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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当观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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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煜缓缓从茶楼回到府邸,目光在庭院中搜寻着言昀瑄的身影。然而,他的视线并未找到她,皱了皱眉,心头涌上一丝不安。

    在他打算命令身边的侍卫去寻找言昀瑄时,一名仆人匆匆走来,手持一封加急的信函。凌煜接过信封,觉得手中的纸张略微沉重。他的眉头微微紧蹙,目光深邃地穿透信封,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不紧不慢地撕开信封,手指间透露着一丝沉着。

    信纸在他手中展开,是从水城送来的,上面只有草草几个字:“水城危难,速来。”

    与傅子规告别后,言昀瑄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找了舒澜一直到天色渐晚。在日暮时分,她才独自踏上回家的路。步入府邸的正厅时,她心中依稀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氛围。

    正厅的灯光映照在古老的家具和装饰上,熟悉而温馨。然而,言昀瑄的目光却在房间的一隅被一个熟悉的背影吸引。在犹豫了一瞬间,她的眸子投向那个孤独站在那里的人。

    凌煜。

    他站在正厅的角落,凝视着什么,仿佛在深深的沉思之中。言昀瑄的心中涌起一阵疑惑,他为何会在这里?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书房处理府中的事务才对。

    犹豫了一瞬间,她最终还是决定走向那个孤独的身影。在灯光昏暗的正厅中,她逐渐走近。

    凌煜感觉到言昀瑄的目光在他背后扫过,听到了言昀瑄的脚步声。随即,他冷笑一声,悠然回身,脸上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表情。

    “回来了?”他的眼神扫视过言昀瑄,仿佛在审视一个陌生人。凌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宛如寒风刮过,令人心生寒意。

    言昀瑄微微皱眉,感受到凌煜的冷漠,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嗯。你怎么在这?”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犹豫,似乎不太确定凌煜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她的目光在他冷漠的眼神中游移,只能捕捉到一片冰冷的深渊。

    凌煜突然笑了笑,眼中的嘲讽更加深沉。“难道我不能在这里吗?或者说,我不该回来?”他的言辞充满了戏谑。

    言昀瑄感到心头涌上一丝无名火气,但她努力控制着情绪,微微垂下眸子,避开凌煜的目光,她感觉到了凌煜言语背后的隐晦含义,心情有些复杂。“不是这个意思,我……”

    “那是什么意思?”凌煜反问,凌煜打断了他的话,嘴角微微上翘,眼神中透露出一抹不易捉摸的笑意,他的眼中闪烁着一抹锐利的光芒,仿佛在试探言昀瑄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这样的眼神让言昀瑄感到仿佛被剥去了一层看不见的面纱,她不禁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只是没想到你会在此,这个时辰,你一般不都在书房吗?”言昀瑄试图转移话题,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轻松,但眼底的犹豫却仍然存在。她似乎在迎合凌煜的心思,同时又不愿深究那个隐晦的含义。

    凌煜闻言微微挑眉,似乎并不满意言昀瑄的回答,“书房?你去哪了?”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丝的质疑和不悦。

    言昀瑄感到凌煜的目光像刀锋一般剖析着自己,让她有些不自在。“我…去送了一下傅子规,他不是今日离开夜镧么。”她的语气带着些微的迟疑,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哦,原来如此。是傅子规啊。”凌煜眼中的冷漠忽然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笑容。他仿佛看穿了言昀瑄心底的一切,一种戏谑的情绪在他的眼中闪过。

    言昀瑄心头微微一震,“怎么了吗?”她心底涌起一阵疑惑,感觉到凌煜的眼神中藏着一些难以捉摸的东西,仿佛有一层谜雾让她难以穿透。

    “没什么,今日在此等候只是想告诉你,水城的瘟疫又爆发了。”凌煜的语气又恢复日常的淡漠。他将谈话的方向转移到了其他事务上,仿佛之前的一切争执都变得微不足道。

    然而,他的眼中却仍然隐藏着一抹深沉的情绪,令人难以揣摩。

    言昀瑄闻言脸色微变,她没有想到凌煜会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关于瘟疫的消息。她警觉地问道:“瘟疫又爆发了?这次情况如何?”

