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离经叛道
坐上马车，祝昭意还在思索，沈观真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皇帝的宠臣，祝蓉的枕边人，所有人赞不绝口的沈郎君。
难道他知道九凤司的秘密，刺杀不成，换个法子接近自己？
所以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认出他了。
凭沈观真的权力地位，祝昭意怎么样都要搭上这条线，她要想尽办法变强。
反正，现在她不再是三无小楼里生死由天的疯子公主。
沈观真明面上也不能对自己做什么。
瑞香看着祝昭意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
“公主面如土色，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不过是睡得少，休息休息就行。”
“那我坐到公主身边，公主把头枕在我肩膀上。”瑞香说完，便挪到祝昭意身边。
“嗯。”祝昭意靠在瑞香肩上，闭上眼，思考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忽略瓒姑姑在场，这种事让瑞香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有什么用呢？
九凤司印的关键线索在沈观真的住处，她又该怎么去拿？
她真是怕还没进到十全阁，自己已经归西了。
总算挨到长安园，祝昭意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重重宫门，脸上扬起格式化的微笑，开启新一轮“征战”。
夜幕降临，殿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宫宴上，祝昭意受着来客道喜，冰凉的酒液不停地灌入喉咙，渐渐染上醉意。
“婠婠如今你是大红人了，不知道愿不愿意赏脸喝阿娘的酒啊？”祝蓉调侃道。
“阿娘这么说是折煞婠婠了，婠婠先干为敬。”说罢一口气喝完满满一杯。
祝宁枝看着，冷哼一声，想到祝蓉给她下的命令，不情不愿站起来道：
“还未恭喜阿姐，祝阿姐以后喜乐无忧。”
“多谢妹妹。”
祝昭意准备再喝一杯，宋衍南站起来，阻拦道：
“今天是永嘉公主的好日子，公主喝醉了，我们怎么去闹她，还是我替公主喝吧。”随后立马仰头，一饮而尽。
这是宫宴，谁敢随意玩笑公主，不过是宋衍南找个理由挡酒，在座的人不由会心一笑。
“小宋公子快行冠礼了吧？”
八王爷谨王嘴上一向是个不谨慎的，又喜好酒色，但为人风趣幽默，没什么野心，不少人都喜欢与他结交。
“是，明年六月二十四就要行冠礼。”
“啊呀呀到时候就可以跟宋将军说，向喜欢的姑娘提亲咯！”
众人哄笑，席中有人附和道：
“小宋公子最得国公爷喜爱，开口想要的能有不依的？”
“衍南哥哥是大燮有名的才子，谁能嫁给他是谁的福气。”祝宁枝语气听不出其他，看向祝昭意的眼神却有些恨恨的。
宋衍南充满爱意地看着祝昭意。
祝昭意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宋衍北突然道：
“婚姻之事，家父自会考量，更重要还是二人两情相悦要紧。”
“宋公子此话差矣，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八王憨憨地笑了一下，喝了杯酒。
祝昭意也悠悠开口：“老人都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一个人再好，若是性情思想不合，金盖子也是破木盖子。”
她嫁不嫁人，嫁什么人，哪用得着别人替她做决定。
祝昭意这话是直接拒绝了，宴会上的氛围有些尴尬。
“一喝酒嘴上没个把门，难道王爷当年娶我只是娶个管家婆？”八王妃佯装生气，盯着谨王。
“哎呦夫人，我怎么敢呢！”谨王顺势抱拳讨饶。
所有人都一转话头，玩笑起谨王来，宴会气氛又活跃起来。
沈观真坐在祝蓉身边，底下的光景尽收眼底，偷偷发笑。
小炮仗还跟从前一样不好惹。
宫宴上人多，祝昭意喝了太多酒，感觉有些热，于是向祝蓉说明，先行离席。
“你去吧，多叫些人跟着，别跑太远。”
祝昭意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走了。
和瑞香走到附近的揽胜亭，祝昭意倚在亭柱上，湖风撩起衣摆，心情很舒适。
“公主。”
祝昭意回头，发现是宋衍北。瑞香见了，识趣退到一边。
“宋公子也吃醉了酒来吹风吗？”
“我是来跟公主道歉的，那日的事——”
“本宫知道，要不是为了拉住宋衍南，你也不会闯进本宫的房间不是吗？”
宋衍北沉默，算是默认。
“本宫很感激宋公子今日为我解围，不然我真成可以随意许人的物件了。”
“我娘说过，绝大部分人家的女子婚姻都不幸福。所以，我很能体会公主的处境。”
“很多人都说，这是享受十五年富贵生活理应付出的代价，可我只觉得世道不公，”祝昭意眼中透漏着淡淡的悲伤，“且不说普通人家的婚配也是双方两眼一抹黑，如果女子可以继承家业，可以治国平天下，我们的作用还只是维系和平和笼络下臣吗？”
“我想肯定不是。”
“所以本宫偏不信邪，我将来嫁的一定是我爱的男子，同时他也爱我。”
“我不是工具，我是个人。我不想当合乎礼仪规范的好妻子，我想先做我自己。”
祝昭意越说越激动，忘了改称呼。
“如若最终失败了呢？”
“认命但不屈服。”祝昭意一字一顿道。
此刻在宋衍北眼里，面前的女子大抵在旁人眼中离经叛道，不知天高地厚。
可他觉得她大胆而耀眼。
“你不觉得我说这话很可笑吗”
“我认同公主。”
双方沉默了一下，宋衍北换了一个煞风景的话题。
“公主可以原谅衍南吗？”
可能是在封建王朝居然有个男人能认同她，祝昭意语调都带着轻松愉快。
“我这人心眼小的很，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宋衍北和祝昭意相视一笑，那日的事就这么翻篇了。
“公主重新获封，请收下这件礼物。”宋衍北拿出一只盒子。
祝昭意接过来，问道：
“这是什么？”
“公主可以打开来看看。”
祝昭意打开盖子，是一支发钗，饶是她这种不懂玉石鉴赏的人，也能看出价值不菲。
“这是和田玉和独山玉做的梨花。公主喜欢梨花，在梨花凋谢的季节，看看这个也是好的。”
“你怎知我喜欢梨花？”
“珍宝司送来的首饰不少，公主却偏偏喜爱梨花。好几次我见公主诵读梨花的诗句，斗胆猜测公主喜欢梨花了。”
“多谢，我很喜欢。”
“所以你今日没来观礼，是因为这个礼物吗？”
“是。”宋衍北惜字如金。
祝昭意看着宋衍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愫。
“宋公子头上的伤好了，却还有疤痕，我这有极好的去疤药，是南洋进贡的，我差瑞香给你送去。”
“我在这谢过公主了。”
“还有，可以不用叫我公主。”
又刮过一阵凉风，祝昭意觉得身上有点冷，打了个喷嚏。
祝昭意不好意思地看了宋衍北一眼，宋衍北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依旧是冷着一张脸。
心里的情愫消失了。
祝昭意在心里偷偷吐槽，天天冷着脸，真不知道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
“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一起。”
说完，祝昭意身上多了一件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