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曲终人散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有这样的人。不久婚介所给齐欣介绍了一个大学教授，是搞化学的，比齐欣大11岁，有个儿子已经出国了，也算是符合齐欣的要求。见面那天，齐欣去理发店 剪了齐刘海，其余的头发直直地披在肩头，穿了一条绿色波点的长袖连衣裙，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少妇的妩媚。那位教授个子中等，大约有1米73，人也算保养得还可以，但毕竟快50 了，额头和眼角都有了深深的沟壑。
齐欣对外貌什么的已经不那么在意了。经过简短的交谈，她知道这位大学教授有两套房子，一套小的70几方以后准备给儿子，还有一套150方的现在自住。如果齐欣和他成婚，可以带上浩浩，并且浩浩可以拥有自己的独立房间。儿子在国外，最多一年回来一次。齐欣对这位教授的硬件条件十分满意，年纪虽然大点，但看得出这位徐教授非常喜欢齐欣，处处讨好她。
第一次见面后，徐教授就向齐欣发起了猛烈进攻。他为齐欣写了一首小诗：
那一日，你迎着风来了，
宛如一颗明珠照亮我，
你是一株白玉兰，
为我而开放，
引领我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齐欣读着手机短信，“呵呵，真是个酸户头。”嘴上这样念叨，心里还是挺受用。只要天气预报下雨，徐教授就会提醒齐欣带上雨伞；天气转热，徐教授会及时通知齐欣少穿点衣服；齐欣打个喷嚏，徐教授就会炖了生姜红糖水来给齐欣喝……徐教授关注着齐欣每一个小小的变化，提醒着她认真过好每一天。齐欣觉得每天有人关心，有人惦记，是多么美好啊。那种久违的幸福感又环绕着她。以前的永胜总是专注自己的绘画事业，都是齐欣在关心他，惦记他。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像是在云端行走一样。齐欣欢乐起来，脸色也红润起来。
某日徐教授约齐欣去太湖边散步，他们一路走着，徐教授仿佛如沐春风，总是带着微笑。他们谈着文学，艺术，各种浪漫。齐欣穿着高跟鞋，有点累了，她提议：“我们去那边的湖畔居坐一会吧，既可以看西湖，又可以喝茶。”
徐教授指指湖边的免费座位，拉起齐欣快步走过去，“坐这里离西湖更近，你先坐下，我去给你买瓶水。”
不一会他回来了，买回来两瓶矿泉水，“你看，坐在这里看太湖，多惬意，还有自然风吹着，多健康。”他贴心地帮齐欣拧开瓶盖，温柔地说：“小欣，喝吧。”齐欣喝了水，虽然有点渴，但她的心是暖的，就这样，齐欣和徐教授坐在湖边，吹着冷风，感受到恋爱的热情。
过了两天，徐教授又约齐欣晚上吃饭看电影。见到齐欣，徐教授好像年轻了几岁，欢笑着小跑过来，搂住她的肩头。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往电影院方向走去。“我们晚上吃必胜客吧。”齐欣满脸期望地对徐教授说。
“这种食品不太健康，我们还是去吃馄饨吧。”徐教授把齐欣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继续说：“我知道一家馄饨店味道不错的。”齐欣依着徐教授吃了馄饨，又在街上逛了会，他们走进电影院，“我们买爆米花和可乐吧。”齐欣闻着香味舔舔嘴。
“就喜欢吃不健康的食品，齐欣啊，我们要健康饮食，还是买瓶矿泉水吧。”徐教授像溺爱孩子一样摸摸齐欣的头发，买了两瓶矿泉水。
几次约会，徐教授对齐欣越来越满意，但齐欣总觉得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好像有点不对拍。她打电话给好朋友何青：“最近我认识一个大学教授，他愿意接纳浩浩，你见他一面帮我把把关。”
“成。”何青爽快地答应了。
她们定在牛排馆见面。齐欣同时约了徐教授。齐欣跟何青先到，徐教授迟迟不来。齐欣只得打电话，“老徐，我们都到了，只等你了。”
“我手头忽然有点事，走不开，你们先吃，我完事后马上赶过来。”徐教授解释道。
