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间）很久之前的故事
“……父王？父王！”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吾儿——四字“阿伦·波姆兹”在叫我。
“啊！父王您醒了！”阿伦忙对我跪拜起来。
“……唔。”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和阿伦正在一座空岛上，显然，这里是至高神的“地盘”。
“呼~”我深呼吸了一下，确认自己左臂上的伤口没有加深后，才站了起来。
“父王，是至高神救了我们。”阿伦还是单膝跪在地上。
“你起来吧。”
“是。”阿伦缓缓起身，“父王，现在我们就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毕竟是至高神……”
阿伦没再说话，因为我紧紧地盯着他。
“可是，将士们……”我闭眼摇着头，“唉……是我害了他们——”
“父王，别这样说，我们只是……”阿伦的话，还是没法说完。
“唉……”我低头并右手扶额，“到底怎么办才好？我又能怎能让任何的性命白费？”
“卡纳……”忽然，耳边浮起至高神的声音。我和阿伦都忙对着空岛外单膝跪地，“臣在。”
“果然，这一次，还是失败了，所幸，吾及时将二位拉入‘空间’之中。”
“……至高神，臣等又该如何做呢？臣实在是……”我忍不住掉下眼泪。
“如此，只能那样了，可是，这需要付出几乎整个波姆兹男性的性命，吾不愿——”
“如果真的只有这个办法的话，”我和阿伦又双膝跪地行礼，“我们也愿意做！”
“……好。”
至高神说完，只听天打雷劈、雷声滚滚，过了好一会儿才消散。我抬起头来，看见一柄银剑平旋转着缓缓落下来，我忙用双手接住并拉出剑鞘。这柄银剑的剑身上只有一个圆环符号，剑柄也是平平无奇。
“此银剑，你务必收好，你会在计划里用上的。”
“嗻。”我低头应道。
“哦，战斗似乎结束了，你们得回去了，抱歉，这里还是不能待太久……希望您能不负吾望——‘英雄王，卡纳九世·波姆兹’……”伴随着逐渐消失的至高神的“真声”，我只见眼前的空岛逐渐变得模糊……
………………
“！”
我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自己并不仅仅是左臂受伤，双腿也伤的很厉害，恐怕是被踩踏的。我又费劲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我的整个身体似乎被平放在一辆运货马车上，而旁边就是我的四子阿伦，但是他现在双目紧闭，面容满是血迹。我想喊出声，却又喊不出来，感到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唉，陛下到底在哪呢？”一个士兵说道。
“估计还是在这尸堆里吧，我们再找找。”另一个士兵回道。接着便再没有话语了。
不行！我忍着疼痛，蠕动着朝着头部的方向不停地挪移，最终成功地摔倒在地上，弄得我又是一紧疼，但又喊不出来。
“啊，这具尸体怎么活了？！”之前第一个士兵惊讶地说道。
“……不是。”另一个士兵走到我面前，看见了我睁开的双眼，顿时喊道，“是陛下！快叫人来！”
……
“呼、呼……”
我躺在军帐里的病床上，深深地呼吸着，甚至忍不住流出眼泪，仿佛我才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学会如何呼吸一般。我的九个儿子们看到我这副模样倒笑不出来，毕竟我全身都被绷带缠住了，活像个远古文明的“木乃伊”一般。阿伦则躺在我旁边，现在还是没有醒过来。
“父王……”我的“大长子”走了上来，“非常抱歉，儿臣等因被‘魔人大军’包围，难以救驾，作为副指挥，儿臣愿，以死赎罪！”说完，他便双膝跪在我旁边。
“啊，大哥！”孩子们都围了上来，“这不是你的错啊，我们都有责任。”“是啊！大哥，我们兄弟几个一个都不能死啊，这样对父王怎么交代啊？”“就是就是，老大你还是王国的继承人呢……”
我又长吁了一口气，感到呼吸变顺畅了不少，方开口：“阿伦……怎么样？”
“父……父王……”阿伦开口了，“我肯定没事的……”
“啊，四哥！”“四弟！”孩子们又围在阿伦身旁，只有老大老二还守在我旁边。
“……我的银剑，你们收起来了吗？”我突然问道。
“啊……”大长子没有多想，便跑出了帐篷。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双手中握着那柄银剑。
“我之前没敢问，父王。”大长子抽出剑的半身看了看，“这是……至高神赠给您的？”
“是啊。”我挣扎要坐起来，最后还是得第二子扶着后背，“现在情况很紧急，所以祂就直接在‘空间’里给我了。”
“这是您的银剑，”大长子双手将银剑放到我右手旁，“既然是至高神所赠，就必然父王您才需要的。”
“嗯。”我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看来，现在这种十分危急的局面，我们已经只剩下一种解决办法了。”
“……”
孩子们都看向了我，而大长子看了看他的弟弟们，又看了看我，嘴唇抽动了半天才说：“父王，莫非……您说的，就是那个计划？”
“是啊——通过凝聚整个波姆兹男子的‘灵魂力’，集中于一股强大的力量，给予那该死的‘合之魔’的载体以重重一击——哦咳咳咳！”
我激动地咳嗽起来，二子忙让我又完全躺下来。孩子们都完全沉默，整个病房都涌现出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兄弟们，都知道吧？”还是阿伦小声说，“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可是，这么没有办法。至高神，祂，咳咳！早就告诉我们，只有拥有上阵杀敌的传统的，咳咳！男性，其灵魂才也是天生就对‘合之魔’和所有的黑魔法拥有恨意，从而有对其进行精神攻击的可能……至于女性，她们是没法做到的，也帮不了——”
