以后腰再疼的话，我再劳累姐姐。”窦无疾笑嘻嘻的说道。
“那老先生当真怪人。”见到窦无疾愁眉舒展，灵溪在一旁便像讲八卦一样说道。
“哦？先生怎么了？”窦无疾好奇的看着灵溪。
灵溪见窦无疾搭话，一下子兴致更浓，便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与窦无疾听。
先是把唐先生吩咐下人不许打搅你们读书，之后他却几次三番的出来吩咐下人，不是要摇椅，就是要吃食和茶水，今天下人们一共端进去好几份糕点和水果，茶水也有好几壶。
都被唐先生一人吃了个干干净净，光吃完这些不说，唐先生晚饭时，那满满一桌子的菜，本是李月常想到唐先生今天第一次住将军府，便多准备了一些，准备好好招待唐先生。
没想到吃了一天水果和糕点的唐先生，还能有那样的胃口，满满的一桌菜基本被他都扫荡一空。
这得多大的肚子才能放的下，灵溪夸张的张开双臂比划，兰生、琼酥和柏叶看着灵溪不由笑了起来，今天的事情她们也听其他人提起过，这会看着灵溪夸张的表情还是不免想笑。
窦无疾倒是无所谓，能吃很正常，功曹府中有些干重活的下人，平时饭量也挺大，不过那老头看着干瘦干瘦的，居然也这么能吃，许是身体比较好吧，他只能将原因归为唐先生身体异于常人。
满院黄色的银杏树叶渐渐风化沤于土中，白茫茫的大雪飘飘忽忽的从天而降。
一年又快要接近尾声，窦无疾在这将军府中已经住了将近有五个月，马上就要进入年关了。
唐先生还是每日教习窦无疾学习，其实多是窦无疾在那里自学，有不懂的才去打扰请教一番，剩下的时间唐老头雷打不动的躺在摇椅上睡觉或者吃东西。
不过每次下雪的时候，唐先生只能把摇椅搬进房中，有下人把房间烧的暖烘烘的，喝上一杯热茶，别提有多美。
窦无疾本打算去找唐先生让他在将军府过年，见这老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干脆就没提，每日照常生活，千篇一律。
“少爷，喜事，大喜事啊！”韦应大呼小叫的跑来找窦无疾，窦无疾听到动静走出房门看向院外的韦应。
他招呼韦应进入房间，韦应脸蛋冻的通红，进入暖和的房间后，先把手伸到暖炉旁边烤火。
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下人们已经摸透窦无疾的性格，知道他是随和的主，也没有特别大的规矩约束下人，所以他们在窦无疾面前显得很随意。
不过这只是相处上随意，内心该有的尊敬还是时刻被他们记在心里。
“行了，别光顾着烤火，到底是什么喜事发生？”窦无疾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他将书本放在桌上，对着韦应问道。
“娘娘刚刚派人来送话，说将军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应该能赶在年关前入京。”韦应手摸着炉筒，侧头看着窦无疾说道。
“什么？舅舅要回来了，姨母还传什么话没有？”窦无疾兴奋的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韦应身边拉着韦应问道。
“来人还说，娘娘向王上讨了个赏，让少爷和将军初一去入宫见娘娘。”韦应被窦无疾摇的前后晃荡，急忙从他手中挣脱。
“我能进宫见姨母？我都大半年没见过姨母了。”窦无疾表现的很兴奋，他自从搬进将军府就再没见过舅舅，姨母时间更长，韦素联姻离开以前他与韦寒梅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小的听人传回来的消息，好像是将军立了大功，王上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所以这次娘娘提出想见见将军和少爷，王上才痛快的答应，都不带犹豫的。”韦应神秘兮兮的说着听来的消息。
窦无疾知道舅舅去了边关，本以为只是去守关，没想到还参与了打仗。
打仗可是很危险的，随时有可能性命不保，窦无疾听到舅舅平安无事的回来，本该高兴，但想到舅舅作为将军，以后的战场厮杀那是避免不了的。
不由又为舅舅的将来担忧起来。
窦无疾的担忧韦应看不出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将军立了大功，那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跟着沾光，以后忠节将军要是升了官，当上了大将军，那他可就是大将军府的下人。
比现在要风光的多，寻常地方的县太爷见了他都得行礼问候，恭恭敬敬的伺候着，想着想着他的嘴角就抑制不住的往上扬，差点笑出声来。
窦无疾看着笑意满满的韦应，只以为他是想到舅舅要回家而高兴，并没有猜到韦应原来是做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美梦。
“舅舅回来的具体日期还没有定下来是吗？”窦无疾打断韦应的美梦，提问道。
“娘娘说现在还确定不了，不过大概的日子是年前可以回来，不然也不会要求初一让少爷和将军入宫。”韦应随口回道。
“那你快点去把李嬷嬷叫来。”窦无疾吩咐道。
韦应这会身体已经烤的暖和不少，听到吩咐一溜烟跑出去找李月常去了。
李月常听到窦无疾要见他，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来到窦无疾的院中，也不需要侍女通报，直接就走了进来。
“少爷，不知道您招奴婢过来有什么吩咐？”李月常看着窦无疾问道。
“嬷嬷，我舅舅年前就要回来，你去吩咐下人快点把舅舅过年的新衣准备出来，还有初一我们要入宫见姨母，你说我带点什么礼物好？”窦无疾认真的问道。
“将军回来的消息奴婢也听说了，已经吩咐下人去准备过年的新衣和炭火吃食，至于年后入宫见娘娘的话。”李月常沉思过后，提出建议。“少爷要不准备一份书信，既能把少爷对娘娘的思念用书信表达出来，又能让娘娘看看少爷这半年来学习的成果。”
窦无疾想了想，觉得李月常说的书信也行，他现在岁数渐长，有些话已经羞于出口，用书信把对姨母的思念说出来正好，也顺便让姨母知道自己这半年来并没有荒废。
李月常走后，窦无疾招来柏叶，命她准备笔墨纸砚。
等柏叶下去准备时，窦无疾脑中正思考该如何写这份书信，写的太肉麻不好，毕竟他现在也是一男子汉了，肉麻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但是写的不生动也不好，那样表达不出自己对姨母的思念，姨母看完了还以为自己不想她，那不得伤心的掉眼泪。
