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鸿鹄之志

    出了医院齐欣便在娘家坐月子。永胜也每天下班过来帮忙。日子过得平淡又忙碌，幸福而美满。在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永源的朋友传来一个消息，庐山政府要大力支持非遗项目“庐山竹丝画帘”，并为这些非遗世家提供资金和场地，打造庐山的非遗基地。这是一个绝好的成名机会，永源打算让永胜回庐山，并报考研究生，重振永家竹丝画帘的昌盛。

    永源非常慎重地找永胜谈了这个事情，父子俩踌躇满志，永源对永胜说：“儿子，机会来了，现在社会要宣传非遗，我们的“庐山竹丝画帘”还被评为国家级非遗项目，我们有世代的绝活，你又有国画功底，磨练几年马上就会冒出来。当年，我年轻的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好的环境，又刚好认识了你妈，就从庐山出来了。虽然现在混了个二流大学的教授之名，但总觉得一身本事没有施展开。你姑姑一直在庐山，她会帮助你，并把永家的绘制竹丝画帘的秘方传授给你。十五年，不，十年你就会出名。有我们永家的这块招牌，又有政府的支持，你一定能成为非遗的名家。”

    永胜听了父亲的话，激动万分，他像一个迷路很久的小孩，忽然看到了一条光明大道，他这次要不顾一切地向前跑，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他。永胜立刻去和齐欣商量：“ 齐欣，我要回故乡庐山，我要去报考研究生，并继承家族的手艺，跟我一起走吧。”

    “你说什么？”齐欣一下子愣了。

    永胜把事情和齐欣说了个详细，他以为一定能得到齐欣的赞同，齐欣会义无反顾地跟他一起奔赴庐山。可是，齐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江西？去那里？不！”

    “我一定要去。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国家还要为我们家建祠牌。我要想快点冒出来就必须去庐山。”永胜打算说服齐欣。

    “你现在中专教书不是挺好的，再说孩子那么小，换到江西去以后读书什么的肯定是苏州好。”

    “你别老盯着眼前看，人要有大志，再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既然嫁了我，就要相信我，追随我。”永胜不甘心，他希望齐欣能支持他。

    “不，永胜，我不能离开苏州。现在进学校当老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不想放弃这个事业单位的编制。”齐欣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做事情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盲目和鲁莽。放弃一切跟永胜走，她做不到。

    齐欣又回家和父母商量。“江西，哦哟，那么落后的地方 。”王丽杭一听就直摇头。

    “是呀，以前多少江西人要出来，那里很穷的。居然还有人要去。”齐军也直摇头，“这个永胜怎么搞的，安安稳稳在苏州教书不是很好吗，先把小家创建好，等宝宝大一点再去好了。”

    那边永胜也发愁，齐欣不肯去，他心里也不踏实。永胜也去找父亲商量。永源思索了片刻对儿子说：“她这是安雀焉知鸿鹄之志。明天我去找她谈。”

    隔了一日，永源约齐欣见面。永源把齐欣带到太湖边：“你说这小溪流能容下这太江吗？”

    齐欣摇摇头。永源笑了：“ 这雄鹰能关在笼子里吗？”齐欣还是摇头。永源接着说：“这永胜注定是要飞出去的，他是雄鹰，你不能老是束缚他，拖他的后腿。我和一般的父母不同，我不喜欢把钱给孩子结婚啊，买房啊做这类无聊的事，我要把钱花在对孩子前途有用的地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跟永胜去庐山，我会承担你们三年的所有费用。他去读研究生，你可以去读个本科，将来可以做永胜的助手，一起继承这项非遗技术。”

    齐欣还是摇头，她不想放弃已经到手的一切，去追逐根本还很飘渺的“前途”，“名家”。一桩桩现实告诉她，抓紧现在的，才是正道。

    永胜决定只身前往。齐欣的心都快碎了，她哭着想要让永胜留下：“永胜，求求你不要去，孩子才三个月，你忍心吗？”

    “不，我已经为你为孩子放弃了很多，我想要做自己。你不肯去我也没办法，但我已经跟单位辞职了，手续办好就走。”永胜心里也有依恋，但梦想的吸引力更大。

    一家三口幸福的日子才过几天，一切又要变了，她害怕分开，她泪流满面地冲向永胜，拼命地拍打永胜，大声责问着：“你对不起我!你没有责任心!你还要不要孩子了！要不要这个家了!你不是人!”

    《洛河山水》的影子忽然在永胜脑海中浮现，往事一幕幕地浮现，永胜最受不了齐欣这样大吵大闹，他的头痛得马上要爆开来。永胜额头的青筋一条条迸出来，他推开齐欣，急速地翻出“维生素”往嘴里胡乱倒了几粒，气急败坏地吼起来：“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为你卖了《洛河山水》！为你放弃了读研！还被你爸扇耳光！现在好容易有了机会，你还要拖住我！遇见你是我人生最后悔的事！”

    两个人的吵闹把躺着睡觉的孩子吵到了，孩子受了惊吓，大声地哭了起来。齐欣急忙跑过去，抱着儿子哄起来。永胜也平静下来，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了一些证件就去了楼下父母家。

    两个人几天都没有见面。这一天，2月26日，齐欣永远都记得，她刚喂好奶，正抱着儿子，手机嘟地响了一声，一条短信冒了出来：我已在庐山。永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