“可是，可是！”大长子咬牙切齿地说，“这是什么狗屁办法啊！就算打败了‘合之魔’，那波姆兹岂不是也是相当于……不复存在了吗？”
“大哥，你说话可得注意点，”三子说，“这是至高神恩赐于我们的办法，如果祂是这么想的，那么我们也只能这样做！”
“三弟你……唉！”大长子扶额摇头，“我只是……”
“是啊，光靠我们，别说消灭‘合之魔’了，就是打败‘魔人’都费劲，如果不是至高神保佑，波姆兹早就直接灭国了。”“是啊是啊，我们现在已经把其他方法都试过了，可是都失败了……”“就是，现在情况十分危急，怎能置至高神的神谕于不顾？”孩子们又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父王，”大长子俯身凑近我的脸，“我果然……不适合当国王吗？我只是……”
“不。朕……我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我又挣扎着坐起来，“我真的去见至高神后，你的兄弟们会一起辅佐你执政的。但是，前提是你能够虚心纳谏，也不要怕得罪人。不过，现在……我愿意，和你们一起牺牲！”
“啊，父王……”孩子们又跪在我身旁。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还是流下了眼泪，“没有人想要无谓让自己的生命提前终结，可是，如果少数人牺牲是为了让更多人能更好地活下去呢？那些在前线拼杀的将士们，他们就不想自然地去见至高神吗？他们就不想不让自己的家人为他们而伤心流泪吗？可是，他们没有选择……如果我们身为统治者，在这种需要大家共牺牲的时刻却不第一个站出来，主动请缨，甚至想让大众为我们送死，那我们有什么能力和脸面去继续统治他们啊？！”
“……父王。”阿伦的声音依旧很微弱，“您说得对……要是我们，不出头，谁又敢，出头，当个注定提前死去的人呢？我能够与父王，直接见到，至高神，我原本以为，这是我的，最大的幸运，可是，这个‘幸运’也让我和父王，承担起更重的责任了……这都是祂的神谕，我们，又怎么能，违抗呢？”
“四哥……”大长子看向了阿伦，“……看来，确实是不能再退缩了。如果被那个狗日的‘合之魔’毁灭了波姆兹王国，恐怕整个世界都很迟早沦陷于它的魔爪之中。为了天下人能活着，我们……又怎能坐视不理。”
“大哥所言极是！”五子也附和道，“何况，‘合之魔’既然让‘魔人大军’的凌厉攻势直指我们，说明那个狗日的就是要置我们和整个波姆兹王国于死地！与其无谓地战死，不如奋力一搏，跟那个狗日的拼了！”
“对，拼了！”“把那个鬼魔头送回它应该去的地方！”“就是就是！”孩子们又喧闹起来，但这次大家都很激动。
“好……好。”
………………
（一个月后，夜晚）
“父王，就是在这里了吗？”
站在这座无名之山的悬崖上，阿伦看着“合之魔”的有着两只犄角、面容丑恶、十分庞大的躯体和它身下的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无数魔人和魔物，用坚定的语气地对站在身旁的我说道。
“……正是。”我也看着这副足以称得上“人间炼狱”的大军，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拔出那把银剑，又仔细看了看，“‘合之魔’见我们父子十人率大军来到此处，一定会认为这是我们的战略失误，是彻底灭绝我们的绝佳机会。可是，我们终将证明它错了！孩子们！”
“在！”我转身看到，除阿伦以外的其他孩子已经围成了一个圆圈，并都拔出了佩剑，严阵以待。
“……好。”我只说了这一句，而后便和阿伦一起走到圆圈的中心，将银剑举向天际。阿伦也拔出自己的佩剑，并将其抵在银剑上。
我最后一次，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声道：
“朕即位以来，未尝不夙兴夜寐、为国为民。然世事无常，‘合之魔’率世上一切之邪恶力量犯我国土、蹂躏朕之子民、实施‘完全毁灭’的占领区政策。朕受至高神之助，却依然难以抵挡，故不得不采取此种措施。朕非绝情之人，就无法眼见‘合之魔’的毁灭传至波姆兹乃至整个世界。故，朕在此宣誓：
朕、朕之诸子、乃至全波姆兹的国民，愿为战胜这世界最大之恶敌，献出灵魂！祈愿至高神之力！！”
“祈愿至高神之力！”诸子一起喊道。
很快，从我们的身体中，不断涌现出一股淡蓝色的“能量”，聚集在了银剑之上，不一会儿，从山下也传来了这种“能量”，而后便是天空中各方，都传来了这种能量。而我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要被掏空了一般，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再后退了！
又过了一会儿，“能量”聚集地差不多了，形成了一个大圆球，而“合之魔”的躯体似乎也对此有了反应，开始在口中凝聚成一个黑红球——
“去吧！”
我大声喊道，那道圆球霎时变出一道光束，朝着“合之魔”的躯体射去，只见被光束打中的躯体嚎叫起来，紧接着便逐渐消失，看起来十分宏伟。山下的魔人和魔物，肯定也会随着“合之魔”的力量的消逝而跟着消失的。
所以，就这样，胜利了？我这么想着，就看到我和诸子的身体从脚底开始慢慢消失，而空中出现了诸多白色光点，恍惚间不像是在人世间了——事实上，正是如此吧。
“你们，后悔吗？”我将银剑插在地上，笑着问诸子道。
“怎么会？儿臣等愿与父王一同去见至高神！”诸子齐声回道。
“……是的，父王。”阿伦笑着回道，“我们……算是干了一件大事吧。此世，无憾！”
“……此生此世吗？”我缓缓说道，“其实，我真的还想——再活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