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叶夫人
时光飞逝,一转眼三年如白驹过隙。
雷大忠提着鸟笼,好不悠闲站在安邑城最大最繁华的百乐街上,放眼望去各色商铺鳞枳栉比,街上来往行人川流不息,车水马龙。而这一整条街叫得出名号的店铺全是他们地鼠门的产业,看着众弟子如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他成就感满满。想当年还是他力排众议花大代价请的高人,种下了神树,这不神树招来了叶诚这么个活财神。所以他功劳最大!
再说叶诚这个女人真是太不简单了,胆子大有想法还颇有手段。竟真像她说的一般,带着白君珩将沿途大钱庄借了遍,空手套了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选定了安邑城,联合官府买地规划大兴土木,愣是将原本萧条落魄的福马路变成了如今热闹繁盛的百乐街。
地鼠门也成了安邑城最大的纳税户,知府考核政绩栏中的“甲等”他们可是功不可没,现如今地鼠门里的弟子走在街上,谁见了不得喊一声“爷”,这可比混迹江湖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强太多了。
雷大忠遛着鸟,行到百乐街最受瞩目的“第一鲜”酒楼,此楼三层相高五楼相向,飞桥栏杆,明暗相通。楼内陈设富丽堂皇,管弦歌舞不休,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吸引着无数富豪商贾、王孙公子、文人骚客来此游玩欢宴,每日宾客盈门、风云际会。这栋奢华大气的酒楼更是地鼠门的门面之作,酒楼的治安管理归他全权负责。
一向太平无事的“第一鲜”今日无端围拢了些看热闹的群众。被围观的几个公子中最亮眼的便是锦衣华服的沈睿,这人雷大忠识得,是沈知府沈知行的大公子,在雷大忠眼里,沈公子就是个不学无术,只知挥金如土,斗鸡走马游山玩水的纨绔子弟典型代表。但没办法,人家会投胎,不单给自己找了个富贵之家,连带着还获得了一副好皮囊。
自己哪点不如他,畅春园的小红真是瞎了眼,居然对这个小白脸念念不忘!
眼看着被轰出来的沈睿一行人搀扶着一个伤号骂骂咧咧的远去了。雷大忠不由皱眉酒楼果然离不开他这个雷堂主坐镇,这才刚放休沐不过半天功夫,酒楼就出事了。
他进了酒楼,伸手招来了店里的伙计问话,“怎么回事?”
伙计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原是沈睿今日在酒楼做东,拉几个玩伴,为他远游归来的朋友接风洗尘。结果酒过三巡其中有个公子对酒楼的歌姬动手动脚,那歌姬也是性烈不愿意挣扎了起来,还见了红,动静闹得那叫一个大。恰巧叶夫人听闻,便介入料理起来。将调戏之人痛打了一顿,沈公子觉得叶夫人一点情面不给他留,也发起火来,针尖对麦芒两不相让。最后叶夫人黑着脸,喊了护卫全给撵了出去。
“干得漂亮!”雷大忠脱口而出,“敢在第一鲜惹事,没打得他皮开肉绽,让他亲爹妈都认不出来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了!什么玩意儿!”
打工人伙计没料到雷堂主居然是这个说辞,呆愣了片刻,这第一楼东家什么来头,民与官斗?!这么豪横的吗?那可是沈知府的大公子啊!
沈睿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叶诚这个臭女人他记住了!
沈公子的智囊团连夜加班。
三天后第一鲜酒楼吃出了人命案子,一个客人食物中毒当场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省人事。
不待酒楼管事出面处理。
沈睿耀武扬威地带着三四十个知府衙役浩浩荡荡出场,将酒楼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他们地鼠门也不是吃素的!雷大忠命令一众护卫与衙役对阵,气氛剑拔弩张。
沈睿仰起脸挑衅地瞪着站在楼上沉默不语的叶诚道,“叶夫人,你这是要妨碍公务了!”
