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头万里
趁着晚膳筹备期间,正好凌煜说要休息一番,众人就都从正厅内退了出来。言志看到机会来了,便对着言昀瑄悄悄地使眼色,示意她跟上自己。言昀瑄心领神会,两人便一同默默地离开了正厅,径直走向了言志的书房——那里是个相对私密的地方。在进入书房之前,言志还谨慎地往外张望了几番,在确认周围没人之后,这才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有什么事?我可没兴趣陪你演戏,更别提什么父女情深了。”言昀瑄背过身去,语气冷淡且毫无感情地说道。
“昀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可是你的父亲啊!无论如何,咱们父女俩也不至于闹到仇人相见的地步。”言志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然而,言昀瑄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她心中明白,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早已与她形同陌路。多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充满了矛盾和误解。如今,她对言志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令她感到不适的对话。
言志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儿与自己之间的疏离,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中间,让他无法逾越。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缓缓说道:“昀瑄,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但我真心希望能够解开这些纠葛。毕竟,血浓于水,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然而,言昀瑄只是冷笑一声,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屑。她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言志桌上放置的那枚精致的印章,仔细端详起来。印章的制作工艺精湛细腻,仿佛出自某位大师之手,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让人不禁为之赞叹。
她的目光停留在印章上许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突然,她开口说道:“父亲?这个称呼听起来真是悦耳动听呢。可惜,对我来说,它不过是一个空洞无物的名词罢了。从小到大,我从未真正感受过所谓的父爱。我,没有父亲。”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讽刺和怀疑,显然对于言志所说的父女关系并不买账,甚至还带着几分反感。
言志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轻声说道:“你手上拿着的那枚印章,其实是你母亲亲手雕刻而成的。我一直视若珍宝,每当看到它,就会想起你的母亲……”
言昀瑄听到母亲的名字时,原本平静如死水般的眼眸微微泛起涟漪,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在眼底转瞬即逝,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冷漠,嘴角甚至还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母亲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早已不再是一对夫妻了。”
言志轻叹一声,语气充满了懊悔与自责:“我知道我对不起云芸,也对不起你。”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无奈和痛苦。
言昀瑄缓缓转过身来,动作优雅而轻盈,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宛如一片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然而,正是这种极端的平静,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她那双眼眸深邃而冷漠,如同两口幽黑的深井,一眼望去,仿佛能将人吸入其中,永远沉沦。那里面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忧伤,却又被一层厚厚的冰霜所覆盖,让人难以窥视其真实的内心世界。
这样的冷漠、沉静的表情和深邃的眼神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言志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心底涌起,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神秘而危险的领域,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紧紧握住印章,感受着它带来的沉甸甸的力量,她凝视着上面精细雕刻的花纹,每一道线条都散发着神秘的光芒。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那些刻印的烙印好似深深刻在她的灵魂之中。
她轻轻地将手中的印章放在桌子上,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地开口说道:“你不配提及她的名字,你究竟有何事找我?”
言志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言昀瑄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我最近听说你去了水城?”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直接切入了主题。
言志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也恢复平静,说道:“你怎么知道?”
言昀瑄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那笑容中却蕴含着无尽的讽刺意味。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言志的轻蔑和不屑,似乎在告诉他,她早已洞悉了一切。
她冷笑一声,淡淡地回答道:“你真以为你所做的一切能够瞒得过我吗?天道循环,善恶有报,你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应该料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没法帮你。”她的语气冰冷而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言志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咬了咬牙,试图解释些什么,但言昀瑄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仿佛已经看透了言志内心的想法。
“不要再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帮助。好自为之吧,言志。”
他强作镇静,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而坚定:“昀瑄,我并非有意伤害你们,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整个家族、整个国家未来的考虑。水城的局势变化对我们至关重要,我必须亲自去了解情况,并采取必要的行动。”
然而,言昀瑄只是轻蔑地撅起嘴,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措施?你所谓的措施无非是为了保住你在朝中的权力地位罢了。别以为我会被你的虚伪所迷惑,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可是一清二楚。”
言志心中一紧,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声音略带颤抖地追问道:“凌煜已经知道了?”
