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来
白君珩回来了，比叶诚预期快了不少。
这个神秘清贵的公子救了她一命，她身上的毒虽无药可解，但依靠他提供的秘药也苟延残喘至今。说到此人身份，叶诚设法多方打听，也只得到了零星半点的信息，似什么会观星占卜、懂岐黄之术的清修高人，淡泊名利云游四海的小神仙。
白君珩那副吸风饮露的模样，倒是当得起神仙称号。只是叶诚凡俗一个，还是希望自己能长长久久的泡在人间烟火之中，所以使了些计策，死缠烂打着令“小神仙”亲口答应了，不会不管她，会为她配药续命。
救命之恩叶诚自当涌泉相报，愿为他竭尽所能。大到为他置办房屋田地，小到他的衣食住行。只要白君珩落脚安邑城，叶诚更亲力亲为，将他照顾地妥妥贴贴的。
白君珩喜静住的三进院子也是叶诚置办的，选在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就在叶诚家隔壁，为了方便两家往来，打通了围墙，修了月洞门，又花了心思买了块地扩建了个花园，绿竹松柏不少更有兰花蔷薇点缀其中，还挖了池塘种了莲花养了锦鲤，添盖了观景阁。白君珩有时清闲便也会行到此处看书弹琴。
此次他回来，恰逢着阴雨天。叶诚令厨房张罗一桌好饭的同时，连忙打了伞去门口迎接。
白君珩出行素来低调，他的马车是再寻常不过的单驾青布马车，出行时坐在上头硬邦邦的，车轱辘转起来颠簸得骨头疼，叶诚便动了心思想给他换个高级点的马车，结果被婉拒了。无法，叶诚便只能将马车内部的配件升级一波，内里的布帘置了两套，春夏是结实的粗布，秋冬换夹棉的细布。座位上的垫子全加了鼓鼓的棉花，座位底下是置物柜子，出行需要的东西一应俱有。
车马刚停，白君珩掀起布帘。头顶一暗，披着蓑衣的阿乔替他打了伞。
他抬眸远眺，视野之中见得叶诚撑着红色油纸伞，身姿笔挺笑靥如花。一袭鹅黄色窄袖襦裙，衬得她亭亭玉立，裙摆处溅了些深色水渍，想来是她在此等了有些时候。
她等他，不顾风雨。
接过阿乔的伞，白君珩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受用，长腿一伸下了马车径自往叶诚方向走去。
“下雨天，就不必在屋外等我了。”白君珩说话舒缓平稳，亦如他给别人的印象宁静温柔。
“也没等多久，你就到了。只是下雨路滑，你还不如寻家客栈落脚，待天晴再启程。不着急一时半会儿的。”
“你说的是，可我归心似箭。”
叶诚笑起来，自夸道，“还是家里好吧，有我这个老妈子处处顾着你，住着可舒坦了。快随我进屋，早就让人给你烧了洗澡水备着了，这时候水温正好。”
“好。”白君珩强调纠正，“但你不是老妈子。”
“哈哈，好，不是老妈子，是姐姐。”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屋子。
白君珩素来受待见，顶着张丰神俊逸的脸蛋，通身贵气却没有半分架子，温柔和善。府上老小知道他今日回来，一团喜气仿佛过节，厨房更是大早就开始张罗准备，挑他爱吃的菜做。
叶诚今晚留下来陪着他们用餐。知道白君珩的性子，不爱铺张浪费。所以四菜两汤菜品虽少，但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明明她才是付钱的老板，结果自己手里的人对白君珩的态度明显在她之上，她有些酸，“啧啧啧，居然有宝塔肉！老实说在李婶这我都没有这个待遇，今天还是托你的福，有机会尝一口。”
“喜欢，就多吃点。”白君珩将餐桌转盘一转，宝塔肉停在了叶诚面前。
叶诚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夹了两筷子放碗里。
“今晚给你们喝个不一样的。”叶诚神秘道，话毕拍手示意帮佣端了来了琉璃酒盏。
自己则拿起了配套的琥珀色琉璃酒瓶，里头装了大半瓶酱紫色的液体。
亲自给白君珩、阿乔斟上。
一时果香四溢，令人惊喜的是浓郁的香气里竟夹着淡淡的玫瑰芬芳。