“不敢!”叶诚淡淡的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对着身边雷大忠吩咐道,“雷堂主,配合他。”
“夫人,我怕他个鸟!第一鲜什么时候出过食物中毒?!还人命官司!我呸!只要我在这里,看哪个敢动手定将他大卸八块!”雷大忠不服。
“我们什么时候怕过事?”叶诚道,“在这里打,打坏了家什桌子碗碟都要钱,打坏了这群衙役回头还得出药费,本是占理的事一动手都讨不了便宜了。”
“那就吃这个亏?!”雷大忠跳脚。
叶诚拍拍他安抚道,“这事我来处理,吃不了亏。”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行!”雷大忠命手下退下去。
衙役们没了阻碍,将楼内一干可疑人员逮了个遍。大到主厨小到传菜员,算下来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个。统统带回衙门候审,“第一鲜”贴上了封条,关门歇业。
一套流程下来不过花了半个时辰,这就是效率!
酒楼被封,乌泱泱的一群员工全站在了街边,愁眉苦脸。沈睿瞧着他们惨淡的样子心情大好,这就是得罪小爷的下场!
叶诚脸上不见喜怒,对着员工们宣道,“大伙不用着急上火,酒楼暂时歇业,你们且回去松快松快,工资照常发放!”
此话一出,酒楼上下一片欢呼,哪里还有半点伤心难过!
妈的!
沈睿瞪着被员工簇拥其乐融融的叶诚,阴阳怪气道,“叶夫人真豪气啊!”
叶诚迎上他不善的目光,笑道,“不敢。”
“把酒楼的账本也送来衙门彻查,我怀疑第一楼匿税!”
叶诚笑得一团和气,“好说,小妇人立马着手差人给您送去。”
沈睿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叶诚浅笑盈盈的模样堵得他难受,他咬牙切齿道,“我们走着瞧!”
“好的。”叶诚依旧是笑脸相迎。
妈的!有种!这个臭女人!不要落在他手里!定要让她跪着痛哭流涕,磕头道歉!求我原谅!
沈睿带着人气鼓鼓地走了。
叶诚望着他走远的身影,心里有些想笑,沈知行也算得上是个沉稳练达的官场老油条了,怎么会生出沈睿这样的一根筋。
叶诚招手唤来小厮,附耳交代了几句。
灰衣小厮心领神会,悄悄混在人群,几下没了踪迹。
安静呆在角落里的海棠忧心忡忡,酒楼被报复一切因她而起,她内心忐忑走到叶诚身边,嗫嚅道,“夫人……我……”
叶诚没想到海棠居然也在,看着她还缠着纱布的脖子,嘱咐道,“我不是让你呆家里休息吗?”
“小伤无碍的,只是连累了夫人……”海棠内疚道。
“小姑娘可别说这种傻话了,他们敢在楼里欺负人,我不站出来,才是让第一鲜蒙羞!只要我叶诚在第一鲜一天,就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这里每个人都应该体面有尊严的工作!我们不受这气!”叶诚铿锵有力的发言令听闻的员工内心暖烘烘的。
大伙心里感动之余,对叶诚更加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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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沈府内一阵鸡飞狗跳。
沈睿被他爹一顿喷出了书房,戒尺都打断了撵出去,罚跪祠堂面壁思过。
沈睿不服心里窝火!下人送去的晚饭食盒都掀了个底朝天。
王夫人心疼儿子晚上饿肚子,背着丈夫亲自带着下人又去送。
沈睿看他娘来了也没好脸色。
王夫人叹口气,让下人将饭菜布了,亲自给他端过去,劝说道,“睿儿,你知道叶夫人每年给你爹送多少银子吗?你知道第一鲜,你爹也有占股吗?你干什么和银子过不去?!”
沈睿明显吃了一惊。
“你还想查她的账目,怎么查?”
沈睿赌气,“安邑城多的是人想巴结讨好我爹!干什么非要收她的好处!”
“她对你做了什么,你这要打要杀的。”
沈睿本想张口说,可一想自己哥们确实不占理,也不好提。敷衍道,“我就是瞧她不爽!”
王夫人道,“那就别去瞧她!”
“娘!”沈睿委屈道,“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多嚣张,多气人!我可是沈府的大公子啊!她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我以后出去还怎么混!”
王夫人听着沈睿此言,头痛到扶额语重心长道,“睿儿别再惹你爹生气了,你也二十了,也该要成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