何青和齐欣等不及了，就先点了餐开始吃。“他比你大11岁，你觉得有代沟吗？”何青有点不放心。
“还行，徐教授蛮体贴的，生活也很健康。关键是他肯接纳浩浩。”
“那你就是对他很满意。”何青笑起来，“年纪大点会疼人，而且又是大学教授，听你这样说，这位徐教授还真不错。”
两个人边吃边聊，快吃完饭时，徐教授来了。他热情地跟何青打招呼，又非常亲昵地掏出纸巾仔细地帮齐欣擦去嘴角的汤汁。“你们俩太恩爱了。”何青调笑道，“到时候请我吃喜酒！”
见面会和谐又欢快，服务员来结账了。“一共118。”服务员把账单放在桌子上。
徐教授立马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他一转身走了。
齐欣有点尴尬，掏出钱包来准备付钱，何青按住了她的手，说：“我来。”何青付了饭钱，她对齐欣说：“谁付钱是小事，只要他肯真心对你。话说回来，这个男人很节约，存款一定很多，你俩要是成了，他的钱还不都是你的。”
齐欣苦笑了一下。从前永胜虽然也是穷的，但凡齐欣的朋友在，他不管下顿饭有没有，这顿饭他必定是要掏钱的。大概，大学教授就是这样账目清楚的吧。齐欣没有再细想下去。
虽然这件事让齐欣咯噔了一下，但她和徐教授的约会仍然进行着。浩浩大起来了，下个学期就要念一年级了。齐欣和父母同住，和儿子一个房间。她想让儿子独立起来。但眼下徐教授只字不提结婚的事，她也不好意思催促。单位里有住房公积金，如果买房可以提出84万，齐欣打算在学校附近买个小套，既方便上学，也算有了自己的不动产。齐欣和父母商量了一下，父母也打算助她一臂之力。
齐欣看了几套房子后，很快锁定一套顶楼的小房子。一共要价37万，首付三成，其余贷款，齐欣拿出所有积蓄，父母又赞助了她一点，她顺利买下这套房子。房子虽小，但总归是自己的，如果把格局改一改，她和儿子可以一人有一个很小的房间。齐欣不禁欢喜起来，她想赶在九月份开学前把房子装修好。但是，家里一下子拿不出装修的钱。齐欣为这事发愁。单位里的郑娟看出了齐欣的心事，便问她：“房子都买好了，该开心了，还发什么愁啊？”
“装修没钱了。”齐欣回答道，“你借我？”
“你不是有徐教授吗？问他要啊。”郑娟理所当然地说。
“这，不好吧。”齐欣有点为难，她感觉徐教授对钱看得比较重。
“你们都已经是夫妻了，有啥不好说的。”郑娟冲她眨眼睛，“我都看见了，好几次你在教授先生家过夜。我婆婆家在那附近。”
齐欣害羞地低下头，“但是还没领结婚证，不能算夫妻。”
“不就差一张纸吗？这么美的娇妻有困难，老丈夫总该出手吧。”郑娟拍拍齐欣的肩膀冲她做了个鬼脸。
齐欣心里起了涟漪，郑娟说得也有道理，我若不开口，他可能不知道，不如就试探他一下，探一下他的真心。
齐欣打定主意，就找徐教授。这天，她到了徐教授家，两人象夫妻一样吃了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齐欣靠在徐教授身上，心思根本不在电视上，她酝酿了很久，终于开口：“你知道我买了套房子，有一部分钱还是问父母借的，我想在开学前把房子装修一下，这样可以隔出一个给孩子做作业的地方，但是，我现在手头紧，你能帮我一把吗？”
徐教授怔了一下，他其实早知道齐欣买房的事，就是装傻。他吃定齐欣脸皮薄，所以就按兵不动，没想到今天齐欣开了口。他一时也说不出话，摸着齐欣的手也僵在那里。“我，我也没钱啊。”徐教授有点结巴，一改平常的口若悬河，“我要供儿子读大学，还要还这套房子的贷款，没有余钱。”
齐欣顿时甩开徐教授的手，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我先回去了。”
“今天不住这儿了啊？”许教授讪讪地问。
齐欣不回答，拿起自己的包立刻离开了。外面一阵风吹来，快立夏了，天气热起来了，但齐欣觉得冷。她扣上风衣的扣子，迎着风走。她以为徐教授会追出来，故意走得慢，但是一步，两步……徐教授没有出来。
齐欣开始借钱，她问舅舅借了一万，又跟姐姐借了一万，开始乒乒乓乓地装修起来。月末的一天，她下班走出校园，忽然迎面走来一个人。“齐欣！”原来是徐教授，“我们谈谈。”