言昀瑄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接着,她试图甩开言志的手,准备开门离去,但言志却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不肯松手。
突然间,言志双膝跪地,脸色惨白如纸,眼眸中满是无奈。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昀瑄,算是我求你了,我不能死,我真的不能死,这件事皇上不能知道啊。”
言昀瑄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男人,眼神中掠过一丝鄙夷与嘲讽。她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似乎对言志的狼狈模样感到可笑又可悲。
“父亲,你不必如此。这场戏看起来并不适合你。”言昀瑄轻轻地抽回手,避开了言志的触碰,仿佛对他的跪伏毫不感兴趣。
“昀瑄,你帮帮父亲,我真的不能…不能进牢啊!这些都不是为了我一个人!你知道我的,我从不做害民之事。为官上我一生清廉,从不做不法之事。”言志又一次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满怀渴望地求助,他的声音充满了恳求和绝望,“昀瑄,我知道我错了。我并不是想要伤害你们,我知道你在怪罪我,可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吧……”
“我帮你?我如何帮你?这家早已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么?”言昀瑄声音冷漠而坚定,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然而,那一刻或许言昀瑄是有些许动容,微微侧头,感受着言志苍老的手指。在这个短暂的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存在,尽管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这个瞬间仿佛对她而言,触及了一些心底深处的柔软,尽管她试图保持冷漠,但心中却似乎藏着一丝动摇和无法割舍的情感。
多年来,她一直憧憬着与父亲牵手走出太尉府的场景,但现实却总是无情地将她推向一个又一个困境,让她无法实现这个简单而又温暖的愿望。
“昀瑄,我错了,我把你和母亲都伤害了,我会努力弥补的。你要相信我。”
原本的犹豫在她听到母亲二字的时候化为乌有。
“你怎么配提起她?你拿什么弥补?拿你的命么?”言昀瑄冷漠而尖刻地质问,甩开他的手,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你当真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私下干了什么勾当?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怎么敢做出这样事。你自当自负,我无能相助。”她的语气中透露着强烈的愤怒和失望,言志的行为让她感到了一种被背叛和伤害的愤懑。
“昀瑄,我知道我犯了错,但我真的愿意为之负责,为你和母亲弥补一切。”言志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悔恨。
言昀瑄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绝地转身离去,只留下言志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跪在地上,一切都是错上加错,从前是错,现在更是错。
这一刻,言志感到绝望和无助,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现实,只能任由命运摆布。他闭上了双眼,默默祈祷着,希望能够找到一丝希望,摆脱这个黑暗的困境。
……屋檐上缺损的那块瓦在门被言昀瑄无情关上的时候被补全,瓦片完美地归位,与周围的瓦片融为一体,仿佛从未有过缺损。一道身影由屋檐上一跃而下,迅速地融入了宅院的环境中,如同一阵微风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言昀瑄踏入正厅的时候,凌煜早已悠然自得地坐在正位之上,一只手撑着头部,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当他缓缓抬头,静静地凝视着言昀瑄走入的方向时,那如清泉一般幽深沉静的目光,就像箭一样射向她全身。凌煜的眼神中弥漫着一股深邃和沉静,仿佛能够穿透言昀瑄内心的每一处角落,但同时又像是在默默等待着她的回应。
&34;跟你父亲谈完了&34; 凌煜的嗓音低沉且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的起伏。
言昀瑄走到凌煜跟前,脸上毫无表情,语气冰冷而坚定地问道:&34;你早就知道所有事情,也预见到他会来找我帮忙,对吧&34; 她的声音里透露出对当前形势的清晰认识以及毫不掩饰的冷静。
她的视线与凌煜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整个场景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冷寂的气息如同一股寒流,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使人不禁心生寒意。厅内的光线透过窗户洒下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两个身影在沉默中对峙,彼此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期待。
凌煜缓缓起身,动作优雅而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衣襟,似乎想要掩饰内心的波动。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透露出一股决然之意。然后,他轻声说道:“回去再说。”声音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不容忽视。
“不留下用晚膳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挽留,目光紧盯着凌煜的背影。
凌煜停下脚步,微微转过头,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深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要留下吗?”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表面的平静,直击对方的内心深处。
她的脸色微变,犹豫片刻后回答道:“不了。”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决绝。
凌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继续向前走去,步伐稳健而坚定。身后的她默默地跟随着,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仿佛各自怀揣着心事。
言昀瑄紧跟其后,走到门口时,正巧碰上言志和杨氏一同准备走进门来。凌煜率先打破沉默,开口说道:“今日曹王府内尚有要事亟待处理,本王需携王妃先行返回。”他的嗓音平稳且坚定,流露出一股无可辩驳的威严之气。
“后厨即将备妥佳肴美馔,何不留下来品尝一番再行离去?跃星尚未自学堂归来,昀瑄许久未见,定然甚是惦念。他已数次嚷着要见见你呢!”杨氏慌忙插嘴,企图挽留住凌煜与言昀瑄二人。