片刻功夫，柏叶抱着笔墨纸砚进入房中，窦无疾还坐在椅子上发呆，苦思冥想过后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能满足他的要求。
不由的站在地上来回绕圈踱步。
柏叶在一旁看着窦无疾绕圈圈有些搞笑，就坐在刚刚窦无疾坐着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糕点边吃边看窦无疾绕圈。
滴溜溜转到中午，窦无疾也没想到好的内容，在柏叶的提醒下，只好先吃过饭再想。
饭桌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只有窦无疾和唐先生两人，餐桌上筷子如闪电般击出，这半年的锻炼，窦无疾使筷子的速度已经飞快，虽然还是赶不上唐先生，但也勉强能跟上速度。
风卷残云过后，窦无疾起身就想回房间去琢磨自己的书信，无意中瞥见唐先生手中拿着一本轻薄的书册津津有味的看着。
他仔细打量，却发现表皮并没有字迹，像是被人故意撕掉的一般，他好奇的走到唐先生旁边，用眼角的余光瞟去，只见书册上居然还有图画。
他平时所读的四书五经上面并没有插图，不由有些奇怪这是什么书。
可他刚想要继续靠近，便被唐先生发现，唐先生好像生怕窦无疾看到书中内容，捂得极为严实，甚至不等窦无疾开口问出是什么书，便起身离开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窦无疾奇怪的看着唐先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书还怕他这个学生看到，学生对待老师需要像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甚至对待老师要更加的恭敬。
所以窦无疾好奇唐先生居然有书籍不让自己看，他心中有疑惑，却不敢说出口，只能闷闷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关在房间内苦思冥想自己要如何给姨母写信。
这一连想了两天，窦无疾都没有想出好的话术，心里愁苦，吃饭也有些食不下咽，倒是便宜了唐先生，吃的那叫一个欢实。
夜晚时分，窦无疾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一边思念舅舅和姨母，一边又为自己学识浅薄而羞愧，他将唐先生送给自己的书来回翻了几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内容可以写给姨母。
那里尽是写家国天下和教人行善守孝，并没有满足他需求的内容。
不知不觉中，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那日唐先生手中拿着的书本，里面还有奇怪的插图，他并没有看过那样的书，心里有些痒痒。
这不想不要紧，一想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脑中那本书的念头挥之不去，心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怎么都想一睹为快书中的内容。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想到这会唐先生应该已经睡下。
一个奇怪的念头萌生出来，“要不去把那本书偷出来？”他心中暗暗的念叨。
“不行、不行，那是老师的藏书，未经老师允许，哪能随意去翻看，更何况是去偷看，老师知道一定会生气，万一不认我这个学生了怎么办。”
“我只是偷偷去看一眼，不让老师发现不就行了，老师睡觉挺沉的，应该不会惊动老师。”
“哎，不行，还是不妥。”
“其实或可一试。”
窦无疾看着天上的月亮陷入天人交战之中，脑中两个想法相互交织，谁也说服不了谁。
亥时四刻。
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小院的墙头上，明亮的月光洒满小院，也将墙头上的身影完整的呈现，
小院的一处房间内，传出震天的呼噜声，墙头上的黑影环顾左右，确定没有人出现后，翻身跳入院中。
蹑手蹑脚的走到一处门前，黑影俯身在门上倾听，房内还在打呼噜，声音很是洪亮，黑影放下心来，转身来到左侧的偏房。
嘎吱--！
房门打开的声音吓了黑影一跳，急忙将身体紧贴墙壁，将自己置身于阴影之中。
黑影小心倾听过后，确定睡人的房间没有起床的响动后，继续小心将门推开，一个闪身进入房内。
黑影将房间重新关上，借着窗外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到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放置着一些书籍。
呼！
黑影拿出一物，打开盖子后用嘴对着顶端吹气，火折子被吹燃，映照出黑影的面容，正是窦无疾。
其实书房内是严禁明火的，但因是晚上，所以窦无疾也只好破例一次。
柜子上的书籍大约有上百本，窦无疾粗略的翻看过后，找到几本没有封面的书籍，封面没有字迹，只有泛黄的一页纸张。
“先生前几天看的应该就是这几本书，只是不知道是哪本。”窦无疾心里确定没有找错。
便将火折子吹灭，拿着书籍来到床边，小心的将窗沿一角打开，让月光照射进昏暗的房间。
窦无疾先探出头看向唐先生的房间，见呼噜声依旧，便放下心随便挑出一本，借着月光翻开书页。
他先翻找有图画的书页，大约翻了十数页，就看到一页带有图画的，欣喜的将书举起，对着月光看去。
窦无疾低头朝自己的下身看了看，随后又仰头看向书上的插图，“哎，这家伙怎么不穿衣服啊！这成何体统。”窦无疾愤愤的看着书中的插画。
生而为人，当守礼节，虽是在自家庭院之中，但又不是独自一人，怎可赤身裸体坐于院中。
还是两个人，不害臊吗？
不过窦无疾疑惑的是，另一个人看上去和他有些不同，倒是有些像他院中的几个姐姐。
他有些想不明白，随后抬头看向唐先生的房间，不明白先生为何喜欢看这样的书籍。
但等他返回去看文字时，便被里面的故事给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