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特别有底气
程蕴看了一眼谭春生，见他没说话，也没起身的意思，便在自己刚刚坐过的凳子坐下，这才看向刘莹：
“你说吧。”
她现在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重要到让他们大晚上的来找她？
程蕴的目光移到刘莹身边的陈东平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知青院里，这两个对她的敌意最大。
郭晓丽之前还好，但自从顾美玲被刘莹摆了一道之后，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她再看了眼蒋立文，以及她的视线转过去，就给她递眼色的顾美玲，眨了眨眼。
她跟顾美玲，好像并没有到仅靠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的默契吧？
不过她倒是能猜出来，他们的来意，应该是跟下午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果然，陈东方接下来的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程知青，你也是下乡的知青，对吧？”
陈东方开口前，习惯性的看了眼刘莹，
“既然你也是知青，那能不能请你做什么事情之前，考虑一下我们几个的感受？”
程蕴挑眉，看着他仿佛有些气愤的眼，听他继续说道：
“我们是一起来建设农村的先进分子，理当团结一致，而不是像你一样，总是无所顾忌……”
“陈知青，”
陈东升和刘莹之间的眼神互动，让程蕴心里冷笑不已，她挥手打断他的话，
“首先，我很赞成你的说法，我们是知青，是愿意到广袤农村搞建设的先进分子。”
说着，她看向隐隐皱着眉头的刘莹：
“其次，我将破坏团结的坏分子和有反动思想的人送进监狱，这是领导都对我肯定过的事情。”
领导都肯定过的事情，他们居然敢说她没有团结精神？
“最后，如果你们认为，我之前的做法是在破坏知青之间的团结，那我很有理由怀疑，你们应该加强学习了。”
看见陈东升和刘莹都变了脸色，她讽刺一笑：
“我会跟大队长建议，从明天开始，你们每天必须交上一篇学习心得。”
不过是比她来得早两年而已，缺总是一副老大哥想要说教的样子。
也没人指定他陈东升是知青们的队长，轮得着他端着领头人的架子？
偏他还不是自己做主，被当枪使了也不自觉。
“哦，每周我都会去一次公社，我会揽下帮你们把心得体会交给知青办的任务。”
既然是加强学习，那肯定得有学习成果，就由知青办来检验他们的学习情况吧。
经过县城委员会那一遭，程蕴心里可是特别有底气的。
顾美玲：“……”
不是，她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欲哭无泪的眼神看向程蕴，好像在说：真的跟她没关系，她就是来凑个数的。
蒋立文也有些傻眼：
这不是无差别伤害吗？
他一个劲儿给站在厨房门口的聂明朗使眼色，聂明朗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只一向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被程蕴忽视的郭晓丽，这会儿也急了：
“我们不是这意思。”
她急切上前几步，想要拉程蕴的手，却在对上程蕴毫无温度的眼神时顿住。
她呐呐出声：
“程……程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刘莹紧咬着唇，原还有些怀疑的想法，在看见程蕴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全然溃散。
她心里明白，被领导肯定这种事，程蕴肯定是不敢撒谎的。
那既然程蕴是被领导肯定过的人，他们现在指出程蕴没有团结精神的做法，就明显是跟领导是背道而驰的。
她知道，一定不能坐实程蕴说的她们还需要学习的话。
尤其是听见程蕴说的，她每个星期都会去一次公社，她的心更是猛地一跳：
“不，程蕴，你误会陈知青的意思了，我们其实是有别的事情跟你商量。”
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突然往左边移了几步，大有跟陈东方划清界限的意思：
“我们真的是有事情跟你商量，不信你问美玲和蒋知青。”
程蕴没再看刘莹，而是盯着因为刘莹的话，蓦地变了脸色的陈东方：
“陈知青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轻笑，
“看来你们的确应该加强学习了，同一个院子住着的知青，想法竟然完全不一样，可见你们平时的懈怠。”
不是说她没有团结精神吗，他们还一个院子住着呢，意见都能不统一，那没有团结精神的是谁？
她转头看向生无可恋的顾美玲：
“顾知青以后就作为监督员，监督大家的学习情况，做好记录，到时候和心得体会一起，交到大队长那里吧。”
顾美玲：“……”
不，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要这个监督员的工作。
只是在见到程蕴难得的笑眼时，她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
陈东方的心情，此时却是最复杂最难受的一个。
他和刘莹，都是上海人，也特别有缘分的是星火大队的第一批知青。
刚来的时候，他们俩人生地不熟，吃了不少苦。
那时候，知青院还没修缮好，他们便住在老乡家里。
可不习惯农村环境的他们，在第一天，就被老乡嫌弃了。
他们嫌弃他们矫情。
因为他们早晚要刷牙漱口洗脸，因为他们饭前便后要洗手，因为他们见到鸡粪狗屎要躲开。
他们嫌弃他们挑食，因为都是吃的加了细糠的粗面饼子，他们竟然咬了一口就丢了。
可讲卫生每天漱口洗脸，饭前便后洗手不是应该的吗？
还有那个粗面饼子，他们刚来，不适应难道就不能原谅了？
这还不算。
十斤的口粮，不过一个星期而已，他们竟然就说没了。
在城里的时候，他们一个月的口粮也不过二十多斤，怎么到了这里，一个星期就能吃掉十斤？
再说干活。
他们到的时候，秋收还没结束。
他们一边要秋收，一边要跟着秋种。
从没干过农活的他们，不知道怎么撒种子，他们不能耐心的多教教他们，就非要将他们赶去撒粪吗？
好在再艰难的日子，他和刘莹都搀扶着熬过来了。
那时候，不管干活多累，他们都会互相安慰彼此，然后重燃初下乡时的激情。
他也是那个时候对刘莹有好感的。
第二年初，郭晓丽来了。
她是第二批知青。
又过了半年，聂明朗来了。
也是聂明朗来了，他渐渐发现，刘莹有了变化。
（说明一下：陈东升和刘莹的下乡时间是六八年秋，郭晓丽和聂明朗是六九年，一个春天，一个秋天。
程蕴、顾美玲、蒋立文是七零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