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章 读书
自从住进忠节将军府后，窦无疾感觉每日无所事事，舅舅和姨母不在身边，以前的玩伴瘦猴也还在功曹府，没有人安排他干活，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好在没过几日，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敲响府门，小厮询问来意过后，神色庄重的将老者请入大厅。
窦无疾正坐在他院中的银杏树下发呆，远远的有声音在大喊大叫，说什么先生来了，窦无疾皱眉看着门口的方向。
只见灵溪风风火火的吵着先生来了，窦无疾先是一愣，随即想起灵溪口中的先生是谁，他急忙起身跟着灵溪朝前院走去。
前院大厅内，鹤发老者正悠闲的喝着杯中的茶水，神情很是自在。
窦无疾与灵溪急匆匆来到大堂外，并没有马上进入，而是先整理衣衫，确定没有失礼之处后才缓步走入大厅。
窦无疾打眼瞧去，大厅的侧座上坐着一位鹤发老者，脸上满是沟壑，身穿青色粗衫，身形消瘦，头发被一根粗麻随意的绑着，看上去有些老迈，眼神却并不迟钝，精神头很足。
老者也同样看到窦无疾，他可不像窦无疾只敢悄咪咪的偷偷打量，老者正大光明的盯着窦无疾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个遍。
单看面相，老者心中也不得不夸一句好相貌，窦无疾生得浓眉大眼，五官硬朗，双眸灿灿，一看就是聪慧之人。
初见的第一印象算过关了，老者很满意。
正当老者打算提问窦无疾几个问题时，李月常神色慌张的走入大堂，看到老者坐在椅子上，窦无疾则静静的站在一旁，并没有出现她担心的场景，不免松口气。
她先向老者行礼问好，随后向老者告罪说有事要与自家少主说，老者无所谓的摆摆手，让他们自行方便。
李月常拉着窦无疾走出大厅，并没有走多远，只是拐个弯离开老者视线后就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窦无疾疑惑的看着李月常，她的神情被窦无疾看在眼里，以为家中出了什么大事。
李月常没有回答窦无疾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少爷刚刚没得罪那位老者吧？”
窦无疾奇怪的回道：“我为什么要得罪他？”
“没得罪便好，娘娘特意传来话，让您千万不能得罪新来的先生。”李月常故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表明事情的重要性。
“这位老先生什么来历？”窦无疾沉稳的看着李月常。
“说起这位老先生，那来头可不小，他曾经教过咱们当今的大王。”李月常先环视四周，好像担心被人听到，随后凑到窦无疾耳边轻声说道。
“教过大王，那那不就是帝师？”饶是窦无疾克制，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对啊，所以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您千万不能得罪了这名老先生。娘娘还说，老先生性格古怪，让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别惹得老先生不高兴。”李月常小声附在窦无疾耳边说道。
“这可是帝师，怎么会来教我，姨母应该求了不少次吧？”窦无疾听到老者是帝师，便想象到韦寒梅苦求的画面。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是来提醒少爷万不可得罪老先生，还有就是要用心跟着老先生学习，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李月常苦口婆心的提醒，窦无疾虽然看着沉稳，毕竟是少爷，担心他不喜欢学习。
“嬷嬷放心，这个我懂得。”窦无疾说罢，又继续问道：“还不知道这位老先生如何称呼？”