    凌煜淡淡地说:“不好,来信说这一次的瘟疫更为凶猛,已经波及了水城的大部分地区。””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言外之意却透露出对情势的担忧。在他的眼中,隐藏着一抹深深的忧虑,这让言昀瑄感到一阵心悸。

    “那该如何?”言昀瑄的声音带着一抹焦虑。

    “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与我一同启程前往水城。”凌煜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毫不在意。他的眼中闪烁着一抹果断和坚定,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

    “我也要去?”言昀瑄指了指自己,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迟疑和不安。

    凌煜点了点头,平静地开口说道,“最近皇都并不太平,你也知道傅子规的事一出很多人都摩拳擦掌着要对曹王府动手,你呆在这并不安全。”

    言昀瑄听罢,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她明白凌煜的话中含义,傅府的事引发了一系列动荡,时局不稳,曹王府正处于风口浪尖。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刻,她留在皇都确实可能会受到威胁。

    “好,我知道了,我晚上让竹叶去置备些东西。”言昀瑄点了点头道。

    “嗯。明日需早起,今晚你早点休息。”凌煜的语气依旧平静,他的目光透露着一抹淡淡的关切。

    “那我告退了。”

    “等一下。”凌煜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言昀瑄的脚步。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言昀瑄,“傅子规情况如何?”

    凌煜的问题直截了当,仿佛透过言昀瑄的回答,试图洞悉傅子规内心的真实情感。

    言昀瑄微顿了一下,然后回答:“他?没什么特别的,大概是接受了吧。”

    凌煜默然地点了点头,眼中似乎有一丝深思。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凌煜点了点头,示意言昀瑄可以离开。言昀瑄深吸口气,感受到凌煜略显深沉的目光,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行礼之后,她转身离去,留下了凌煜静静站在府前的背影。

    凌煜的身影矗立在府前,静静地凝视着言昀瑄离去的背影。他的轮廓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笔挺而冷峻,仿佛是一尊孤独守望的雕塑。

    他的黑发在夜风中轻轻飘扬,长袍随风飘动,似乎和他的内心一样,隐藏着无尽的谜团。随着言昀瑄的远去,凌煜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之中,但留下的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深邃氛围。

    凌煜的存在如同一颗孤独的星辰,照耀着周围的一切,却又包裹着一层神秘的幽暗。

    “言昀瑄,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呢?”

    ……

    第二天一大早,晨雾弥漫在府邸的庭院中,凌煜早早就命人备好了一辆精巧的马车。庭院中马蹄声轻快,一匹匹挽着马车的骏马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威武。

    言昀瑄很快也出现在府门前,她的行李已经被搬运到了马车上。凌煜望着她,没有多言,他微微点头示意,两人便一同登上马车。

    马车启程,行驶在静悄悄的清晨街道上。晨雾在车前车后翻涌,掩映着两人的身影。马车穿梭在宁静的街道间,一步一景如画,朝着水城的方向缓缓驶去。

    水城并不在北庸十三州之内,换言之,从凌越承袭帝位开始,它便成了一座被遗忘的弃城,沦为了边荒之地。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已是一片荒芜和萧瑟,城墙残破,街道满是荒草和残垣断壁。

    离开北庸十三州,两人的马车行进在一条古老而几乎被遗忘的道路上。路途艰难,交通十分落后,很少有人迹可寻。草木丛生的旁边,道路上布满了裂缝和坑洞,车轮时而颠簸,时而陷入泥泞之中。周围是一片宁静的荒野,只有几只凌厉的秃鹰在高空中盘旋,俯视着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晨雾在废弃的水城上空依然弥漫,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里没有了昔日的喧嚣与繁忙。相反,两人的马车独自穿越这片凄凉之地,只留下了深深的车辙和被遗弃的回忆。

