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春色三分
言昀瑄只觉得脸颊滚烫发热，尴尬之余不禁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那我……去找昀清了。”语音刚落，她便垂下头来，不敢直视眼前之人的双眸。
凌煜的目光犹如深潭一般，透出几分深邃和淡然。他只是简单地回应道：“本王会在御花园的暮春亭等你。”说完，他便微微侧过头去，视线投向远方。
言昀瑄听后略微颔首，表示知晓。随后，她缓缓转过身去，朝着昀清寝宫的方向迈出轻盈的步伐。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仿佛怀揣着某种期待。而她离去时的背影，在微风中显得如此单薄，又透露出一丝坚定。
凌煜默默地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然而，当她的身影真正远去之后，他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抹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那是一种夹杂着眷恋、无奈与矛盾的神色，让人难以琢磨其真实心境。此刻，凌煜的心中正掀起一阵微妙的波澜，这股情绪如潮水般渐渐涌上心头，令他感到有些许不安。
乌桕树下，白花依旧飘落，仿佛在诉说着未尽的故事。凌煜静静地站在原地，犹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他的眼神凝视着远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却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
言昀瑄匆匆赶到寝宫，当她抵达时，发现昀清早已等候在门口。昀清身着华服，腹部微微隆起，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她轻声细语地说道：“姐姐，你终于来了。”
言昀瑄见到昀清，急忙飞奔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昀清的手臂，焦急地说道：“我不是叫你在屋里等我吗？你怎么在这等我呢？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啊！你要多为自己和腹中的孩子着想呀。”
昀清微微一笑，安慰道：“别担心，姐姐，我没那么脆弱。”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示意一切都好。
两人手挽着手，一边交谈一边走进了寝宫。尽管此时正值一月，皇都的气温已降至冰点以下，但寝宫内却生着炭火，散发出阵阵温暖。相比于寒冷的室外，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温馨的避风港。言昀瑄细心地帮助昀清解开身上的斗篷，动作轻柔地将其放置在一旁。
“你这产期将近了吧？”言昀瑄关心地问道，她的目光柔和而关切，“最近如何？他有闹腾吗？”
昀清轻轻地点了点头，“快了，太医说还有一月左右。”她微微皱眉，细声细气地继续说道，“近来孩子有时会闹，闹得我肚子疼，但好在他顾虑母亲身体很快就好了。”
言昀瑄听了，眉头微微皱起，她心里难免有些担忧。她抚摸着昀清的手背，语气中透露出关切，“万事小心点，为了你也是为了孩子。”
昀清微微一笑，“好。”她点了点头，感受着姐姐的关爱。她轻轻地握住姐姐的手，一种温暖的情感涌上心头。
随后她转移话题，“听闻姐姐前几日去了水城还遭遇了袭击？情况如何？可有受伤？”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对言昀瑄的安危格外在意。
言昀瑄微笑着摇头，“我自然是没事的，你别担心我，阿姐做事你还不放心？”她的笑容里透露出坚定和安慰，她不愿让昀清过度焦虑，努力平复她的情绪。
“不是不放心，是情形复杂，怕阿姐你遭了计。”昀清的声音略带着些许担忧和不安。
言昀瑄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昀清的手背，“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谢谢阿姐。今日是你一个人来的？”昀清好奇地问道。
“殿下……在暮云亭等我。”言昀瑄的声音轻如蚊蝇，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昀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不禁心生好奇，笑着打趣道：“原本还怕阿姐你在王府会受委屈呢，现在看来曹王殿下对你很上心啊？”
言昀瑄的脸色微微一红，连忙解释道：“没有啦，你别胡思乱想。他只是上完早朝顺便等我一起回去而已。他比较忙，在府内也一直在书房处理政务，我与他并没有多少交集。不过王府里也没什么人，我不会受委屈的，你就别担心了。”言昀瑄试图让妹妹安心。
昀清听后，点了点头，但眼神中依然透着些许担忧，“但愿如此吧。阿姐，你要记得，若有任何不如意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默默承受。我虽不能常伴你左右，但只要你需要，我定会全力以赴。”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过几日再来看你。”随着这番话，她起身准备告别，但目光中仍带着一丝牵挂，“你若有什么事切记马上传信给我，多注意宫里的其他人，阿姐知道你不愿与她们争，但她们可不这么想。”
昀清笑着点了点头。
刚到暮云亭，言昀瑄便隐约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一股压抑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凌煜的身影屹立在那里，宛如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而李运熙则静静地站在他身旁，脸上挂着从容淡定的笑容，似乎并未被这紧张的气氛所影响。
言昀瑄并没有立刻走上前去，而是停下脚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茂密的枝叶之间。她静静地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目光专注而锐利。
“凌煜，你……近来如何？”李运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她试图用温和的语气来化解眼前这股冷漠的气氛，但言语之中却流露出几分小心翼翼。
然而，凌煜的回答却如同冰冷的寒风，无情地吹散了李运熙的努力。“与你无关。”他的声音简洁而生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充满了对李运熙的不耐与不屑。他的眼神冷漠而犀利，如同两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李运熙，让人不敢直视。
李运熙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压抑住内心的失落感，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我明白你对我心怀怨恨，那么就让我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可以吗？我并不奢望能得到你的谅解。”她的语调中流露出些许无奈与恳切之意，仿佛早已预见到凌煜会如此冷漠对待自己，然而她仍旧执着于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
