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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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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封信还摆在桌上,柳如烟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了,但我仍然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柳如烟怀孕了。

    虽然她还没有说出来,但我敢肯定,李富贵就是孩子的父亲。我不明白的是,这和春花姑娘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和阿武有什么关系?

    “你那位朋友,阿赵,为什么要坚持让你来这里做工?”我问道。“是因为这封信吗?”

    阿武点点头。在过去的一刻钟里,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也许是浓茶和忏悔的共同作用。虽然他的忏悔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之所以来这里做工,是因为我想要弄清楚一件事。”

    “弄清楚什么?”

    “我是不是柳如烟的孙子。”

    “我还是不明白,”我说。

    “很多年前的早上,有一个婴儿被人遗弃在城隍庙门口。”阿武说道。“那个婴儿被冻得奄奄一息,因为是元宵节,庙祝比平时更早来到了庙里,如果他晚来一会儿,那个婴儿可能就活不成了。所以,大家都说,这是菩萨显灵。”

    “那个孩子,”我说。“他……”

    阿武和我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柳如烟的信。“他就是我的父亲,没错。他被庙里一对没有子嗣的年轻夫妇收养了,也就是我的祖父母。我父亲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寻找他的亲生父母,主要是因为他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而且,他毕竟是被遗弃的,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去找一个不想要你的人呢?所以,我的亲生父母一直是一个谜,直到阿赵发现了这封信。”

    “他为什么认为你祖母是小姐?”

    “因为信的日期,”阿武说着,指了指那封信。“掐指算正好是那个婴儿的出生时间左右。”

    我又看了一眼信封。“七个月?”

    “我也是这么想的,也就是说,她临盆的日子,应该是……”

    “元宵节前后,”我说。

    “没错。”

    阿武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必要说下去。既然望心别业里没有柳如烟的孩子,甚至都没有人提起过,我猜想,那个孩子要么是夭折了,要么是被人抱走了。

    “你认为李富贵是孩子的父亲?”我问道。

    “春花姑娘也是这么想的。”阿武说道。这证实了我已经知道的事情——柳如烟把一切都告诉了春花姑娘,而春花姑娘至少把其中一部分告诉了阿武。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说得通,事实上,这也是李富贵杀害柳家人的唯一理由。他是一个有妇之夫,却和柳老爷的二女儿私通。要么是柳家人不同意,他怀恨在心,杀了他们;要么是柳家人逼迫他娶柳如烟,他为了摆脱这一切,杀了他们。”

    “这也是他放过小姐的原因,”我补充道。“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

    我怀疑,这也是柳如烟一直包庇他的原因。

    “总之,这就是我来到这里做工的原因,”阿武说。“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我想,如果我见到了柳如烟,如果我们面对面,我就会知道真相。”

    “这并不荒唐,”我说,想起了自己是如何疯狂地想要看清柳如烟的眼睛,希望能够从中找到关于自己身世的一丝线索。“我猜,你一见到柳如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并没有,我没有看出我们之间有任何相似之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终于坐了下来,坐在了八仙桌的另一边。要么是我已经足够信任阿武,可以和他近距离接触了;要么是柳如烟怀孕的消息,让我忘记了所有的谨慎。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原因。

    “你有没有想过问问王妈妈?”

    “想过,就一会儿,”阿武说。“但她不愿意谈论过去,阿奇也是。”

    他说得没错,虽然他们两个人都经历过万历年间的那桩惨案,但他们似乎都不愿意提起当年的事情。

    “所以,你去找春花姑娘了。”

    “直到我知道了,她和小姐在做什么,写字什么的。”阿武停顿了一下,停了很久,让我觉得他是在等我承认,我和柳如烟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我让他继续等下去,我可能会相信他,但也仅限于此。“当我意识到,我们都在追寻同一个目标的时候,我就把她也拉了进来。”

    现在,我明白阿武为什么认为春花姑娘的死是他的错了。他觉得春花姑娘知道得太多了,柳如烟也是。我还记得柳如烟的回答,当我问她,是否认为春花姑娘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才遇害的时候,那两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敲击声。

    “有一种方法可以判断,你是否和某个人有血缘关系,”阿武说道。“滴血认亲,现在经常用这种方法来判断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我想,如果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没有理由不能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我的祖父母。”

    “所以,这就是春花姑娘的作用,”我说。

    阿武点点头,然后向我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他联系了一个郎中,只需要两滴血,一滴是他的,另一滴是柳如烟的。两个星期之前,他去找那位郎中,取了手指上的血。

    “我说服春花姑娘帮我完成剩下的工作,她答应帮我取柳如烟的血,然后送到那位郎中那里。之后,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结果。本来应该是在……”

