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福禄寿酒店
就我知道的信息,赵甜甜卖一套房子平均佣金能挣2,以她的业务水平一年两百个差不多。
大飞出去做航拍飞手,一天报价08-3w不等,而给人点一个穴则是5w起,上不封顶——这得看客户是谁。
我这个恩格尔系数接近100的失业女青年,很难想象他们俩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该有多开心。
而赵甜甜一般接到这种和风水相关的需求会额外收费。刚才她的两根手指,指的是20w。她很仗义,一般分三成给我们,我和大飞又实行绝对的平均主义,因此如果接下来这个活,我能赚3w。
算了,一想到钱,我觉得刚才没必要那么激动——3w够我花大半年的,这对我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最重要的是,找房子属于正常操作,也不是赵甜甜的责任。
这个活算是接下来了。
但没过几天,赵甜甜突然打电话说这个活儿要先放一放,她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大麻烦”。
这天早上,我猛地惊醒,抓起手机一看才6点40,却已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赵甜甜打来的。
我慢吞吞爬起来,这简直是我这一年来起得最早的一天。因为今天赵甜甜约了我和大飞去帮她检查那套“大麻烦”。
我穿着有点皱皱巴巴的睡衣走到客厅,大飞已经从头到脚收拾的立立整整。甚至遮阳帽,冰袖都穿戴好了。他旁边放着一个黑光锃亮的大箱子,那里是吃饭的家伙——他的大疆无人机。
按理来说勘探房子是不需要用这个机器的,
“你干嘛带着无人机啊?”我一边刷牙一边问大飞。
“我们今天要去的小区里,有个很震撼的景观,我很早之前就想去拍了,你没刷到过吗?”
震撼的景观?
大飞将他光滑垂顺的中长发拢在脑后,轻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神情。
“兰总,你快点,最晚七点我们就得出发了”。
我和大飞能成为能合租室友友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1他时常需要我帮他判断一些玄学上的问题,虽然阴宅他在行,但阳宅八字奇门还是离不开我;2我们在特殊情况下需要装成情侣或者夫妻;3我们都不是对方的菜,所以永远不可能在一起;4我们生活方式很不同,又因为是异性,这些习惯并不容易诱发矛盾冲突。
我和大飞已经“同居”三年了,关系还是一如既往融洽。
在赵甜甜和大飞的双重轰炸下,我终于慢慢吞吞出门了。不得不说每年这个季节天空蓝的过分,像是画上去的。只不过今天热的狗舌头都能吐二里地,这导致我一出门就浑身胶粘。
在大飞极度嫌弃的目光中我坐上了他的副驾。从他口中我才得知,所谓震撼的景观,正是大名鼎鼎的y镇福禄寿大酒店,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酒店所在的小区。
“2001年,这个小区可是火的不得了,就因为这个造型奇葩的酒店”。赵甜甜兴奋地介绍着眼前这三栋连在一起的滑稽建筑物。
我仰着脖子,被这栋奇葩建筑震撼到有点喘不上气,正好阳光刺眼,这三尊巨大无比看起来又有点粗糙的神像让我感到有点晕厥。
“大酒店的外型是彩塑‘福禄寿’三星像,形象逼真、造型独特,酒店2001年刚建成投入运营就引发一片哗然。争议持续发酵了十多年。但不知为何后面酒店停止了经营。”赵甜甜语气沉稳,面色严肃地演讲,好像一个导游。我真佩服她,工作起来像打了十吨鸡血。
此时传来一阵嗡嗡的轰鸣,我扭头一看,大飞已经操作他的无人机腾空而起。他拨弄着手中的云台操纵杆,那个巨型大蚊子一般的东西搅起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赵甜甜用他穿透力极强的甜美嗓音制止大飞:“喂喂,这是小区里,你这么飞,当心拍到别人家里被投诉!”