    终于,马车缓缓驶入了水城的边境。城墙上残破的砖瓦映入眼帘,如同一场灾难后的残局,现在的水城已经是一片破败不堪的废墟,它宛如一个被岁月遗弃的古老角落。

    在城市的街道上,人们匆匆而过,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官员纷纷撤离,百姓也纷纷逃离,唯一坚守的人是水城的长史,莫睿泽。

    街道上传来凌煜和言昀瑄马车的轮辐声,引起了周围人们短暂的注意。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陌生人的好奇,也透露着一丝骇然,这样的奢华座驾在这座濒临崩溃的城市中显得格外突兀。

    水城的街头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氛围,建筑物斑驳的墙面仿佛述说着无尽的苦难。莫睿泽挺立在城门前,蓝色的长袍在风中拂动,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仿佛可以穿透废墟,看到曾经繁华的水城。在这片被遗弃的土地上,他成为了唯一的守望者,见证着这座城市的沉沦

    “恭候曹王曹王妃的到来。”他们下马车后,莫睿泽恭敬地鞠躬行礼,他的声音低沉而庄,眼中透露出一抹歉意,“水城地方偏僻,条件实在比不上夜镧,寻遍了城内各地,也只有长史府还算适合您二人居住,房间我已命人打扫过了。”

    “无妨,这次来此也不是为了享受。”凌煜环视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于是转而问道:“你先说说情况如何了?感染的人安置在何处?”

    莫睿泽面容微变,略带沉重地回答:“感染者大多集中在城外的隔离区,我们尽力做了防范,但因条件有限,医疗设施也较为简陋。虽然一直在进行治疗,但疫情仍然难以得到有效遏制。”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水城的百姓也在逃离,生活艰难。我们一直在尽力维持城内的秩序,但恐怕还需要您的支持和协助。”

    凌煜默默地点头,心中明了眼前任务的紧迫性,眉宇间透露着深思之色,“本王来此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也不用太着急。我们明日一早便过去。”

    “好。天色已晚,二位舟车劳顿,我带您二人去府上吧。”莫睿泽领会了凌煜的意思,回应着。他转身领路,带领凌煜和言昀瑄朝着长史府方向走去。

    言昀瑄一踏进厢房,就见到一位女子正在屋内悉心地擦拭着。她穿着朴素的衣裙,几乎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但仍然散发着一种独特的优雅气息,仿佛是这荒芜城中的一朵幽雅的花。

    “这位是?”言昀瑄好奇地询问,眼光注视着那位女子。

    莫睿泽赶紧走到她身边,脸上微微泛红,郑重地介绍:“这位是我夫人,名唤薛珺。”

    见到莫睿泽带着凌煜和言昀瑄进来,她微微一笑,搁下手中的抹布,向二人行了一礼:“参见曹王,曹王妃。”

    “原来是莫夫人,无需多礼。”言昀瑄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薛珺淡然一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必如此劳烦夫人,我们也不太在意居住环境。”言昀瑄微笑着说道,伸手抚了抚门口的柜子,竟然被薛珺擦得一尘不染,赶紧说道。

    “没事,我在这也闲来无事便来帮你打扫整理一下。水城比不上夜镧,条件不好,怕你们住不惯。”薛珺谦和地回答,她淡定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份亲切和关心。

    “既然都在北庸,便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上下贵贱之分。”沉默了许久的凌煜终于开口道,他的语气平和而坚定,如同一潭深潭清水,“不劳烦莫夫人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就可以。”

    “那曹王你们还有什么需求尽可跟我和夫人说。”莫睿泽说着,带着薛珺一同行礼离开,留下一片宁静的厢房。

    莫睿泽和薛珺离开后,言昀瑄环顾了一下四周。厢房的家具极为简陋,只有一张榻,一个柜子和一张已经有些破旧的桌子。在这片朴素的空间中,仿佛可以感受到水城沧桑岁月的痕迹。

