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冥婚也要买婚房吗
“你听说过冥婚也要买婚房的吗”赵甜甜鬼鬼祟祟地凑到我耳边。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晚六点半,天刚擦黑,这个季节蚊子开始活跃,我被叮的有点不耐烦。
我和赵甜甜坐在幸福地产门口。这个点首都的通勤族们都下班回到了y镇,街上因此开始热闹起来。
赵甜甜是一名优秀的房产经纪人,和我一样28岁,但她已经是y镇最大房产经纪公司幸福地产的门店经理了。
y镇,首都东一个几乎人人都听说过的小镇,因为通勤方便、物价低廉尤其是房价特别低廉深受打工人的青睐,因此楼市更是旺上加旺。
赵甜甜天生就是一个非常擅长审时度势的人——我看过她的八字,食神生偏财,格局清纯,用神有力,罕见的能白手起家一生不缺钱花的配置,唯一缺点就是差点贵气,操心劳累是免不了的。事实也正是如此——2014年她从一个西南小县城职高毕业,跟着老乡千里迢迢来y镇卖房子,这些年,房价涨她也挣钱,跌她也挣钱。用她的话来说“只要还有人在乎房子,我就一直能挣钱”。而现在28岁的她早已财务自由,却还是跟打了鸡血似的工作——这个女人和我截然相反,在我看来她就是逆天改命的当代独立女性的榜样。
而同样是28岁“独立女性”的我,魏兰樱,除了“独立”以外一无所有——虚弱、自闭、萎靡不振,没有钱也没有工作,既不去赚钱也不找事做,用我爸的话说老天爷塞给我的饭全让我倒了——说来惭愧,七八年前我还不这样,那时我从一所人尽皆知的名牌大学毕业,创业小有成绩,算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在我变成今天这样之前,我压根没有经历任何挫折,虽然我把我的颓废归咎于我的八字,但室友大飞不这么认为。“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想太多所以自闭了”这个观点来自于大飞对我的评价,这话他三天两头就要变着花的一遍一遍地对我说。
可能他说的对。
我从12岁开始研究易经,后面逐渐学会了八字命理,风水术数,奇门遁甲梅花六壬。而正是从8年前我换了我人生中最差的一步大运开始,我逐渐沉迷于对这些奥秘的探索,其他的事情做什么厌恶什么,后来干脆放弃了工作,为了节约成本我搬来了y镇,没有经济压力的我彻底放飞——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赚钱,赵甜甜和大飞偶尔也会带着我赚点生活费。
赵甜甜经手的房子多,常常遇到一些风水方面的问题,她把我包装成“26岁美少女环境调理师”,当然这是一开始,现在我的头衔已经变成“28岁美少女环境科学命运走势研究分析规划调理师”。我经常顶着这样的头衔被她介绍给各种有需要的客户,我也很无语。
而室友大飞有时候会让我帮他择日,批点不知道什么人的八字。就这样我饿不死也支棱不起来。
大飞和我有点类似,都是绝大多数人眼中神经病似的存在。他长相英俊,身板也挺拔,留一头飘逸的中长发,是那种据说能迷倒一片的文艺男青年。早年他是朝九晚九的产品经理,后来迷上了航拍,蓄起长发戴上墨镜,一身黑衣焊在身上,“装”起来了。
飞手是一个相对小众的职业,但挣得比产品经理只多不少,关键是自由。
但是,至少在整个y镇,只有我和赵甜甜知道:他迷上的不是航拍,而是风水!
航拍师,只是大飞明面上的工作,而据我所知,他那个大几万块的无人机,事实上最大的用处是:在群山大川中寻龙点穴,替有实力的客户寻找用于下葬的风水宝地!
而飞手是个完美的身份——既可以让他获得上帝视角以观来龙去脉、缠山水口,又有跟着剧组全国各地出差的机会,尤其是去到一些小众的地方,甚至不乏常人难以到达的宝地。
我和赵甜甜已经等了大飞两个小时。今天他接了一个正经航拍的活,按理来讲早该回来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现身。
赵甜甜今晚约我和大飞吃饭,是因为她有手上又有几套“特殊”的房子,需要我和大飞在玄学方面给出一些指导意见。
“前些天我有一客户,首都xx公司的(一个大公司)一个副总,他儿子去世了,他老家那边没结婚就去世的年轻人流行配阴婚,后来联系上了一个女孩家”
赵甜甜继续压低声音,生怕店里的同事听到。
“当时他们两家本来都谈好了,但我那客户他老父亲不愿意在本地办事儿,原因吧,其实是他去世这个儿子,是婚外的,说难听点就是私生子。老父亲要脸,觉得丢人上不了台面,虽然是孙子但一直不愿意认,毕竟人家正经还有2儿子1闺女呢”
“然后这个老总就想把儿子和‘儿媳’的骨灰安置在首都这边,但是这边墓地一方面价钱贵,另一方面,人家女方家里不愿意太远,后来拉扯了好久,还是这个老总的老婆出面摆平了这件事”
“当时提出的解决方案是:让老总在首都附近买个便宜的房子,名字写女方父母的,然后把“夫妻俩”的骨灰安顿在这间房子里,这位老总上周找到我,让我在y镇帮他找这么一套房子,他出手阔绰,当场就给我打了钱,一方面是定金,一方面也算是让我不往外说……我脑子一热就接下来了……这不,主要有你和大飞在,我感觉找到这么一套风水ok的房子不难。”
我目瞪口呆。
“赵甜甜你可真行,这么大的事不和我俩商量一下就擅自接下来了?”
我又激动又不敢出声,我也怕被人听到,于是我张牙舞爪地发出犹如蚊子大小的声音——
“你知道阴宅和阳宅是完全不一样的吗?你知道想要在普通居民楼里找到一个适合阴宅的风水有多困难吗?”
“你作为房地产人,都不考虑这种行为会影响邻里关系的吗?万一整不好一个小区的房价都被你影响了”
“姐,你很缺钱吗”
我有点崩溃。
赵甜甜搓着我的后背地安抚着我——其实我内心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崩溃。这个事,实话说确实不咋地道,但作为中介完全可以装作毫不知情。只能说算是一门好生意,但对于小区里其他住户来说就有点没良心了。
“那么激动干什么,什么样的房子找不到”一个平静的男声传来。大飞不知道何时已经坐在了我们旁边的桌子。他拉着那口设备箱,戴着墨镜,黑色防晒服被风吹起来,这个男人总喜欢打扮成这副样子。
可能刚刚情绪激动,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他。
赵甜甜竟然还笑嘻嘻的,有时候和他们相处我真的很无语。
“这事儿急吗”大飞问。
“不急,那老总说只要今年之内能给他解决就行”
“给多少”大飞问。
赵甜甜伸出一只手,两根手指。
大飞的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