“老先生姓唐，名尹，少爷称呼先生便好，千万不能直呼先生名讳！”李月常再次提醒窦无疾。
窦无疾点头过后，两人已经离开大厅有一会儿，不敢再耽搁，急忙回到大厅内。
刚刚走入大厅，便听到唐先生笑眯眯的看着窦无疾说道：“你们的事情聊完了？”
“先生恕罪，耽误您的时间，学生家中事情已经处理清楚。”窦无疾躬身行礼。
“那好，咱们从今往后就算师生了，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今天先认个脸熟。”唐先生笑呵呵的，话一说完，就直接起身要离开。
窦无疾错愕的看着唐先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等唐先生走到身边时才急忙躬身行礼，一直送到府门外等唐先生走远后才返回前厅。
“这老先生好生奇怪，也不行拜师礼，光是坐着喝了盏茶就走了，也没说嘱咐少爷几句。”窦无疾刚刚走到前厅门口，就听到屋内灵溪的说话声。
“先生是不拘小节的人物，岂会在意那些俗礼，你们以后千万不能再说这些话，被我听到一定饶不了你们。”灵溪刚刚说完，就被李月常呵斥打断，正好窦无疾走入大厅，灵溪吐吐舌头躲在窦无疾身后。
窦无疾没有去管两人的吵闹，他现在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刚的场景，唐先生与他在功曹府见到的教书先生不同，功曹府的先生们都很死板，平时从来不笑，严肃的吓人。
唐先生却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很和善，窦无疾觉得他应该不会像功曹府的少爷小姐们那般痛苦。
想到功曹府少爷小姐们学习时苦大仇深的模样，他不由的嗤笑出声。
“少爷是有什么喜事发生吗？”躲在窦无疾身后的灵溪听到窦无疾的笑声，好奇的探头问道。
“啊！额没什么。”窦无疾哑口无言，急忙摆手。
灵溪看到窦无疾的反应，以为是不想告诉她，撇撇嘴没再说话。
“好了，今日早些休息，明儿个先生就要搬进府内居住，你们几个一会儿把偏院的房子收拾出来，找些新的被褥放进去，别让先生觉得我们将军府不懂礼数。”李月常拍手把小厮和丫鬟都叫过来，一一吩咐道。
李月常是忠节将军府的大管家，一切事宜都由她说了算，加之将军府现在只有窦无疾这么一个主人，还是个孩子，所以大小事务她都需要妥善安排。
窦无疾和四个小侍女早早吃过饭后就上了床休息，明日就要开始正式的学生生活，对于没有经历过这些的窦无疾还是有不少的新奇。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窦无疾就在琼酥的服侍下穿戴整齐，来到偏院等候。
等了有一会儿功夫，一头银发的唐先生施施然走了过来，招呼了窦无疾一声就先一步迈入院门。
等窦无疾进入院门后，唐先生令窦无疾关上院门，挥退一众下人和侍女，只留两人待在院中。
“可认字？”唐先生走到院中，在一处石桌旁坐下，看着窦无疾问道。
“认得一些，只是认不全。”窦无疾如实相告。
“认得就好，先读这本书，有不懂的问我。”唐先生从随身携带的布兜中掏出一本册子，随手扔给窦无疾。
窦无疾慌忙接过，只见上面写着“春秋”二字，这本书他听韦韬说起过，只是自己没看过。
他拿着手中的书走到一处椅子上坐下，认真的研读起来。
唐老头刚坐了没有多久，便觉得椅子不舒服，看到一旁的窦无疾正在认真读书，便轻手轻脚的走到院门口，打开院门招呼一声在不远处恭候的婢女。
“你去帮我搬个摇椅过来。”唐先生也不客气，直接对着侍女吩咐道。
唐先生的话侍女哪敢不听，以为是读书要用，急忙从一处空闲的院中搬来一张摇椅，侍女力气小，找了一个伙伴帮忙，两人搬的呼哧带喘的，等搬过来时累的满头大汗。
唐先生对着侍女说了一声辛苦，便从她手中接过摇椅，唐先生看着老迈，但是手中的力气却不小，一只手轻轻松松的就提起摇椅，在侍女吃惊的目光中关上院中，回到院中。
将摇椅放在合适的位置，唐先生先躺上去试了试，觉得很舒服，心满意足的躺在摇椅上假寐。
可躺了没一炷香的功夫，唐先生就猛得坐起，烦躁的左右看看，院中空空，只有窦无疾还在认真读书。
