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思，故我在
我轻轻按住痂百冽的单肩，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这只魔物不在可见的各类委托榜单上，而竟又出现在人国边域内，其实力可想而知。
“嘶嘶嘶嘶——”
魔物抬高了前肢，足尖渗透着魔力波动。这两脚一旦接触地表，势必会发出重重的地震。
大转移！
“轰隆隆——”
大地发出悲鸣，空间急速扭曲。
“马夫哥，你带着尸首们先走！”
我抓着痂百冽的单肩冲裂门帘，一跃20米，将他放置落地。再借势奔袭，冲出音之壁垒，左手将匕首灌上疾风，狠狠地朝那大马的头盖中间插去。
“叮！”
得手！。哦，了吗……
“嘶嘶嘶嘶！——”
并。没有。
疾风怒号，浊流排空。
它的眼睛好像能让我丢失神智。
“啊！”
我被重重地甩飞在地上。倒地前一瞬瞥见我左持的短匕亮着一小边暗红色，还有一些模糊的肉沫，总共入匕三分。
它不予喘息，径直飞踏而来。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我只能丢下我受伤最重的右腿，用这金蝉脱壳般断肢之瞬的疾风，让我躲过这一次全身的践踏。
但我再做好施法前摇的同时，清楚地看到，我的身前亮出一道焚向天顶的屏障。
“嘶！嘶嘶嘶——”
那魔物一阵吃痛模样，瘸着左前腿小步后退。
“安迪！”
牧师痂百冽牵住我左手手腕，把我直挺挺地拉起。
“振作一点！”
嘶！
好痛。
原来我的内脏已经被它的威压冲击到了，真是。
我是，真，失手了啊～
“马车。”
我忍着喉头的酸楚，向痂百冽道出两字。
“走远了，没事了。”
“你想办法，拖他三十息。”
“安心！朋友。”
痂百冽用召唤之术引来噬魂的火焰，我所见之黑暗，便是它用尽所有魔力也不能直接攻破的坚壁。
“呼呼呼！”
它鼻口喷出无可奈何的怒火。
随后引来阴云，让我所见的黑暗之焰变得不再那么显眼。
这样不好。
它要是只会唤雷还好，要是唤来了雨……
“淅淅沥沥！”
那焚天之屏，被尽数浇灭。
“轰！”
闪电，浑身。
“呃啊啊啊！”
痂百冽仍屹立着，不知道有多疼。
“快走！”
如果我现在屏息凝神，把最后的魔力全释放出来的话，或许可以……
但是我一定会倒下。
不。
“走啊……”
我怎么可以。
我怎么可以犹豫。
如果是哥哥的话，他一定不会。
“安迪！”
自己走！
“唰！”
那马魔的头颅应声倒下。
“呵，呵。”
喷向天空的血液涌动掩盖了我的急促喘息之声。
“咚！”
太阳好黑。要看不清了。
“安迪！”
这次，真的玩脱了……
……
枯黄，但是清秀。
哥哥！
为什么？你不是，离开我们了吗？
[我想见你，所以我在这里。]
哥哥……
[如果你要死了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会了，没有这种了。
我不会再快要死的！
[幺儿。你的生命是你的。无论怎样，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哥哥，你不回来吗？哥哥！
“哥哥！”
我又看到妈妈那双冷漠的眼眸。
“妈妈……”
妈妈看我的眼神很是怪异。
就像这半夜的天空一样怪异。
好像是平常的感觉。
但又夹杂着一点悔恨。
一点幽怨。
“妈妈，对不起。”
15年来，我关注着世间的不平衡，关注着需要帮助的孩子和朋友，忘了去联系你。
妈妈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稍微舒展了眉头，双手捧起我枕在她大腿上的脸颊。
“嗐——”
皱了皱。闭上。
“没关系。下次注意。”
好小。但听得见。
妈妈起身，把我的头滑落在地。
走出两步。
“妈妈！”
我追风而起。
她一停。
“那，那个。”
我要说什么来着，我该说什么来着……
“爸爸的事情……我也有在认真，找，您不必，不必太……”
银白色的长发只是微微一颤。
“妈妈……”
我咬了咬唇，决心向前贴近曾经熟悉的背影。
一步。
“其实，我也很担心爸爸。”
两步。
“我也很想你，也想他。”
三步。
“我们都在努力。请不要太难过了。”
我的右手搭上了妈妈柔软的肩膀上。还是和小时候，她背我时的触感一样。
“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终于比较大声地说了一个字。
“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好好生活。”
又那么小。
“妈妈……”
又驾着清风去了。
妈妈为我们做过那么多事。
我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回报。
“安迪。”
“痂百冽？”
“那个。伯母说，你气死她了。”
“啊。是这样嘛？”
“嗯。当时她很火来着。说，什么，幸亏你有那种能量波动在身上，在这片区域还能感应到，不然怎么找你得到，怎么活你回来。”
哦，是哥哥留给我的。
哥哥，你又救了我啊。
“谢谢。”
“不，安迪。我应该说谢谢，还有。真对不起，连累了你了。”
痂百冽本来就是很尽职的做工作，真说不上连累我。不过类似推辞的语言，我一向不会组织。
可能，只是不想说。
“伯母说，她要去戈尔哥特哈为一位朋友吊丧，叫你千万不用去找她。”
噢……
“我明白了。谢谢转告，痂百冽。”
我看见天边亮起一道紫红色的风景线。
“咦？”
太阳。好温暖。
“痂百冽……”
“怎么了？”
“我好像。”
我想说出来的，但我没听到自己说出下一句。
我好像看见爸爸了。
爸爸……
“安迪。”
爸爸。
“安迪？”
爸爸！
“安迪！”
我吓了个冷颤，方才竟然沉浸在脑海里了。
“擦擦吧。”
把眼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不好意思，想到过去的事情了。”
“安迪。我可以帮你遮蔽光线和声音，你可以选择休息一下的。”
没必要。
“我不用。你困吗？”
我一般不会困。
“我睡过一夜了。”
天空，红润起来了。
“那走吧。我这里还有个解救难民的委托。”
“在哪里？”
“白鞑岭。”
“那么远？”
赫赫。
“一挥手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