杨氏提到了跃星,言昀瑄才知道原来他被送去了学堂,怪不得她在院内找了如此之久都没有踪迹。在这太尉府,除了昀清便也就是跃星跟自己最是亲密了。他是言志在一个大雪天捡回来的,那时言志只有三个女儿,需要一个儿子来掌管家事,接手他的官职,才能护佑言家往后的繁荣。跃星如今已经长大,虽然年幼,但是聪明伶俐,颇得言志喜爱,也让整个府上都为之喜欢。
他来时,脸上带着茫然的表情,害怕地躲在言志的身后,言志问了他许久名字是什么,他支支吾吾地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言志翻了翻书为他定下了名字———跃星。
明明是大雪纷飞的天气,他却只穿着一件格外单薄的衣物,那是一件破旧不堪的单衣。是言志脱下后披在他身上的貂绒斗篷才给了他些许温暖,如果没有被人捡回来,他注定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
言若雪和杨氏自然是看不上他的,认为他是孤儿没受过什么教育,难登大雅之堂,还因为他的到来注定了这家不会完完整整的属于她们母女,她们的美好幻想便成了空。
但得不到她们的认可,府内因此几乎没有什么人会与他讲话,只有言志会闲来无事与他一同念念书,教他识字。
而言昀瑄在这样的情况下,竟觉得他与自己的处境很是相似,便主动与他交谈,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他有什么事都能第一时间想到她。。在言昀瑄看来,跃星不仅是她的弟弟,更像是她心中那个永远不曾抛弃的亲人。
“不用了。不打扰几位了,我们先走了。”凌煜紧紧地拉住刚刚因为跃星而有些动摇的言昀瑄的手,轻声说道,“还望二位见谅。”
“这样啊……没事没事!诶!若雪啊快来送送你姐姐!”杨氏大声呼唤着还在院子里的言若雪,她听到后赶紧一路小跑了过来。
“姐姐要走了吗?”
“嗯。”言昀瑄点了点头,回应道。
言若雪看着二人紧紧牵着的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悦之情,但她还是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一把夺过了言昀瑄的手,装作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说道:“姐姐这一走又要好久才能再回来,我一定会非常想念你的。”她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委屈和不满,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言昀瑄感到有些厌恶,抽回了手,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看着言若雪假惺惺地演戏。
言若雪见到她这样的模样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就在这时,杨氏用眼神示意她转换话题,于是她便顺势改变了目标。
言若雪见到她这样的模样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就在这时,杨氏用眼神示意她转换话题,于是她便顺势改变了目标。她先是瞟了好几眼凌煜,见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就走到他面前,一脸娇俏地看着他,“曹王殿下,不如就留下来用完晚饭再走吧。若雪虽然不像姐姐那样才华横溢,但厨艺还是可与姐姐相媲美的。殿下不妨试试若雪的手艺再走也不迟。”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和自信,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吸引凌煜的注意。
她的声音柔和而诱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温柔。
言昀瑄听到这话,心中不免有些不快,她清楚地看出言若雪的故作姿态,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地看着言若雪和凌煜之间的互动,心中有一丝冷嘲热讽,但表情依然保持着淡然。
然而,对于凌煜来说,这个情景与看一桩笑话没什么区别,他微微一笑,看似给了言若雪一丝希望,然后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们的幻想。
他沉声道:“本王并没有纳侧妃的打算,也不收小妾。”当他说出这番话时,他的语气是坚定而又冷静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决绝,仿佛不容置疑,然后又对着言昀瑄说道,“原来你厨艺很好?本王都未曾尝过。”
“那晚膳我来做?”
“好。” 凌煜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变得温和,刚才的决绝已经消失无踪。
言若雪听到这番话,听完这话,言若雪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仿佛一团火焰在她脸上燃烧。她羞愧地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她顾不上任何礼节,甚至没有行礼就仓皇地离开了。
杨氏也被凌煜的话吓了一跳,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头不语,心中也是一片错愕。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没有料到凌煜会如此果断地拒绝。
言志的表情瞬间凝重,面露难色,努力装出微笑,最终送他们到马车边,言志勉强开口告别,“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挽留了。恭送曹王、曹王妃。”
马车缓缓启动的瞬间,言昀瑄耳边传来了言府门口的争吵声,言志正怒气冲天,责难着杨氏的短视,批评她只顾着将言若雪送进曹王府,导致她做出了出格的举动。而杨氏则在他的指责声中开始哭泣,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言府门口变得一片混乱。
言昀瑄静静地望着这一幕,心中没有丝毫的悲伤或惋惜,也没有憎恶,只有一种淡淡的冷漠。她早已看透了这个家庭的虚伪和矛盾,对于这样的结局,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言昀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她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言府内的一片混乱与喧嚣。这是她无数次在心中描绘的场景,终于成真。
她默默地闭上眼睛,任由马车的颠簸带走她最后的一丝不舍与纠葛。此刻,她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仿佛多年压在心头的重担终于落下。
“很开心?”凌煜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她的思绪。
言昀瑄缓缓转头,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一丝深邃的光芒。“心中所恨之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又怎会不感到开心呢?”她的笑容更加灿烂,然而眼中的光芒却透露出一丝冷漠和深沉。
凌煜轻轻皱眉,“你倒是懂爱憎分明,不过你也确实该笑。”
“水城的事…刚刚你在房顶应该听见了吧?”言昀瑄抬眼看着凌煜。凌煜听到这话,并没有流露出什么震惊的表情,只是淡然地笑了笑,这让言昀瑄有些意外。她继续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是要汇报此事吗?”