齐欣随着徐教授走进路边的一家小小的奶茶店，徐教授破天荒点了两杯珍珠奶茶。齐欣小口地吮吸着，也不搭理徐教授。徐教授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掏出一张浅绿色的纸，放到桌上移到齐欣面前。“给你的。”
齐欣拿起纸，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定期存单。到八月底才可以兑现，上面是2万7千块。齐欣心下一暖，“你真是雪中送炭，我原本还想问何青再借一万的。”
“钱不多，我的一点心意。”徐教授握住了齐欣的手，“我喜欢你，齐欣。”
齐欣也不含糊，回应他道：“老徐，我也挺喜欢你的。”
两个人这算是和好了。齐欣回家把存折翻来覆去看了看，发现没有徐教授的身份证还取不了，而且，八月底才到期，现在取出来利息折损很多，不划算。但装修不能停，她还是问何青借了一万。徐教授的这笔钱没有动，但是象一颗定心丸，齐欣觉得到八月就可以把借的钱都还清了，她浑身轻松起来。
日子还是像从前那样，齐欣和徐教授时而约会，时而过夜。“六一”儿童节那天，徐教授带了一套书送给浩浩，还跟齐欣一起带着浩浩去了儿童乐园玩。浩浩也乖乖地喊他叔叔，不捣乱，齐欣心里挺高兴的，新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晚上，齐欣和儿子回了娘家。发现永胜居然来了。见到爸爸，浩浩自然高兴坏了，他爬到永胜的腿上，亲热地用脸去蹭他，“爸爸，今天是六一节，叔叔送我一套书，你有礼物给浩浩吗？”
“当然有。”永胜搂着儿子，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台ipad。
“给我的？”浩浩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接过ipad小心地摸着屏幕，永胜一边指着图标，一边教他，“这个是可以自学英语的。这个是可以听故事的，这个是可以做算术的，这个是打游戏的。”
“爸爸真好。亲爸爸就是好。”浩浩开心极了。
永胜也趁机教育他：“你每天要先听故事，再做算术和听英语，最后才能玩游戏。不自觉的话，爸爸就要收回。”
“好，我保证。”浩浩拍着胸脯说。
父子两人玩了很久，一直到孩子困得受不住了才停止。浩浩把ipad放到枕头边，一只手摸着，带着笑沉沉地睡去。
齐欣安静地看着他们，不忍心打断他们。等浩浩睡着了，永胜要走。齐欣拦住他：“这几个月的抚养费还没交。 ”
永胜犯了难，他嘿嘿地笑了，“你知道我还没毕业，这台ipad就抵消抚养费吧，你看孩子高兴得。”
齐欣气不打一处来，“你这算哪门子事，ipad能当饭吃？你这边讨好儿子，这边却赖我抚养费，不行，得给钱。”
“齐欣，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要跟我闹。”永胜有点觉得齐欣蛮不讲理，“孩子要上学了，我这是给他上学做准备！”
齐欣也懒得跟他吵，只回了一句，“反正我得拿到抚养费。”
永胜推开齐欣，“我回去了。”齐欣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永胜回到庐山闷闷不乐了好几天，他知道父亲永源在“艺品轩”投了不少钱，他不好意思再去问永源要钱，研究生的生活费本来就很少，他也是觉得ipad新奇，儿子会喜欢就买了，并没有考虑到齐欣会咬着抚养费不放。汪小珊知道永胜的烦恼后，过了几天，拿出二千元给永胜，“你前段时间画的那个竹丝画帘有个人喜欢，我来不及找你商量，就卖了。”
“不值那么多钱，顶多800。”永胜有点摸不到头脑
“那是新加坡来的，人傻钱多，参观了我们的工作室，人家就爱你创作的竹丝画帘，我趁机漫天要价。”汪小珊大笑起来，“我怕他出门就后悔，所以赶紧就跟他还钱了。”
永胜高兴得抱着汪小珊转了个圈，“你真能干，汪小珊，和你在一起就是万事顺利。”
永胜赶紧把钱汇给齐欣，心下对汪小珊的好感又增进了不少。
快到7月了， 齐欣的装修也差不多了，齐欣正忙着给新家搞卫生，徐教授忽然找上了门。他立在门边，吞吞吐吐地对齐欣说：“我女儿暑假想去英国游学，我想你那笔存单应该还在，能不能先还我。”
