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潘金莲街上被调戏
只见一个竹筐子，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缩成一团，警惕地躲在角落里。竹筐后面，坐着一个干瘪干瘪的老头，旁边还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大约四五岁。
“这兔子少说话也有五斤，一斤不到10文，比猪肉确实便宜不少。”
“便宜有什么用，一点油水都没有。白送都没有人要。”
“哪位大爷行行好吧！多少给点钱，给孩子换点米吃。”
“50文能吃几天，还不如把孩子卖了，你能多换点钱，孩子也可以活久一点。”
有人应和，有人哄笑。
金莲看着孩子，想起自己曾经被卖的那天，惊恐，无助，以及被卖后无尽的打骂与责罚。
不堪回首的往事。
“孩子爹娘呢？”金莲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着兔子，提起篮子掂了掂重量，确实不轻。
“死了。”老头子木然又平静地说着，孩子面无表情，除了饥饿，他估计已经感受不到其他，也不知道被卖意味着什么。
“我买了。”金莲摸了摸，没有零钱，掏出一点碎银子，递给老头，“先带他去吃点东西吧。”
“谢谢！谢谢！这银子比一钱还多，我剪不了。”
“不用了，都拿着吧。”
金莲提着竹篮就走。
刚才装阔气，把轿子钱也搭进去了，这下又舍不得再请轿夫，只得咬牙提回家。
金莲九岁被卖到王招宣府做使女，习学弹唱，描鸾刺绣，品竹弹丝，又会一手琵琶。
后来王招宣死了，潘妈妈趁乱将她抢出来，三十两银子转卖给张大户家。
与金莲同时进门的，还有玉莲，乐户家女子，年方十八。玉莲学筝，金莲学琵琶。
主家婆余氏，闲时也喜欢听听小曲，于是甚是抬举二人，不曾上锅排备洒扫，给她们金银首饰，华服装扮。
张大户见金莲脸衬桃花，眉湾新月，想收了做小妾。无奈余氏悍妇一枚，张大户爱而不得，一气之下，赔本嫁给了武大郞。
武大郞窝囊老实，自知乌鸦配不上鸾凰，更不敢随意使唤她。武大每日挑担卖炊饼，金莲除了一日三餐，再无事干，每天除了穿衣打扮，就是在门口站着嗑瓜子。
所以从小到大，金莲不曾做过一天粗活。这五六斤的兔子，对于她来说，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金莲走走停停，调换双手。
忽然，迎面走来几个浮浪子弟，酒气熏天。
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娘子，需要帮忙吗？”
“这种事情，怎么能劳娘子亲自动手呢？”
“只要让哥亲一个，哥什么都愿意帮你做。别说提兔子，把娘子抱回去也心甘情愿。”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嬉笑中就准备上手。
金莲放下篮子，揉了揉酸胀的手，甩了甩胳膊。对准正对面一张油腻腻的脸，一挥手，啪的一声，干脆利落。
油腻男愣住，摸着脸死皮赖脸笑道：“打得好！打得妙！爷我还就喜欢这火辣辣的性子！”
“住手！”只见玳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瞎了你们的狗眼！喝了点狗尿，连人都不认得了。俺爹的女人都敢碰！都不要命了？！”
“安兄！安兄！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饶命！饶命！”
“谁跟你是兄弟？”玳安冷眼一扫。
“安爷！安爷！小的该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再也不敢了！”
“滚！”
“娘子受惊了！”
“不妨事。谢谢你。”
“我帮娘子送回去。”
“好。”
金莲想问西门庆在干嘛，又觉得这样显得是自己很关心他。可是他们明明又没什么交情，只有交易。于是闭口不提。
玳安摸不清这位即将成为新主子的女人心里想什么，也不敢随便说话。
一路沉默。
送到潘妈妈家，玳安道：“小的先去了。俺家三娘病了，爹还等着我抓药去。”
“知道了，你快去吧。”
潘妈妈听到声音出来，看着玳安的背影问，“谁呀？”
金莲也不理她。
潘妈妈看到篮子里的兔子，一惊一乍喊到，“你买的？多少钱”
“一钱银子。”
“什么？哎呀，真是个败家子啊。这兔子白送都不会有人要，你花这么多银子，买回来做什么？”
“烧了吃啊。”
“要吃你吃，反正我不会吃，也不会做。”
“会杀吗？”
“没杀过。”
金莲犯愁了，将篮子放到厨房里，洗洗脸，先去睡个午觉，醒了再说。
潘妈妈独自在院里嘀咕：“一钱银子，都可以买50个鸡蛋了，买两只鸡，20个蛋，孵一窝小鸡，既不愁鸡蛋，也不愁鸡肉，买个兔子有什么用，糟蹋银子……”
西门庆回府后，好几日不得出门。
三娘子卓二姐向来身体瘦弱，时常三病两痛。西门庆出门稍久一点，大娘子吴月娘便差人到处去寻，请他早些回去，多陪陪卓二姐。
这两日越发严重，时常发昏，请了不少名医，开了不少汤药，都不管用。
渐渐地连大小便也不能自理了。
西门庆日夜守在房里。
第三日清早，便断气了。
将卓二姐发送了当，西门庆愁郁满怀，在家闷了两日，便出来街上走走。
突然一团雪白雪白的东西在眼前一蹦一跳的，拦住了去路。一位女子从屋里冲出来，一边追一边喊：“你这小坏蛋，让你别乱跑，小心被坏人逮去，将你开膛破腹，吃了你！”
女子抱了兔子，准备回去。立住一看，竟然是西门庆。
“好久不见，官人。”
“是你？！”西门庆也认出她来，一别几日，竟然似隔了几年。
金莲见西门庆神情寥落，精神恍惚，便问：“官人往何处去？”
“无事，随便走走。”
“不如一起喝两杯？”
金莲将兔子放到后院，兔子蹦蹦跳跳地自己玩去了。
金莲拿出一碟鸡爪，一碟鸭脖，一碟瓜子，一壸刚烫热的白酒。与西门庆对坐。
房内虽然破旧，收拾得还算整齐。
“你喜欢兔子？”西门庆好奇地问。
“也不算，就是无可奈何。”
“哦？”
“前几天看一个老头可怜，一时善心大发，花了一钱银子，买了回来，俺娘说兔子肉不好吃，不给做。奴家自己也没有杀过生，就随手丢厨房里了。没想到它一蹦一蹦地，憨态可掬，还挺好玩的。最搞笑的是，它竟然会爬楼梯，也会跳床。这几日半夜凉，它倒会找地方，赖在奴被子里，不肯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