    阿武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春花姑娘遇害的那个晚上。

    “她告诉我,她会在柳如烟睡着之后,取她的血样,”他说道。“我本来打算把血样放在这里的冰窖里,第二天早上,就送到那位郎中那里。但春花姑娘没有来,我以为她改变主意了,或者没有找到机会。后来,她好像彻底离开了望心别业,我开始担心,是不是我的要求让她离开了,是不是我对她要求太多了,或者让她感到为难。”

    我确信他是对的,这对一个护工来说,确实是一个很高的要求,即使是像春花姑娘那样经验丰富的护工。但她还是答应了。我在柳如烟的手臂上发现的淤青,正是被针扎过之后留下的,尤其是像柳如烟这样上了年纪的病人,在她服用过的那些汤药的作用下,更容易留下淤青。

    这也意味着,春花姑娘的藤箱里,可能不仅仅装着柳如烟写下的那些文字,也许还有她的血样,这个猜测让阿武更加痛苦。

    “所以,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把春花姑娘推下露台的,”我说,这清楚地表明,我已经完全信任阿武了。

    “没错,但我把她置于了危险的境地。”

    “你当时并不知道这很危险。”

    阿武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茶杯,似乎很想再倒一杯酒。但他忍住了。“但我应该想到,我让春花姑娘帮我证明,我和小姐有血缘关系,有些人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不惜杀人灭口。”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真的是小姐的孙子,在她百年之后,我可能会继承她的一切,”阿武说。“望心别业,还有她所有的财产。”

    “现在,谁会继承她的财产?”我说。“你知道小姐有没有立下遗嘱吗?”

    “不知道,但如果她立了遗嘱,我想,她所有的财产,都会被那两个陪伴她最久的人继承。”

    王妈妈和阿奇。上次我和阿武坐在这里的时候,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一直留在望心别业,现在,我想我知道原因了——柳如烟百年之后,他们会得到望心别业。

    “所以,他们其中一个人杀害了春花姑娘,”我说。“或者,是他们两个人一起。”

    阿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应该说出来。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问道。

    “还有一个原因,我觉得春花姑娘的死,是我的错。”阿武停顿了一下,仍然犹豫不决。“我忘记关大门了。”

    “什么时候?”

    “那天初一,早上,我发现大门开着,我猜是门闩坏了,送菜的人离开之后,它就没有关上。因为我以为第二天早上就要去见那位郎中,所以就没有去管它。”

    “所以,在春花姑娘遇害的那个晚上,大门一直开着?”

    “是啊,”阿武叹了口气,说道。“任何人都可能进来。”

    我感到一阵眩晕,当我意识到,嫌疑人的名单从两个人,变成了所有人,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到这种感觉过去之后,我才说道:“还有谁知道你和春花姑娘在做什么?”

    “阿赵,”阿武说。“我让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但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说出去。”

    “你知道春花姑娘有没有告诉其他人吗?”我问道,我想到了锦儿,虽然她和春花姑娘的关系最好,但她似乎对此一无所知。除非,这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我竟然会怀疑锦儿,这让我感到既内疚,又不安。

    “我不确定,”阿武说。

    “周捕头呢?你告诉他了吗?”

    “差不多吧,”阿武说,然后,他终于伸手去拿那个他觊觎已久的酒壶。他把剩下的酒都倒进了杯子里,然后递给我,自己先喝了一口。“我不想被人当成疯子。”

    “显然,这是我的工作。”我接过酒杯,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虽然味道很糟糕,但至少让我冷静了一些。“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保持沉默。就算我们告诉了周捕头,我怀疑他也不会相信我们,尤其是我。”

    “那我们该怎么办?”

    问得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要让周捕头相信我们,最有可能的办法,就是找到证据,证明我们说的是真的,这样,他就无法忽视我们了。现在,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从源头入手。

    “我们去问问小姐,”我对阿武说。“让她……”

    我的话被打断了,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震撼了整间小屋,也震撼了我和阿武。我们紧紧地抓住摇晃的桌子,巨响持续了一息,两息,三息……当它终于结束的时候,阿武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而我也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是地龙翻身吗?”我问道。

    阿武松开抓住桌子的手。“我……我想应该是吧?”

    我们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小屋,想要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露台上,王妈妈、锦儿,还有阿奇,也走了出来。我们五个人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露台和小屋之间的一段悬崖,坍塌了,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看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草坪一口。

    我和阿武小心翼翼地朝着缺口走去,我们一边走,一边试探着脚下的土地,生怕整片草坪都会在我们脚下坍塌。这很有可能。当我们走到悬崖边上的时候,我们停了下来。远处,大块大块的泥土掉进了海里,激起冲天的浪花。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阿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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