凌煜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冷冷的笑容，以冷冰冰的口吻回应道：“娘娘若觉得无聊，不妨去寻些事情来做，不必在此虚耗光阴。”
“凌煜难道你非得如此绝情吗？”李运熙的嗓音略微发颤，她企图重新找回那被击碎的宁静，然而眼眸中的忧虑却无法掩饰。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双手，手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还以为你做出那些事的时候便知道我们现在的样子。”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仿佛带着无尽的失望。
“凌煜，那时我年幼尚不懂事，我不知道那样说会让会让你母妃”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悔恨和无奈。
“够了！以前的事本王不愿多纠缠，以后本王就不会再容忍了。本王的王妃来了，先走了。”凌煜的语气冰冷至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冷冷地瞥了李运熙一眼，随即转身走向树旁，目光骤然变得柔和，深情地凝视着言昀瑄，轻声问道，“你还要继续听么？”
“凌煜！是不是她！你就是因为她才对我如此，对不对？！”李运熙终于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和痛苦，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在空气中回荡着。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中充满了质问和不甘。她紧紧握起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这与你应当也无关吧？皇后娘娘，我们身份有别，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凌煜的声音如同寒风一般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他的语气冷漠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向李运熙的心脏。他的眼神犹如一池冰水，冰冷而深邃，没有丝毫的温度和情感，仿佛将李运熙彻底隔绝在外。
李运熙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她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自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似乎随时都会滚落下来。她知道自己曾经犯下了错误，但她从未想过这个错误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她渴望得到凌煜的原谅，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宽容和理解。
“凌煜，我错了，那时候我不该那样做的，我也没想到会酿成如此结果。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凌煜，我……”李运熙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痛苦，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试图拉近与凌煜之间的距离。然而，凌煜却依旧无动于衷，他的眼神中只有冷漠和疏离。
李运熙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她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无法拼凑完整。她知道，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但她仍然抱有一线希望，期待着凌煜能够心软，给她一个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
然而，凌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的目光依旧冰冷如霜，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李运熙一眼。
“皇后娘娘，您这样做要是让圣上知道了会怎么样呢？”言昀瑄实在忍无可忍，她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其中夹杂着一丝冷酷的讽刺意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娘娘难道是想要背叛圣上吗？”她的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子，直直地刺向李运熙，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她的蔑视之情。
“言昀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李运熙被激怒了，她怒不可遏地大声喊道，脸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声音里充斥着长期以来积压的愤恨情绪。
“她可是本王的王妃，当然有资格。”就在这时，凌煜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传来，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就像是一句权威定论，瞬间结束了所有的争论。接着，他冷漠地扫了一眼李运熙向她表明自己的决心和立场。整个空间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李运熙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寒冷，所有的希望在这一瞬间都破灭了。
李运熙愣在原地，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无法接受的失落，她没有料到凌煜会如此决绝地站在言昀瑄这一边。
“凌煜，你”李运熙嘴唇微微颤抖着，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然而，她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凌煜那冷漠得如同寒霜一般的眼神生生打断。她清楚地意识到，无论此时自己再做何种解释，恐怕都难以改变眼前这既定的事实。
“我们走。”凌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同时拉起言昀瑄的手，一同迈出脚步，朝着远方离去。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暮云亭的尽头。
李运熙呆呆地伫立在原地，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摇摇欲坠。她的心如死灰，一股深沉的苦涩与无尽的悲凉涌上心头。望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她感到内心深处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挣扎，痛苦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袭来。而那个曾经美好得如同繁星闪烁的幻想，在此刻也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般，轰然碎裂，化作无数残片，飘散在她此后漫长而孤寂的时光之中。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过去的错事，如今的孤单，她无法逃避，更无法改变。
