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还魂
回到屋里,我发现王妈妈还站在门厅里,锦儿站在楼梯上,她的脚正好踩在那块血迹上,对此一无所知。看到王妈妈手里拿着鸟铳,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有几个登徒子翻墙进来了,”王妈妈回答道,然后,她穿过门厅,朝着厨房走去。
“我去看看他们,”我说。
锦儿松了一口气。“他们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几个孩子在胡闹。”
但对阿贵来说,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的警告仍然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是的,是柳如烟把她的故事写了下来,但也许她现在后悔了,后悔告诉了春花姑娘那么多事情。也许她改变主意了,也许她以为春花姑娘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当她意识到春花姑娘打算把真相公之于众的时候,她觉得有必要采取行动。我又想起了柳如烟手臂上的淤青,现在已经完全消退了。难道春花姑娘是在违背柳如烟的意愿的情况下,取了她的血样?所以,她才会从柳如烟完好的左臂上取血,而不是从她残疾的右手上取血?这样,柳如烟就无法反抗了?
这个想法和柳如烟杀害春花姑娘的猜测相矛盾,如果她只有一只手能够活动,她怎么推人呢?如果她真的能够推人,那她为什么不能走路?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一直在装傻。
我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我无法断然否定柳如烟是在装傻。首先是那个香炉,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熄灭。然后是那些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的,从柳如烟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吱吱呀呀的响声,脚步声,还有摩擦声。除此之外,还有那个从门缝里闪过的人影,以及我在窗前看到的那个模糊的灰色身影。在我找到这些事情的真相之前,柳如烟仍然是一个嫌疑人。
我来到楼上,偷偷地看了一眼柳如烟的房间。虽然外面闹哄哄的,但她仍然睡得很熟,至少,看起来睡得很熟。
就像她也许一直在假装自己除了左手,其他地方都不能动一样。
还有更多。
比如,说话。
还有,走路。
还有,推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她的把柄,如果她真的在装傻的话。也许那些声音,以及那些奇怪的现象,都是其他人制造出来的,如果是这样,我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以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穿过柳如烟的房间,从侧门回到了我的房间。我没有关门,而是用书架上的一摞书,把门抵住。我换下衣服,爬到床上,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是《西厢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茶壶,里面装着早上剩下的茶水,茶水已经凉了,而且很苦,这正是我需要的。如果今天晚上,有人在柳如烟的房间里走动,我一定要抓住他。
我在床上躺好,确保能够看到敞开的房门,然后,我开始了一夜无眠的等待。在劣质茶水和一本好书的刺激下,我保持了几个时辰的清醒。
足够我看完一百页的《西厢记》。
足够我数清海浪拍打悬崖的次数。
足够我在数到两百次之后,放弃。
足够我看到我母亲蹑手蹑脚地走进我的房间。
她走到我的床边,因为生病而变得瘦骨嶙峋的双腿,微微颤抖着。她的牙齿咯咯作响,听起来就像打字机敲击键盘的声音。她抬起一只干枯的手臂,指着我,嘴巴张得大大的。
然后,她尖叫起来。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的眼睛仍然紧紧地闭着,耳边仍然回荡着母亲在梦魇中发出的声音。不是尖叫声,而是一阵嗡嗡声。虽然我已经醒了,但我仍然能够听到这种响亮而持续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卧室里一片红色,床头柜上柳如烟的传唤铃铛,正在嗡嗡作响。我看向侧门。
它关上了。
我跳下床,推开门,冲进了柳如烟的房间。她醒着,躺在床上,左手按着传唤铃铛。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声,充满了恐惧。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房间另一侧的东西。
书桌。
书桌上铺着一张崭新的宣纸,上面用毛笔反复写着一个句子。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我从书桌上扯下那张纸,转身看着柳如烟。“让我猜猜,是你姐姐吗?”
柳如烟敲击了两下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