齐欣怪异地朝徐教授看去：“你不会开始就是忽悠我的吧。”她生气地把抹布扔向徐教授，“你故意给我一张不到期的存单，然后又不把身份证给我，为的就是今天？”
“真的不是，齐欣，我不骗你。”徐教授急了， “我是真心的，但儿子执意要去英国留学，，我拗不过他，他没了妈妈，我不让他去，觉得亏欠他，现在那边又要交房租了，钱不够。齐欣，你也是做父母亲的人，你能体会我这个父亲，我爱孩子，所以才不计较你带着浩浩。现在真的是事发突然，我爱我的儿子，我总要为他的前途考虑，这次委屈你的，我今后一定补偿你。”
齐欣盯住徐教授：“老徐，算我信你一回，钱没动，明天还给你。”
齐欣还了钱，心下有点失落，觉得徐教授太假，但又觉得徐教授至少能接纳儿子，想想还是继续再交往一段时间。徐教授的短信和电话一如既往，但齐欣却有点心不在焉。
徐教授敏感到了齐欣的变化，就约她去逛大厦，说是要给她买件衣服，这可是认识以来的头一回啊！齐欣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打扮一番欣然赴约。
徐教授一改常态，先请齐欣去一茶一座吃了晚餐，又领着她在女装部转悠。“喜欢就买。”徐教授牵着齐欣的手乐呵呵地说道。
齐欣也识相，她不挑贵的，就选了条打对折的裙子，五百多。白色的小翻领，蓝色横条纹的及膝裙，简单大方。徐教授爽快地付了钱。买好了裙子，齐欣想回家了，没想到徐教授又指指边上的星巴克，“再去坐坐。”
齐欣感觉今天徐教授很特别，他们在星巴克坐下。徐教授握住齐欣的手，诚恳地说 ：“我考虑再三，决定今天跟你求婚，嫁给我吧。”
齐欣不觉得意外，他们的交往本来就是目的性很明确的。她笑着摊开了双手，“结婚戒指呢？”徐教授一下松了手，推推眼镜：“这种小年轻喜欢的，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就不买了。咱们都是二婚，需要的是踏踏实实过日子。”
齐欣又问他：“那我们怎么搞，就领个证？我还想拍婚纱照，办酒席呢。”徐教授一听傻了眼，“齐欣，我年纪也大了，你不要拿我当小伙子一样，这样的折腾我可经受不起。”
齐欣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就亲戚聚聚，简单吃个饭。”徐教授回答。他见齐欣不作声，又从包里取出一张纸，说：“我简单起草了一份协议，你仔细看看，如果同意就签字。”
齐欣不接话，打开协议开始看起来。徐教授继续说：“自我认识你以后，我对你的交往都是非常认真而谨慎的。这几条协议是我深思熟虑的。如果你有什么异议就提出来。”
协议上写着：1婚前财产需要公证。
2婚后家庭开支分配 ：每月男方负责菜钱，水果费，煤气费，电话费 。女方负责水电费。
3位于城西的150的房屋若男方去世，可以供女方一直居住至逝，房屋由男方儿子徐可继承，女方孩子无居住权和使用权 。
4女方孩子归女方独立抚养，男方不承担任何费用。
齐欣看完协议，良久才吐出一句：“老徐，这就是你的真心？”
“虽然你比我小11岁，但大家都是成年人 ，我们都是二婚，我这样做是为了减少以后的家庭矛盾，是一种理智的行为。“
齐欣不再说什么，她把协议放进包里：“老徐，我现在没
办法回答你，让我考虑一下。”
齐欣垂头丧气地回了家，这求婚一点不幸福不浪漫，而是像
谈生意。她把协议扔给王丽杭：“妈，今天老徐跟我求婚，还拟了协议。”
王丽杭一看，这热气就直冲脑门：“这大学教授可真是考
虑周全啊，连身后的事都想得那么仔细。齐欣，你想嫁他吗？”
齐欣摇摇头，进门睡觉。她也不伤心，好像这本来就是桩
买卖，生意没谈成而已，有什么好伤心的。躺倒在床上，她想起了永胜，永胜从来不跟她计较这些，总是说，以后有钱了，就全交给她，她是老婆大人，他要给她买大房子，高级轿车……齐欣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没能等到永胜有钱就离开了他。
昏昏沉沉睡了一宿，齐欣发短信给徐教授：我接受不了你的协议，我们还是算了吧。徐教授回复她：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