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梦魇

    稍微冷静了一会儿，我向更远处走去。隐隐看着从像是尽头的地方散出了些许幽蓝色光芒。只能去过后再判断那里是不是心脏了。

    可身体突然没由来地疲惫起来，我于是盘腿就地坐下，打算稍作休息一会儿。

    还未入定，头顶就传来一种被轻轻抚摸的熟悉感觉。我睁开眼，看到奶奶正一脸慈祥的对我笑着。大约是太累了吧，居然在魇的肚子里睡着了。等等，我这是在做梦？

    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梦就会散。

    我一动也不敢动，怕眼前人像在从前无数个这样的梦里一样，就此消失了——因为我意识到这是个梦而消失。

    “奶奶……”我叫了一声，她没有回话，而只是将我搂进怀里轻拍着我的背，一如小时候她会做的那样。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我分不清，还是我不愿意分清了——或许这不是梦，但所爱之人确实真真切切的在我眼前，不是么？

    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在想，是或不是、真的假的，又有什么重要的？我只是想和她待在一起而已。

    我好想你。

    奶奶一定没有死。

    这就是她。

    我试着说服自己，就像我曾经抱着最喜欢的小狗慢慢发冷的尸体那样。

    ”她分明就是死了，你在自欺欺人，蠢货，现在抱着你的才是杀死你奶奶的怪物，认清楚了。你心里明明什么都很清楚的。只是你是个胆小鬼罢了，呵呵。”心中又有自己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来。

    “奶奶，你在干什么？”

    她手中尖刀正抵上我的喉咙时，我轻轻反握住了她的手，将刀尖调转了方向，顺势狠狠插入她的心脏。

    ——就像我那天看见小狗痛苦到只能抽搐的时候，用尽全力杀死它那样。

    她脸上依旧是慈爱的笑，另一只手也还是在轻柔的拍着我的背。一瞬间，我竟又产生了那种她真的是奶奶的错觉。可她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

    真是狡猾啊。这虚假的幻象的骗术可比简言撒谎骗人时说的话还要真实许多。

    我伸出手想挽留些什么，可是又不愿意去挽留魇的产物。或许它正是杀死奶奶的真凶。于是收回手，紧握成拳头。

    更强烈的疲惫感袭来。除了身体上的，更多是精神上的。我救不回奶奶。我好像什么都没能留住。

    揉揉眼睛觉得有些酸涩，大概是在幽暗的环境看久了吧。

    终于走到了尽头。里面充满了蓝色的粘稠液体，覆盖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周身的巨大四壁也有规律的收缩扩张着。那么这里一定就是心脏了吧？耳边有节奏的咚咚声验证着我的猜想。

    “救救我……”不远处突然有声音传过来。

    正在我面前的蓝色液体池子里面有一个女孩，头发很凌乱地散在身上，叫人看不清脸。嘴里发出哀嚎，夹杂着求救的呼声，脑袋无力地低垂着。

    “救救我，求求你……！好痛、求求你，救救我……求你了。”

    那女孩慢慢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于是我看见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她的眼里是死人一样黯淡的死寂。虽说是在向我求救，可是这副神情实在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有的，我也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让我极度不适。

    心中涌上了一股缺失感，但自己也说不清楚从何而来。可那蓝色液体似乎整在腐蚀着面前的那个“我”。她向我伸出手，我几乎忍不住要去拉。

    我下意识觉得那就是我。

    但如果这也是魇的造物呢？我猛地清醒过来。

    毕竟，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另一个我呢？

    我又折出一朵纸花，可刚要掐诀就被那人察觉到了。

    她突然癫狂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