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有所思,有所思 > 第99章 “不要丢下我。”

第99章 “不要丢下我。”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司徒凌是等到第二天下午才入无极宫的。以前过来劝和是直接说目的,就是有拐弯抹角的也没拐几个弯。最后事能成,是因为从前的矛盾还算比较小。

    可这次却不太一样了。她思来想去一晚上,决定不从事情的本身来劝。

    于是她入殿的第一件事先是跪下了。

    “皇兄,凌儿今日特来请罪。”

    今日宣室殿内尚且还只有皇帝和几个常侍郎。吉天长公主这么一请罪,成奎首先识趣地把其他几个常侍郎遣退出去。

    座上天子的目光从竹册上移开,瞟过她一眼后又收了回去。他也没说话,只等着她自己开口。

    这场表演才算是正式开场。司徒凌仍旧跪坐,甚至压低了声音,显得自己也不轻松,“凌儿后日就要离开皇宫了,昨儿因为舍不得一位表姐,便去瞧了瞧她。凌儿自知是犯了错,所以特来和皇兄告罪。”

    轮得到司徒凌称之为表姐的人,还有谁?

    皇帝的眼神还在竹册上,只是不似刚才那般一目十行了。

    成奎索性闭上了眼。思索着待会要是吉天长公主被赶出去,自己得抓着时机赶紧将其劝走。

    一句话请完罪,司徒凌做样子的等了一会,不等皇帝开口就自己起了身,又作势要退出去,不过在退了两步之后就又停下了。

    她道,“我不知道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便不好多言,只是基于多年表姐妹的情分,想为她讨个礼。那儿条件并不好,她已病入膏肓,哥哥若也为这位表姐着想,还请给她落个风光的丧葬礼吧。”

    这语气有些沉重,甚至是哀伤,情义之深到仿佛随时就要落泪。

    表演完毕,司徒凌再抽了抽鼻子,也就“奔溃”着跑出去了。

    这一会,再是淡定的人也放下了竹册。不过皇帝依旧面无表情,也没有开口。成奎立即想到之前那小黄门,那日传过来的话也说了,“朝升宫里那位病了。”

    难道这短短一段时日就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顿时六神无主,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当时就应该直说的。

    这么一等就直接等到外头天都黑了。座上那位一直没有再看案面上的竹牍,但是也没说旁的话。成奎等得好奇了,遂将目光投了过去。正好就遇着皇帝开口了。

    “你派个面生的人去看看。”

    成奎立即应“是”,不过出门前又寻思了一遍,还是决定将前几日那事给说了。——不然到时候要真有什么不测,要是被皇帝知道是自己藏着消息一直没报,估计这条小命也悬了。

    他遂跪了下去,扯着嗓子哭嚎起来,“陛下,是奴婢该死。那日齐大人定罪,下头就有人来递过朝升夫人病重的消息了。奴婢当时看您心情不太好,就没敢说……”

    这话甚至还没有说完,成奎就感觉自己身边起了一阵风。

    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已经翻身走了下来,经过他身边时还给了他一脚。

    自从朝升宫成为了冷宫以后,各项物资就都出现了紧缺的情况,便是灯油也是如此。楚越为了防止必要的时候没有用的。很早就吩咐下去,过了酉时殿内各处都得灭灯。

    今夜的灯便也灭得早,屋子里没了光亮,人就睡得更早了。她这几日精神不太好,不用刻意积攒睡意,一躺下去就睡着。又兴许是白天忧思过多,晚上就做了个噩梦,又梦到小时候被那侍女关在黑屋子里。

    而且这一回梦中的场景比多年前梦到的那一次,要更加真实。那些虫子簇拥着,仿佛都要爬到了她的身上。

    她便用力地去敲门,哭喊着恳求着,不要丢下她。

    这样沉入在梦魇当中,就是殿内进了人也不能感受到的,哪怕那人还是带着两三宫奴提着灯进来的。

    司徒邑发现了她在做梦,那些细细碎碎的梦话,只有低身靠近才能听得清楚。他听到她哭着在说,“不要丢下我。”

    这一瞬间,心都塌了半截,皇帝忍不住上手去碰了碰她的额头。

    带着凉意的手指触碰到滚烫的肌肤,才让她猛然惊醒。楚越这一会神思都还未完全归位,见着眼前的人先是一震。不知道是藏了很久的委屈终于得以爆发,还是知道为了活命必须讨好。她的泪水不需过多煽情,就如泉涌般往外冒,又不管不顾地往他怀里钻。

    毕竟多年夫妻,就算心里还有芥蒂,但是当楚越靠近过来时,司徒邑还是下意识地接住了她。

    这么完完整整地一触碰,才摸到了她全身份的汗。

    “来人。”皇帝的声音一经发出,立即跪满了一屋的宫奴。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吩咐。却又感觉到怀里的人摇了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了。

    也就是这一刻才反应过来,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还没有化解。

    理智很快回归,司徒邑又立即将她推开了。

    这最关键的时刻,楚越怎么可能放过?便先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信不信我?”

    双眉只需微微一颦,那些泪水就顺着饱满的脸颊流下,即便不是病入膏肓,这些日子食不饱、睡不安,也是要多憔悴有多憔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又异常的倔强。

    这个样子,即便是彻底心冷的人也要犹豫了。何况是心里还藏着爱的皇帝。

    只是若说心里有爱,但更有恨,他依然决绝地远离她,周身姿态冷漠得如同一个陌生人。

    屋子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墙角的油灯不经挑起,烧得微微炸裂。门廊边也有阵阵过堂风拂过,像是有人在低声呜咽。又或许屋子里本来就有人在呜咽,那些泪珠就一滴滴的绽放在锦衾上,晕染成一朵朵含着无限委屈的花瓣。

    过了好一会,榻边站着的人才红着一双眼松了口。

    “若要我信你,为何有所隐瞒?”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