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郡国并行与第二次视频
11
第二天傍晚天幕没有动静。
嬴政有些遗憾，然后叫住原本已经下了值留下来等待看天幕的公卿君侯，请他的重臣们一起看了一场鹤舞。
第三天傍晚天幕没有动静。
嬴政耐心等待，到武城侯府上与王翦就旧楚项氏的问题聊了许久，大有秉烛夜谈通宵的架势，最后被忧心君主身体的王大将军给撵回宫去了。
第四天傍晚天幕还是没有动静。
嬴政依旧在等待，同时叫来了左右丞相、奉常、宗正外加一个廷尉李斯来讨论胡亥继位亡秦的问题。
大家都想不明白十八公子到底是如何越过一众兄长成了二世皇帝的，难道是是行了卫州吁和楚平王旧事杀兄夺位？
他前头还有十七个兄长呢，还活着的也有十多个，总不能学熊弃疾那般全杀了吧？
没有人会觉得是那并非是楚平旧事，而是有人做了弗忌三父，意欲再立一个秦出子——毕竟比起年仅五岁的幼君，胡亥那时都该有二十一岁了，绝非是什么易于掌控的无知小儿了。
便是想要立个傀儡，也该选个年纪小的公孙，怎么都不会轮到年已弱冠的十八公子。
嗯，只能说见识和品德会限制人的想象力，先秦的君子想象不到这世间还有嬴胡亥和朱祁镇那样离谱的存在。
王绾却想了想，道：“陛下，天幕所言之项氏起兵，十八公子失国，后继之国号为汉而无复秦者，臣窃以为未尝没有秦废分封，大宗无所辅弼之故。
“若分诸公子为辅，镇守四极与齐楚故地，以拱卫中|国，则齐楚叛逆自不敢妄动，而韩赵魏之地归秦日久，则可行郡县之制，以定中央，以强枝干。”
郡国并行制。
天幕只一闪而过这个来自后世的名词，秦朝却有人能从这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其中的奥秘。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个最优解。既解决了分封制强枝弱干诸侯征伐的纷乱，又不至于完全的郡县制无所辅弼的孤立无援。
两全其美。
但是郡国并行真的就不会再有诸侯征伐了吗？
可废分封行郡县的秦二世而亡了啊……
这并非正式的廷议，嬴政看着面露赞同之意的重臣们，将此事按下不提。
嬴政比谁都清楚权利的诱惑有多大，亲兄弟之间都能起纷争，而日渐疏远的血缘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人心易变，最无法指望的便是此。
至于古制从来如此……呵，秦自商君起因变法而得以称霸诸侯，讲的就是一个“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
草木尚且一岁一变，没人能保证世事会千载不变。
一直到了第八天的傍晚，沉寂了许久的天幕才又开始亮起来，嬴政立刻让谒者去将公卿们都请来。
这一次天幕上出现的并不是那个转圈的陶俑，也并非第一日时会动的画面，而是一个静止的场景。画面的正中央是一面盛在木匣中的绢帛，雪白的底色上墨色写就大篆籀文雍容华丽，先秦的人阅读无障碍，看出那是一篇致谢的颂辞，而对于秦汉以后的君臣来说，虽然难以辨认了些，但还是有习古文的文人，还是能够勉强阅读。
而公元前221年的公卿们则认出那是自家陛下的字迹，白绢上还织着玄鸟的暗纹。
【大家好，我是新人up主终南何有，今天我们接着讲那些颠覆认知的秦。
唔，这里先感谢署名“秦始皇帝政”的家人送的礼物，一看你的名字就知道也是喜欢政哥的家人。礼物很喜欢，就是阅读困难o(╥﹏╥)o，大佬就是大佬，字好看不说写的还是篆书，而且还不是小篆是大篆，up主查了好久才把这短短的一百余字认完。
这里就不得不感谢始皇陛下书同文了，同时感谢李斯创小篆、程邈作隶书。让我们此后两千余年，无论语音如何变幻，依旧能够辨认阅读千年之前古人留下的文字，也不至于像西方那样出个省都得新学一门外语。】
“廷尉。”听到熟悉的名字，嬴政不由得露出一点笑意，他正想着书同文的事情交给谁，这天幕便直接将人点了出来。
“臣在。”
“既天幕如此说，那李卿便负责这小篆与推行秦文之事罢。”正好给他攒攒功绩得个爵位，后面再任丞相或是相邦一职也就顺理成章了。
“诺。”李斯俯首领命，对此却并不有什么惊讶的模样，心底已经开始盘算着将秦篆化繁为简的细节了。
至于另一个人，嬴政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在场的公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表示并不认识叫程邈之人。
“隶书……”上卿甘罗捋着胡须沉吟，突然灵光一闪，“莫非此人是一隶卒？”
倒是有这个可能，然大秦的隶卒何其之多，除却三公九卿署下，秦如今三十六郡五百余县的隶卒人数便浩如烟海。
不过这也是个方向，嬴政当即吩咐王绾记下这个名字，待明日各府署上值便去寻找此人。
“这个秦始皇帝政莫非就是寡人那重孙？”嬴稷端详着天幕中间的绢帛，玄鸟的图腾如今只有嬴姓的秦赵会用，而那字分明就是秦文。
“莫非我那重孙也能看到天幕？不知先祖们是否能看到。”
有这个猜想的不止昭襄王一个，除了始皇时期的观众之外，其他朝代的君主都在想这个秦始皇是否就是历史上/未来的那位秦始皇，他是否也如自己一般能够看到天幕？除了他是否还有其他人能够看到天幕？若真是那一位，那他是如何与天幕沟通的？
已经重病的嬴子楚看了看自家宝贝太子，又看了看天幕，再看向面前的孩子。长子集合了自己与其母的优点，生得姿容俊美，分明还是小小的少年郎，却自有一种清贵矜肃的风华，端坐在案前时脊背挺直得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山。
此刻他微微扬起脸望着天幕，而后侧头看过来，凤目微微含笑：“是儿的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