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宋家女婿（上）
一路上，洛宣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到客栈前，他突然抬头说了三个字，“一刻钟。”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江筠摸不着头脑，“什么一刻钟？”
洛宣解释，“我是说，从张记铺子到客栈只要一刻钟的路程。”原来洛宣一直没说话，是在暗中计算时辰。
江筠今早才到，到客栈以后又倒头就睡，不明白洛宣此行有什么目的。他抬头看着客栈牌匾，“一刻钟的时间又不长，你干嘛这样子惊讶。”
洛宣没有回答，看了江筠一眼，笑着提起步子走进客栈。
江筠双手叉腰，不解地看着洛宣高兴的背影：真是莫名其妙！又觉得脖颈的头发扎得有些难受，脑袋一晃马尾甩到脑后，也走进去客栈。
曲流觞正襟危坐地在饭桌等着洛宣入座，而洛宣却是和老板娘聊得正欢，说到开心处，洛宣还笑得像春日盛开的牡丹一样，惹得老板娘也笑得不见眼。
掌柜在一旁拨打着算盘，清脆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似乎在发泄心里的不满，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洛宣，好像能将洛宣的脸扎出洞。
江筠满脸不可置信，这笑得有些谄媚的人，还是他在龙岭山见到的高手吗？怕不是里面换芯子了，真应该让洛神医亲自来看看！
“那大姐，燕县是否多美人呀？”洛宣以和老板娘聊了几句，刚好提到燕县，想以此打听消息。
老板娘笑着摆手，“我平日只在绣房，见的人自然不少，要是公子想成家了，可以来找我，我定会为你寻一心满意足的妻子。”
洛宣笑容凝滞在脸上，片刻笑容不改地拒绝，“谢谢大姐，我只是听说燕县宋家是大户人家，想为我朋友问问。”
聊到这，老板娘打开了话匣子，“这宋家啊，在几年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去外地，小女儿留在家中。后来，这宋家又为这小女儿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呢。”
掌柜白了一眼老板娘，阴阳怪气地说“是啊，当年要是再晚一些，说不定我也可以当宋家女婿呢！”
老板娘一巴掌扇到掌柜背上，眼神满是危险，“那你现在可要流落街头了！”
听到这话，洛宣不解，“怎么会流落街头呢，宋家不是很富有吗？”
老板娘白了掌柜一眼，充满威胁的眼神让掌柜闭上嘴。老板娘这才看着洛宣说，“本来是这样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宋家突然落魄下来，大女儿也被赶回家。听说这宋家小女儿夫妻正到处流浪呢！”
掌柜在一旁冷哼，神色鄙夷，“这都是当年造的孽！要不是宋家落井下石，那钱贵怎么会家破人亡，无一人幸免于难。”
洛宣面上惊讶，好奇地问，“为什么这样说？”
老板娘叹息，眼眸低垂，“这钱家和宋家本来是至交，可钱贵被人坑骗，钱啊全被骗了去，又碰上生意出问题，就这样破产了。”看着掌柜，才有勇气接着说，“钱贵向宋家求救去，谁知宋家不仅不伸出援手，还掺和到钱贵生意上。”
“那后来呢？”
老板娘带着惋惜的语气说，“钱贵啊气急上头，一下子去了。只留下他的夫人，可孤儿寡母的，存活于世哪有这么容易。加上钱贵还欠了一百两，这简直是雪上加霜啊！后来听人说，那母子都没熬过那年的冬天。”
洛宣又接着问“那可知道钱贵的孩子叫什么？”
老板娘闭眼摇摇头，神色有些落寞，“时间过去听见，不记得了。”
掌柜叹气，“我还记得，似乎是叫子虚。”
洛宣眼神一凛，上前一步，全身紧张起来，“掌柜的，你确定是叫子虚吗？”
掌柜被洛宣的反应吓了一跳，缓缓心神才说“我确定没错，那年我去娶夫人，碰巧见到钱夫人唤他子虚。”
洛宣又问，“掌柜的，可还记得那钱子虚当时多大年纪？”
掌柜说“约莫五六岁吧，如果能活到现在应该和公子差不多年纪。”
洛宣忽的放松，又扬起微笑，拱手道“多谢掌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真相原来是这样，接下来只要再弄清楚一个问题，就可以查清真相了。