叶诚示意白君珩尝一尝。
白君珩优雅地端起琉璃盏，轻品一口道，“口感醇厚柔滑，带着点樱桃的甜味，葡萄酒。”
叶诚惊喜，“行家啊，你喝过？”
“嗯，很久以前。但不如你给的这盏馥郁甘醇。”
叶诚得意起来，“我这个地道的西域红葡萄酒。采用种植在海拔高度四百至六百米之间高峰，日照充足果肉饱满的上好葡萄酿造。给你的我自然要挑最好的。”
“你总是有办法弄到这些稀奇的好东西。”白君珩顺毛捋，望着叶诚的目光带着不自觉的温柔。
“也就是碰巧遇上支西域骆驼商队，得到了点葡萄酒。这酒是不是很不错，现在我已经成为了葡萄酒的总代理，这一批总共没多少，是得好好利用起来炒作一番。”
“西域骆驼商队？”
“是啊，带来了不少新鲜玩意儿。领队是个叫伊凡的中年人能说会道十分善于分享一些新鲜见闻，中原话也说得流利。你要感兴趣，抽空可以约他来府里解解闷。”
“好啊。”白君珩语气淡淡地嘴角虽是带着上扬的弧度，把玩着空琉璃盏的眼神却晦暗不明。
西域骆驼商队。
白君珩的事，叶诚总是格外上心。
伊凡受叶诚邀请如期而至，还带来了不少小玩意儿。府里的十来个帮佣听说来了个褐发碧眼的异乡人很会讲故事，自带了板凳瓜子，到了白府偏厅凑热闹。
话题多是围绕着日常饮食，风俗习惯等展开偶尔穿插些搞笑事件，伊凡说话语调轻快，谈吐幽默，逗得老少捧腹大笑。又见缝插针地将自己带来的产品做了广告推销，还真就卖出去不少。
说得正起劲时，不知道是谁插了一句，“伊凡你前两天讲的西域神秘干尸还没说完啊？”
阿乔面具下的眼神一暗，目光落在伊凡身上冷冷的。
神秘干尸？叶诚喜欢听悬疑故事，读书时候就常常在抽屉里塞《民间异闻》《鬼吹灯》等等灵异故事书。她两眼一亮吐出瓜子壳，催促道，“什么，还有这样稀奇的故事，你不早说来。我爱听鬼怪狐仙。”
“这……恐怖故事大家也爱听？”伊凡有些不确定，将目光投向了东道主。
“可以讲吗？”叶诚扭头询问白君珩。
“你爱听，自然可以。”白君珩语气和煦。
于是伊凡绘声绘色地开始叙述，半年前他们骆驼商队在戈壁沙漠中遭遇了沙尘暴，恐怖的自然灾害让他的小队四分五裂，损失惨重。
他与其中两个队员都负伤在身，在食物与水分都并不充足的情况下，还要不断寻找其他成员。屋漏偏逢连夜雨，血腥味吸引了沙漠中蛰伏的毒蝎，在夜间对着身心疲惫的他们发动了进攻，他的一名队友便是丧生于此。一夜惊魂，他们再无睡意。
沙漠昼夜温差极大，白天高温夜间骤冷。他们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强撑一口气艰难地拖着身体寻找水源。他们沿着罗盘地指示，步履蹒跚不知道行走了多少天。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死在沙漠之中，求生无望时，上天终于眷顾他们一回。骆驼商队的队员们找到昏迷不醒的他们，当天晚上大伙分散开寻找干柴生火取暖，结果听到了同伴的尖叫。
大伙闻声赶来，只见惨淡的月色下滚滚黄沙之中掩埋着许多暴露出四肢的干尸。他们无一例外全是男性，尸身完整赤裸，面目平静安详。死前似乎并没有遭受折磨摧残，可数目却太过众多，一时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具……
不知队伍中是谁嘟囔一句，“是被妖怪吸干了精血了吗？”
讲到此处，厅内一片寂静针若可闻。年幼的小子尖叫起来扑进了亲娘的怀抱，胆小的拉紧了身旁人的衣摆，还有的帮佣呆若木鸡，连手里的瓜子散了一地也没察觉。
只有叶诚听得津津有味，瓜子磕得起劲，不停问，“然后呢……”
……
阿乔盯着被众人包围着走远地伊凡，询问白君珩，“少主，需要让他闭嘴吗？”
白君珩翻开一页《天文图经》，慵懒地抬眸望着阿乔不置可否，“一个说书人，说些新奇的故事逗人开心罢了。再说沙漠中出现几具干尸，有什么稀奇。”
“阿乔，你别太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