    她走到窗前,拉开帘子,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景色。窗外是一片宁静的庭院,几株古老的梅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远处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勾勒出一幅宁静而古老的画面。

    “水城如今之凄凉,实在出乎意料。儿时记忆中,此地曾是一片富饶之地,如今却变成这片恶劣的环境,实在是让人唏嘘。”言昀瑄感慨地说道,她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惋惜。她望着窗外,仿佛能够穿越时光,看到曾经繁荣的水城在她的记忆中是多么的灿烂。

    凌煜将他们带来的衣物放到了柜子中,回应道:“凌越向来注重北方地区的发展,而此地却坐落在北庸的最南端,紧邻觞原,两地关系自古便未融洽。因此,这片土地自然而然地变得人烟稀少,发展也一直相对滞后。”

    他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开始整理起房间来。他继续解释:“水城昔为一方自然之宝库,青山绿水皆丰泽。历经沧桑岁月,悄然蒙尘。此次我答应前来,也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改变其颓病之势,拨云见日。”

    正说着话,忽然门被敲响了,薛珺的声音传进来,“二位,东西理好了就来用晚膳吧。”

    “好。”言昀瑄应道,她和凌煜停下手中的整理工作,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朝门口走去。

    晚餐也很简单,吃的是糙米饭,菜色也很单一,就是几道炒蔬菜。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单纯而朴素,包括这里的人,虽然家中贫瘠,但仍然保持着一份热情好客。水城或许已失去了昔日的繁荣,但这份淳朴和真挚的待客之道却仍然存在。晚餐间,莫睿泽和薛珺热情地向他们诉说了不少水城的往事,仿佛时间在这餐桌上凝固,把他们带回了过去水城的盛景。

    用完膳后,二人返回屋内。言昀瑄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她扫视了一眼屋内的陈设,然后说道:“这里只有一张榻。”

    凌煜闻言,微微抬眸,注视着那张榻,淡淡地说:“无妨,我可以睡地上。”

    “没事,挤一挤吧。“言昀瑄轻声说完,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瞬间升起了一阵火热,仿佛被火焰蹿上般灼热。她后悔地咬了咬嘴唇,深感自己的话语有些过于直接。

    她并不是出于其他目的,只是觉得凌煜身为曹王,睡在地上显得不成体统。然而,话一说出口,她立刻感觉到氛围变得微妙,仿佛一阵寒风吹过,让她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屋内弥漫着晚餐后的宁静,只有微弱的烛光在昏黄的光线中摇曳。这种寂静使得她后悔自己的突然发言,让房间中的空气变得凝重而微妙。

    “也好。”凌煜平静地说着,他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沉稳而低沉。

    他到屏风旁慢慢脱下了自己的外袍,躺了上去,在昏黄的烛光下,他的轮廓显得分外俊美,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见凌煜安静地闭目躺在榻上,言昀瑄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迟迟不敢移动。

    凌煜察觉到她的犹豫,又开口道:“明日要早起去城外,你也早些歇息吧。”

    言昀瑄听罢,心头一颤,点了点头。她慢慢转身,背对着凌煜,也开始为自己解去外袍。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两人的心跳声似乎在这宁静的夜晚愈发清晰。

    尽管他们已经成婚许久,然而在这段时间里,两人似乎从未有过多的接触。他们一直如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般,相敬如宾,每个动作都显得谨慎而庄重。每当在屋内相遇,目光也总是避让而过,仿佛怕打破这份微妙的平衡。

    或许是出于尊重,亦或是因为一些不可名状的原因,他们保持着一种神圣而又疏离的距离感。或许是因为这样的默契,他们的关系变得越发深沉,一层层的神秘面纱笼罩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的相处更显得神秘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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