江筠走向饭桌，眼神却一直盯着洛宣。脚下突然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伸着一双手在空中乱舞，试图抓住什么阻止下滑。却是徒劳，“咚”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瞬间，疼痛自腰部传往全身，“嘶……”。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踩到水，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倒了！
小二三步做两步跑到江筠身边，慌张地扶起他，右手拍了拍头，焦急地解释，语气十分不安，“客官您看我这记性，忘记和您说了，方才拖地地面水还没有干。”
洛宣听到动静远远看了一眼，见江筠疼得龇牙咧嘴，满脸都是痛苦。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大厅里自然是坐满人，乍地听见这动静，都将目光聚集在江筠身上。而江筠本人似乎也察觉到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忍着痛故作镇定，一句一字地说“无事，你忙你的吧。”
强撑着走到曲流觞旁边坐下，见众人目光都收回去，才急忙揉揉痛的地方，小声说“这地板是什么做的，怎么那么硬，可疼死我了！”
曲流觞看了一眼，鄙夷地说道，“谁能想到，会有倒霉蛋不看路摔倒呢！”
江筠不满地拍桌子埋怨说，“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要不是你二人一句话不留将我落在桃花村，我至于连夜赶路寻你们，没有休息好才摔倒嘛！”
“那么蠢，活该！”曲流觞的嘴丝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洛宣到饭桌坐下时，神色怡然自得。江筠有些气愤，都是这人的错，害他平白无故丢了面子，他嘟嘴，“喲，舍得回来了！”
洛宣歪头看着江筠，有些不解地问“你不痛了吗？”
江筠气得拍桌子站了起来，扯到腰部又“嘶”得扶着腰慢慢坐下。
见逗得差不多，洛宣掏出一剑穗，单手递到江筠面前，眨巴眼睛看着江筠，开口解释“这是我和流觞亲自为你挑选的，希望你能收下，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计较桃花村一事。”
江筠揉着腰的动作停下，呆滞地看着眼前碧绿色的流苏，上面穿着雕刻的竹节。
洛宣见江筠呆愣不接，以为他还在生气，又说“你不要，我可就收回来了。”
江筠的手一把抡过，剑穗就到他手掌心，他拿起竹节转着看了一圈又一圈，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路上吵吵闹闹的，二人定是恼怒他聒噪，才将他故意丢在桃花村，现在看来也不是如此。
洛宣和曲流觞定是把他当朋友，才细细为他专门挑选的剑穗，竹节，嗯，正符合他的名字和气质。筠，不正好也可以指竹嘛，肯定是这样的。江筠越想越开心，看着那竹节剑穗，也只觉得越看越顺眼。
一旁的曲流觞看着江筠那痴汉一样的傻样，实在不好意思拆穿这剑穗是洛宣在地摊上选的，花了五十文银子。噢，不对，被坑了五十文。在曲流觞看来，那竹节剑穗简直是丑的特别，根本不值五十文，就是送他，他也嫌弃。
曲流觞又看看洛宣，在江筠拿过剑穗后，他就拿起筷子用起午膳，此时吃得正香。见曲流觞看他，下巴微抬示意曲流觞赶快吃饭。
曲流觞斜眼看了一眼江筠，微不可及地摇了摇头，心里暗自想到：真是傻人有傻福，也就这傻小子才会被洛宣的外表欺骗。随即拿起筷子，享用他的午饭。
洛宣放下筷子问江筠，“你怎么在那桃花村花费那么久的时间。”
提到这，江筠握紧手中的剑穗，揣到怀里收好，神色尴尬地说，“那马小鱼有事求我，这才耽误许久。”
洛宣又问，“可是求你寻什么人？”
江筠大惊，“你怎么知道！”
洛宣说“那天晚上在屋檐上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江筠道：“你怎么那么厉害。”
洛宣笑着说“经历得多，你也可以很厉害。”
江筠知道确实如此，只好跳过这个话题。于是开口说，“他啊，想让我寻他失散多年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