凌煜微微皱起眉头,目光追溯着远方,仿佛在思索着某个难题。终于,他缓缓开口:“此事如今不宜张扬,需等待时机,观察皇上那边情报的掌握情况。若他展开行动,我们再做打算亦不迟。”
“他为官一直小心谨慎,此次的行动背后定有人在唆使,不过他没告诉我是谁,你一定有一些眉目。” 言昀瑄轻声说道。
凌煜深深地看了一眼言昀瑄,“后面的事你无需插手,我自有分寸。”
“好。”
马车缓缓驶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路边的小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商品,美食的香气扑鼻而来,吸引着路人的目光。孩子们手中紧握着精致的糖人,兴奋地在街上奔跑嬉戏,笑声不绝于耳。
言昀瑄轻轻掀开马车帘子,小摊比平日多了一倍还多,摆放着各种美食和小玩意,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他们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梭,享受着这份喧嚣与活力。
河岸边围绕着一圈绚丽多彩的花灯,虽然夜幕尚未降临,灯光也未被点亮,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夜晚时灯火辉煌的景象。
“过几日便是秋夕,这番热闹的场景在这也不多见。”凌煜瞥了一眼帘外,缓缓开口说道。
“那过几日我们一同去街上逛逛吗?”言昀瑄小心翼翼地开口,期待地望着凌煜。
其实她只是想再去感受这节日,往年的秋夕,她就会跟昀清一起出门,然后沿着长宁街一路上逛过去,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就买,一起看花灯,一起数对方吃了几个月饼,最后玩累了两人就拿着大包小包冲回家然后趴在床榻上呼哧呼哧地就睡着了。
凌煜愣了愣,秋夕对他来说几乎没什么太大印象。
在他的记忆中,以前在宫中会举行盛大的宴会,宫廷里的繁华和欢声笑语让整个宫殿都充满了喜庆的氛围。然而,自从母妃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节日庆典。或许是因为母妃的离世让他的生活变得黯淡无光,秋夕也就在他的生活中逐渐淡去了。那段记忆也随之飘远。
听了言昀瑄的话他才想起每年的这些节日按照旧历皇帝也的确会给朝臣放假,往年他都是在书房中与穆景周一同饮桂花酒,想想以前,这么多年了,秋夕也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今年去街上看看也无妨,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便约定好了,十五那日我在此等你,你一定要来。”凌煜凝视着她,她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明亮的光芒,仿佛星星在闪烁。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她也可以像寻常女子一样,对一切充满期待和希望。
不再像他第一次见她时那样,只留下无尽的沉默和悲伤,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反而闪烁着一抹温暖的光芒,仿佛抚平了岁月的风霜,展现出了一份温柔与宁静。
她微微张开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像是阳光洒在花海中,温暖而美好。
他开始不忍心将她带入北庸背后无穷无尽的阴谋,那种矛盾让他的心情变得沉重,他也在内心里明白,有些事情可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来不及回头,也无法改变过去。
“好。”他嘴角轻轻上扬,答道。
当晚,凌煜静静地坐在书房中,望着窗外微微摇曳的桂花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树叶上,银色的光辉仿佛为这片宁静的夜晚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母妃的离去曾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悲伤和孤独,那段时间,他总是深陷在无边的黑暗中,感叹生命的无常。即使是最坚固的幸福,也可能在转瞬间破碎成无数碎片。然而,她的出现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她让他知道,生活不仅仅是苟且的生存,而是可以充满爱与怨的真实存在。以前的他一度陷入怨恨的泥潭,无法自拔,从未抬头看看仍旧光明的世界。而现在,这束光让他看见了希望。
这次,他默默地对自己说,他想好好地活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既然命运赐予他这样的机会,他绝不再辜负。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暗自下定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