她闭上了双眼，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然而，每一次闭上眼睛，她都看到了那个曾经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闪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她曾经深爱过的人，如今却与她渐行渐远，成为了她无法触及的梦。
“你为何对她这样？”言昀瑄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看着凌煜，不解地问道。
“没有原因。”凌煜的回答冷淡且简洁，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言昀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追问道：“你喜欢她吗？”
凌煜疑惑地看了言昀瑄一眼，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他的回答简单而直接，没有丝毫的掩饰：“不喜欢。”说完，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李运熙身上，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冷冷地补充道：“情感是一种无用之物，只会让人变得软弱。而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利刃，无情地斩断了所有的期待和希望。
言昀瑄并没有被凌煜的话吓倒，反而迎上了他的目光。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挑衅和嘲讽，嘴角微微上扬，轻蔑地问道：“是吗？”
凌煜皱了皱眉，他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悦，但却没有回答。
言昀瑄见凌煜没有回答，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她明白凌煜的沉默是一种拒绝，但她并不介意，反而觉得这种冷漠的回应更加符合他的风格。
凌煜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远处的树影上，似乎在默默地思索着什么。他的心境如同那寂静的树林，深沉而难以捉摸，谁也无法完全洞悉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太后与你说了什么？”
言昀瑄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回答：“她说要一个消息换一个秘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等。”凌煜淡淡地说道。
“等？等什么？”言昀瑄追问道。
凌煜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轻声解释道：“等待她按捺不住，露出破绽。”
“她会做什么？”言昀瑄有些不解，眉头微微皱起。
“她会做什么？”凌煜转头注视着言昀瑄，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本王也不清楚，也不在意。无论她在后宫如何兴风作浪，也不过是后宫之事，并不影响朝堂大局。”
言昀瑄眉头微皱，凌煜的回答让她感到有些不安，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的目的是什么？北庸已经是凌越统治的了，所有该得的都得到了，她不该再有什么心思才对。”
凌煜沉默了一下，目光深邃如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缓缓开口道：“总有人不会满足于现状，她的野心向来不止于后宫。从前便是如此。我们在等，只是为了得到那个关键证据。”
言昀瑄感到心头一紧，脑海中涌现出各种可能性。太后本就城府极深，她手中一定握着不少秘密，其中必然包括凌煜的。凌煜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选择等待。这意味着这是一场博弈，一场注定有人输、有人死的博弈。若是他们胜出，就能够彻底铲除太后这一阻碍。但若输了，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她轻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讥诮：“凌煜，你可真是大胆。”
凌煜淡然一笑，神情依旧冷静：“大胆？不然又怎能坐在今天这个位置。”
言昀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不无道理。但，你真的有把握吗？太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动摇。”
凌煜微微一笑，眼神坚定：“本王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
当晚，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凌煜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景象，心中默默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院子里的树影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低语。
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他转过身，声音淡然而镇定。
门轻轻推开，走进来的是影归，他的身形隐藏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双锐利的眼睛。他低声说道：“殿下，消息已经传递给了各方人马，他们都表示已经着手准备了，估计明年今日便可动手。”
凌煜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他缓步走到桌边，拿起一卷地图，铺展开来，手中的扇子指着几处关键位置说道：“传令下去，这些是我们首先要攻破的据点，务必在行动前夕确保这些地方没有任何风声。”
影归点头，沉稳地回答：“属下明白，我会亲自监督每一个环节，确保不出差错。”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哦对了，太后那边最近给王妃寄出了好几封信，但王妃都未回应。线人说，近日他们从城外接回了一个人，安置在了宋家巷。”
“宋家巷？”凌煜低声重复，眉头微皱，回想着什么。半晌，他才开口道，“王妃那里你不必再盯着了，那个人的身份你去调查一下。”
凌煜继续说道：“其他地方我们还需要加强对各据点的控制，确保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你告诉青云，他负责宫中的内应联络，确保消息畅通。文之，继续负责搜集各方情报，特别是关于太后动向的任何蛛丝马迹。”
影归应声：“是，属下这就去办。”说完，他微微躬身，转身悄然退下。
影归点头，随后悄然退下，房间内恢复了宁静。凌煜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月光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