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戾气

    村民们本就看不上他们这些知青干活，这下好了，有了能干又能吃苦的程蕴做对比，他们更是被看不上。

    平时话里话外的，也都是在夸程蕴。

    就连有了去县里学医的机会，大队上也只想到程蕴。

    凭什么呀？

    他们都是来建设农村的知识青年，凭什么就只给程蕴机会？

    陈东升吃力的将背上的柴火放到墙边：

    “一会儿我们去找她谈谈。”

    他想的简单。

    既然都是知青，那就不能搞特殊，得让程蕴搬回知青院。

    他对程蕴，其实也是很不满的。

    她一来，不仅破坏了他们知青跟社员们之间的团结关系，还跟同为知青的他们不住在一起。

    真的是一点团结精神都没有。

    刘莹从厨房里出来，一边擦手，一边说道：

    “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过去。”

    她的语气很温和，说着，还看了一眼隔壁已经在吃饭的顾美玲和蒋立文，欲言又止：

    “要不要让顾知青他们一起？”

    “当然一起，都是知青，不能搞特殊。”

    陈东升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走近刘莹：

    “等久了吧？咱们先吃饭。”

    他抬手想要将刘莹头上的一根松树叶取下来，刘莹的头却是一偏。

    他垂下眼，掩饰一般的抬脚往厨房走：

    “好香啊，我这肚子都叫了。”

    郭晓丽耸了耸鼻子，不满的撇嘴：

    “不还是红薯疙瘩？”

    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刘莹略带不满的眼神扫了眼郭晓丽：

    “晓丽，我肚子有些疼，晚上的饭你做行吗？过两天我帮你做。”

    郭晓丽往厨房的脚一顿，回头看她：

    “你不是才过去几天？”

    她们两个的例假时间是前后两天，她这才刚结束呢，她就又来了？

    她有些怀疑的眼神看向刘莹。

    刘莹面上一窒，抿了抿唇：

    “许是吃坏肚子了，有点闹肚子。”

    郭晓丽这才“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只脚下又往厨房走。

    只是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下：

    “程蕴不是回来了，要不一会儿你找她看看？”

    不是会医了吗，闹肚子这样的小毛病总是能看的吧？

    旁边偏房，顾美玲房间的门口，她和蒋立文正坐着吃饭。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为了节省煤油，他们就没点灯。

    不过因为跟厨房离得不远，从厨房门口传过来的话便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等会儿你提醒一下程知青。”

    他们两个晚上煮的红薯稀饭。

    蒋立文将稀饭里的大米全都捞给顾美玲，自己则盛了汤和红薯。

    见顾美玲盯着碗里发呆，他犹豫了一下：

    “是不是吃不饱？要不我分几块红薯给你。”

    顾美玲吃了红薯以后胃里会反酸，以前在家的时候，她是碰都不会碰红薯的。

    可到了这边，不是土豆就是红薯，不吃便只能挨饿。

    前两天分口粮的时候，他们俩的工分分到的稻谷又很少。

    不省着点吃的话，怕是过年不到就会没了。

    因此，这几天但凡是做稀饭，蒋立文就将大米全都留给顾美玲，自己吃红薯。

    顾美玲回神，她摇了摇头，端起碗趁蒋立文不注意的时候，将米饭倒了一半到他碗里：

    “我不是很饿，吃不了这么多。”

    抬手阻止了蒋立文说话，她又接着说道：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现在什么都能吃。”

    几口吃完饭，她便收了碗筷去了厨房。

    蒋立文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都没动一下。

    ……

    程蕴也刚坐下吃饭。

    得到消息的谭曼珍几人，下午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拿了在县城学习时的资料给他们。

    之后他们也没走，一直都在这边的院坝里坐着学习，遇上不懂的就问她。

    都很有激情。

    只是现目前来看，好像只有胡铮最有学医的天赋。

    “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刚端上碗，谭春生便敲了敲桌子，对安静吃饭的程蕴说道。

    程蕴咽下米粥：

    “干嘛？”

    什么事不能白天去干，偏要大晚上的出去？

    “让你跟着就跟着，废什么话？”

    谭春生横她一眼。

    程蕴白眼翻到一半，突然想起这老头天黑前才从牛棚回来。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聂明朗显然也知道什么，从头到尾都跟没听见一样，甚至吃完饭时，就主动收碗进了厨房。

    程蕴回房间穿了件外套，刚走出房门要扶谭春生站起，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以及隐隐的脚步声。

    “程蕴，你们吃了没？”

    程蕴不缺钱，家里的煤油也充足，照明用的马灯便一直挂在谭春生卧室门外的墙上。

    又因为没有院墙，他们在屋檐下干什么，老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郭晓丽等人，也确实很远就看见程蕴三人的身影。

    因此还没走近，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程蕴看了一眼表面热情的郭晓丽，笑道：

    “刚吃过，你们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吗？”

    知道谭春生有点着急，程蕴便没打算跟他们寒暄。

    且她也明白，他们这么晚还一起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找她。

    “家里凳子不多，只能劳烦你们站着了。”

    实际上她是懒得进厨房去搬。

    程蕴没注意，顾美玲本来已经迈步往厨房去的动作停了下来，且直接转身走到谭春生的房门前，一屁股坐到门槛上。

    而跟在她身后的蒋立文，则是随手拿了刚刚聂明朗才坐过的凳子坐下。

    郭晓丽：“……”

    她心里不舒服极了。

    程蕴刚到星火大队那几天，跟她的关系可是很好的。

    可自从程蕴搬到这边来住，她就觉得程蕴变了。

    刘莹和陈东升许是听出了程蕴的不欢迎，两人的面色变了变。

    只是跟陈东升用不满的表情看向程蕴不一样的是，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厨房里。

    刚刚还远的时候，她是亲眼看着聂明朗起身主动收拾碗筷的。

    现在他们到了，站在屋檐下说话，离厨房的距离这样近，可他都没出来跟他们说句话打个招呼。

    她抬眼扫过程蕴，眼里闪过一抹戾气，眨眼之间，她面上带出笑意：

    “程蕴，我们来，是有事情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