然而大飞无动于衷,他抬头低头,飞完一整圈。等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地上才缓缓张口:“你听说过黑体效应吗?白天无论人眼还是摄像机都很难捕捉到楼体窗户内的画面,况且室内外照度差别很大,我的机器没有那么高的宽容度”
赵甜甜一脸嫌弃,憋着嘴模仿这大飞“没~有~那~么~高~的~宽~容~度~”。
大飞面无表情地熟练地装箱。毕竟曾经是程序员,这个男人总这样不说人话。
“这里是 y 镇赫赫有名的旧小区,名字也特别霸气,是 2000 年左右的楼盘,以大户型板楼为主,地段虽然距离最繁华的区域还是有段距离,但在国道旁边,小区不远处还有全镇唯一的巨型商业综合体,照常理,这个酒店知名度如此之高,以至于获得过某年“最大象形建筑”世界吉尼斯纪录,如果好好经营赚个盆满钵满是基本操作,甚至带动周边经济发展都是有可能的。”赵甜甜边走边说。
但她毕竟不明白风水形峦的影响力。我一边想着,一边抬头观察。我们一行三人走向旁边的居民楼,准备到赵甜甜所说的那套房子里去看看。
我和大飞不经意对视了一下,看来他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对风水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的人都听过,有句古话讲“窑烧四绝,庙打八方”,这三尊神像放在这里,有其形必有其性,因此福禄寿大楼多少会散发出类似于宫观庙宇的性质,气场难免会影响到周围。而另一方面,我相信不会有开发商平白无故修一座如此奇葩的大楼在小区里的,单纯想制造一个景观,修一座奥特曼美羊羊海绵宝宝都大楼应该人气更旺。
所以这片土地大概率曾经有过什么说法。
“赵总,这个小区开发之前是做什么用处的,你知道吗?”
我心里一惊,大飞在我之前率先问出了我刚想到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我在来之前上网查过了,确实有传言说曾经这一片地是刑场。不过很难求证。”赵甜甜回答。
大飞向来管我叫兰总,管赵甜甜叫赵总。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其实很生疏,如果没有我,他们应该是完全不会来往的。赵甜甜是典型那种活在真实世界里的人,能get到一切流行的东西,而大飞沉默寡言故作深沉阴郁冷峻。他们必定是一个嫌一个土,一个嫌一个装——当然这也不全是我猜的,毕竟我知道他俩生辰八字,只能说他俩有点犯冲,但我的八字刚好能让他俩八字冲克的问题化解掉。没有我,我们仨肯定是玩不到一起的。
我们跟着赵甜甜走进了一个黑洞洞的楼道,这已经是近些年很难见到的楼梯间款式了。一梯两户,左右相对,楼道的一角还有早已被水泥封死的垃圾通道。
我不禁想起来我小时候住八楼,我家每层台阶有8步,当时我爸妈还没离婚,但是总吵架,因为吃完饭后谁去下那8步台阶把垃圾丢入臭气熏天的垃圾通道这种屁大点的小事吵架。后来垃圾通道因为太臭被封了,我爸妈也离婚了,我在想幸亏他们离婚了,不然扔垃圾要下8楼,8步台阶的架要吵成8层楼的架了。
我一点都没因为他们离婚而难过,但我难过的是,他们单位盖楼怎么能把台阶盖成8步呢,高层的台阶明明应该设计成奇数。我后来去到南方也好,在这边住过的任何楼也好,基本没有再犯这个错误的。我在想如果他们单位盖楼之前找个风水师看一下,兴许我爸妈就不会离婚了。
扯远了,一个垃圾道想起这么多有点矫情。
我跟着赵甜甜,后面是大飞拖着他巨大的航拍箱,平时缺乏锻炼的我们喘气声此起彼伏。
终于到了四楼的门口,402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这套房子大门涂着蓝绿色漆,铁的,但已经锈完了,油漆也斑斑驳驳,门上还有个镂空的通风网,隔着网能看到里头的内门,内门红木板上乳白色油漆也已经剥落得七七八八,一看就是至少十年没人打理的样子。
而对面的邻居大门却像才换的一样,这两年流行的简约磨砂黑款式,足足比这边高大了一圈,妥妥的大口吃小口。
那家门口还贴着崭新的对联,端午节的菖蒲挂在一旁,有点干了。仔细看,菖蒲的叶子旁边悬挂着一把小小的桃木剑,剑柄处还有一个小八卦镜。
由于对面门上安装了可视密码锁,我压抑住好奇心没上去观察,不然被拍到多少有点冒昧
“就是这里了”,赵甜甜压低嗓门,显得有点紧张。
她用一大串钥匙中间包浆最严重的一把轻轻一转,那老门吱呀呀打开。里面的木门门锁处早已变成一个大空洞,隔着空洞,一股寒气嗖一下窜了出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赵甜甜正要伸手去开那扇木门,大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