他又起身来到院外，招呼过来刚刚的小侍女，小侍女急忙跑过来，“您老还有何吩咐？”
“去帮我找些水果糕点，再泡壶好茶。”唐先生吩咐一句后，就坐在门槛上不动，这是等着侍女把东西端来，他好端进去。
小侍女挠挠头，开始时老先生吩咐不能让人打扰，这才没过多久，便不是要摇椅，就是要茶点，当真性格古怪。
不过她也不敢怠慢，急忙依吩咐去办事。
等侍女把一切准备妥当，带着两名小侍女把唐先生要的东西端来时，唐先生又突然变卦了。
他命侍女把这些糕点端到旁边的院子，随后他轻手轻脚的走入院中，一手拎起摇椅，几个箭步冲出院子，没发出一点声响，快步来到旁边的院子中，小侍女已经把糕点、水果和茶水都放在院中的桌子上。
唐先生把摇椅放在一旁，挥手打发走小侍女后，便优哉游哉的躺在摇椅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喝着茶水，将旁边院子中的窦无疾完全抛之脑后。
窦无疾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上面标注了注解，所以看起来并不晦涩难懂，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忘记了时间。
不知不觉中时间来到傍晚，已经快要吃晚饭了，李月常命人来看了好几回，每次侍女都说少爷在读书，李月常也不敢打扰。
但是眼看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天色也稍稍有些暗淡，再看下去容易看坏眼睛，李月常就吩咐胆大的灵溪去招呼窦无疾吃饭。
灵溪来到窦无疾读书的院子，见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睛聚精会神的盯在书本上，便有些犹豫。
读书是好事，那些大官们哪个不是学识渊博，灵溪也明白读书的重要性。
但是这吃饭同样是大事，不吃身体不就坏掉了，她只好站在不远处先假装咳嗽几声，想引起窦无疾的注意。
却见窦无疾在她咳嗽好几声后还是不为所动，灵溪只能走到窦无疾身边，用手轻轻的推他。
窦无疾正沉浸在书中不能自拔，突然有人推他，把他吓了一跳，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灵溪也看到窦无疾抖动的身体，知道惊吓到少爷，抢先一步溜到一旁，远远的观察窦无疾。
窦无疾被吓了一跳，站起身看向旁边，并没有看到人影，以为是自己吓自己，却听到远处期期艾艾的出现一道声音；“少少爷爷，嬷嬷让您那个去吃饭，说天色不早了，再看书会看坏眼睛的。”
窦无疾循声望去，见是灵溪，再看看天色，居然不知不觉中读了这么久，正好肚中传来饥饿感，便跟着灵溪一起去吃饭。
等窦无疾走到餐厅时，已经有人坐在餐桌上大口的吃着饭菜，侍女们服侍在旁边，人人面色怪异的看着饭桌上的唐先生。
窦无疾倒没有觉得不正常，他走到饭桌旁坐下后，只是简单的瞟了眼唐先生，便也学着他的模样狼吞虎咽起来，一天没有进食的他，现在着实饿得慌。
唐先生吃的越来越快，窦无疾感觉都快要被他给吃光了，不免也加快了动作，两人一阵风卷残云过后，窦无疾摸着五分饱的肚子向唐先生告辞，他快到休息的时间了。
平时他们都是天色昏暗以后，点上煤油灯照亮，没多久就得入睡，等天色刚刚擦亮时就得起床，所以养成了这样的作息时间。
吃饱饭的窦无疾有些犯困，加上他在那个院子中一动不动的坐了一整天，现在觉得腰酸背痛，走路都弯着腰小心翼翼的。
唐先生倒精神头很足，吃了那么多饭不说，还让下人端来茶水，端起茶杯咕噜咕噜漱口后，直接吞下肚子，一气呵成，看的服侍的侍女直皱眉。
四个小侍女把窦无疾搀扶到他的房间中，并没有立刻熄灯入睡，胆小的兰生等窦无疾躺在床上以后，把他翻了个身，随后用小手帮他按摩腰部。
窦无疾疼痛的腰部在兰生的按摩下，一点点好转过来，喜的他回头对着兰生说道：“没想到姐姐居然还会推拿，我的腰一下子就不疼了。”
兰生现在胆子大了不少，笑盈盈的说道：“那以后奴婢就常为少爷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