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空落落的
“我是一名路过的冒险者。今日身受重伤，多谢姑娘相救，让我侥幸存活。”
我斜靠在坡上，缓缓地呼吸。身边的人类姑娘端正地跪坐着。
“能帮助你是我的荣幸，请不用客气。”
一轮白玉悬于天空，和脸颊微红的姑娘一样干净美丽。
“姑娘，你好漂亮。”
“诶？”
花丛里传来扑鼻的香气，再加上盔甲和头盔很厚重，都使我久久不能看清眼前的场景。
“你突然，说什么，好尴尬的。”
但，她真的很漂亮。
“请问恩人叫什么名字？来日我好回来报答你。”
听到这话，她便露出了些许忧伤。
“我是笼里的鸟儿，我不能离开我的家，这次是我偷跑出来的。请你不要问我了。”
“请不要这么悲观。姑娘你固然身处笼中，心里却是喜欢自由的，下次如果遇到你，我想，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牢笼，翱翔在美丽的天地之间。”
“可是如果没有下次呢？或者我们在那时，一方忘却了另一方呢？”
跟政治有关的家庭都知道那个可以消除记忆的魔法。我当然也害怕明明见过，但无法回忆起来的感觉。
但我想我也可以找回。
“你知道月神的史诗吗？”
“我知道，我们都灵魂都会在月亮之上，等待月神消除我们的痛苦，让我们重新轮回时间。”
“当月光撒下来我，我们便会相遇。若今生无法相见，我们也会记住这一刻，在月光里回忆起对方。甚至，在世间的一方和成为了月光的另一方，会在同一个肉体里将灵魂交融在一起。”
“那时，我们会成为对方？”
“是的，所以不要害怕。”
我握住了她的双手。
“我一定会找到你。”
……………………
我实在没忍住，动用了精神魔法一系里，制造幻象的术式。
我明明塑造的很完美。
可是我清楚地听到他在幻想里朝着月亮说：
“谢谢你，陌生的魔法使。谢谢你帮我找回我的过去。”
然后亲吻了我制造的那个幻象。
泪，从我的蒙眼布里流了下来。
为什么我会流泪呢？
月光，铺满了花海。
为什么我的心里总觉得酸涩呢？
虚有的精神能量从他身上消散了。
就像我原本充满期待的心灵。
此时，空落落的。
……
我佯装人类流连于世。一边思考着人类之间的情绪和羁绊，一边探查我是否有彻底复活的必要。
这天，我接受御赐的马车赶去大草原边境。大概是我曾经抚慰将死之人时，施展通灵的能力被当做神迹传开了，我作为临时的国属冒险队里的牧师，既要做治愈活下来的同行者，也要负责死人的陪护。
巨龙在多方压迫下潜入了丛林深处，而我的队友没答应我那穷寇莫追，应稍作休整的意见，执意要乘胜追击。
他们不懂，我能看清魔力的波动虚实。但我也没必要说出这一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出意外地，这些队友接二连三地葬送在红鳞巨龙的魔爪之下。我纵使身负灵能，也难以保全各位。
在那时，利爪撕破了气流，在我这具身体的反应到达时，眼里的爪子已经迫在眉睫了。
而下一刻，我便被猛烈的力量吸到了十多米远的后方。
我闻到了，转移的力量。
风之极致的力量。
他身材修长，脸蛋尤为稚嫩。身着黑衣轻甲，双手各执一匕。
几番舞动，巧妙地避开所有攻击。
同时刀光掠影，在那巨龙的肩胛，下颚，脖颈，翼尖，各留下了不大不小的伤口。
而当巨龙嗔怒着将巨口对准了我时。
这位年轻人也没有退避，反而，打出数道强风，破开了我身前的龙焰波动。
还顺势将匕首投入巨龙口中，将它炸了膛。
巨龙即将倒下的身躯还未扶稳，身体里的魔晶便被他另一支匕首掏了出来。
他没有拿上战利品，而是迅速地把那巨口里的匕首拔出，双手将两指匕首插入腰间，再轻轻跳下巨龙，夺步向我跑来。
“你没有事吧？”
我轻轻摇头。
“那太好了。”
他半眯起眼，微微笑着。其背后散发着于枝叶缝隙里渗落的点点斑驳之白，将他映衬地格外，庄严。
我头一回感觉到被救济了。
或许，这就是一种羁绊。
“我叫安迪，你呢？”
他微微俯身，出手将我拉起。
“痂百冽。”
我看着少年，将我同伴们的尸体端正地堆放在一起。
“稍微，搭把手，介意吗？”
放在应召而来的马车里。
“好。”
然后回去割了些龙的尸骨皮肉和魔晶一起放入了背包。他先把包扔在车里，再跨步坐进去。
我并不介意尸体。但是。
“朋友，方便问下你住在哪里吗？”
我可能需要，月光，和你的尸体。
“我不知道欸，可能是公会安排的客栈，但要是夜里来活我就得睡外面。”
少年时刻面带微笑。
不一会儿，马车行驶到了内陆。
“你眼睛真看不见吗，痂百冽？”
他突然在我面前挥手。
这点是真的，因为我的身体不适合我的灵魂。
“是，所以我很依赖魔力感知。”
他的脾性很好，只是我觉得，这样没有敬语或铺垫，但又语气热情地直接问你问题，有点不好对付。我回答之后就点个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眼神又渐渐放空下来，大概是在自顾自地想事情。
像极了南暖北寒的秋风。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呐，痂百冽。牧师，是怎样使的啊？治愈术式，好难学呢～”
他的魔力环流很隐蔽，但有时憋不住放出风，拟作在正拼杀的刀剑。
“你不用魔杖吗？”
那刀剑气流一下就消失了。与此同时，我被按住了嘴巴。
“嘘——，天知地知。”
我大幅点头。
他缓缓松开手，正当我放下心时，马车突然一震。
“怎么了？！”
车夫尖声嚎叫着。
“有，有魔物！”
调动魔力感知，我果真看到一只巨大的马形魔物。
它比驱车的两只马加在一起还要粗壮一倍，没有鬓毛的黑紫色皮甲看上去就很坚实，尾巴短小但是布满魔力感知和灌注的能量波动。最可怕的是，眼里闪烁着瘆人的白光。
夕阳的光线扫过少年稚嫩的脸颊。
“下车吧。”
安迪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今晚可能就睡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