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入十里街
二人沿原路返回至先前休憩之所，天色已微微泛亮。
白若雪梦中孤身一人被遗弃于瀚海之中，于混沌中隐约听闻足音，误以为梦境成真，遂被惊醒。
“诸位缘何如此早便起身？”白若雪疑惑问道。
“我等方才归返。”林逸轩答道，并述及所见所闻及所推测之情形，向白若雪一一道来。
慕容辰心急如焚，按捺不住，建议道：“我等何不直接一试？今晚便可行动。”
白若雪闻言，心生疑惑，又觉氛围颇为诡异，稍作停顿，而后小心翼翼问道：“林大探险家，诸位究竟决定了何事？”
林逸轩郑重其事地宣布：“我们可能已寻得通往十里街的路径。”
白若雪听后，轻轻应了一声：“哦。”
她的态度让林逸轩颇感意外，他遂向白若雪确认：“你意欲同行否？”
白若雪果断回应：“愿往。”
她补充道：“倘若仅你与慕容公子二人前往，独留我一人在此，我亦无所适从。故此，我愿与你们一同前行。”
至午后时分，三人依照昨晚所留之标记，径直行至土丘之颈处。
此处雅丹地貌密集，地面高低错落，尤为令人心忧的是：先前因天色昏暗，未曾细观，现前方不远处，一座雅丹土台巍峨耸立，高达二十余米，且龙形土台绵亘近百米。此景与昨日白昼所见大相径庭。
面对此景，白若雪不禁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逸轩沉思片刻，冷静回应：“静观其变。”
……三人原地驻足等候。
时光流转，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风起。
此次，沙尘暴的势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猛烈，狂风呼啸，似乎在地面上肆虐席卷，伴随着白光闪烁不断。
光影斑驳，风声凄厉不绝，营造出一种诡异莫测的氛围，宛如置身于幽暗鬼域之中。
慕容辰和林逸轩互视一眼，迅速调整站位，林逸轩身居前方，慕容辰殿后，白若雪居中，三人紧紧相牵。
林逸轩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心中预想应能见到巍峨的门洞，然而眼前所见，唯有连绵的雅丹地貌。
又一阵狂风掠过，三人几乎站立不稳，白若雪心生畏惧，不禁问道：“我们会不会被这狂风掀翻？”
林逸轩默然未答，他闭目凝神，试图感知风的流向。
“慕容兄？”
“何事？”
“我感觉最强烈的风，似乎是从前方吹来的。”
前方矗立着高达二十余米的雅丹，若依古书所言，本应成为挡风的屏障。
林逸轩心跳骤然加速，他沉声吩咐道：“我们要紧握双手，紧闭双眼，齐心协力向前冲刺。”
在外界观察者看来，三人的举动几乎等同于自我毁灭的行为。
然而，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并未发生，三人继续疾驰不止，直至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猛然冲向前方，被三人撞飞至远处。
三人戛然而止，纷纷睁开双眼。
风声瞬间消逝，四周环境顿时变得模糊不清，三人惊魂未定，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白若雪颤声问道：“我们方才究竟撞上了什么？”
四周笼罩在浓重的黑暗中。
随后，一阵哧拉声响起，似乎有异物在地面爬行，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的视线逐渐适应黑暗，只见一个形如壁虎的生物映入眼帘，其身形瘦削，硕大的头颅僵硬地转动着，按在地面上的手部骨骼清晰可见，指节森然。
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那个物体仍在爬行，其手足经过之处，留下了黏液般的痕迹。
从其正面观察，呈现出人形轮廓，但体型异常瘦弱，仿佛一具骷髅上仅仅包裹了一层皮肤。
林逸轩的声音压得极低，宛如耳语般轻声问道：“我们保持静止，它会不会自行离去？”
慕容辰低声回应：“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白若雪恐惧得浑身颤抖，但她仍然紧咬牙关，努力保持镇定。
就在此刻，那个物体突然抬起头，紧接着，其头部如同摆锤一般，猛地朝三人所在的方向砸来。
林逸轩大声呼喊：“快跑！”
然而，尚未等众人有所反应，只见慕容辰已手持刀具，率先冲上前去。
那物体发出一声嗷呜的咆哮，其速度竟快于慕容辰的刀锋，翻滚着冲向地面，震得慕容辰也不得不后退十米之远。
只见一只干枯的手掌从地面冒出，紧接着那物再次翻涌而出，持续向前蠕动。当其临近之时，突然昂首，直面众人。
面对此景，只见其獠牙显露，尖利的齿间沾满血色，更有涎水不断滴落。
慕容辰不禁破口大骂：“混账！”
随后，慕容辰与林逸轩相视一眼，各自手持兵刃，再次冲向那物。
那物似乎察觉到了二人的逼近，瞬间转头，以惊人的速度向侧面迅速扑爬。
林逸轩眼疾手快，只见一只枯手近在咫尺，立即挥刀劈斩。那物被击中后滚落在地，三人迅速向前冲去，很快将其甩在身后，消失在视线之外。
四周再次恢复宁静，火把的光芒照亮前方，只见一片无边无际的戈壁滩延伸至远方。
三人继续前行一段距离后，停下脚步。
几人姿态各异，或歪或靠，皆默然不语。
林逸轩凝重道：“慕容兄，你的举动过于轻率，适才的情景委实惊险。”
慕容辰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回应：“那不过是本能反应……说起来，方才那一甩差点让我腰骨断裂。”
白若雪面带忧虑，询问：“那究竟是何物？”
她又不安地回头张望，继续问道：“它不会追上来吧？”
林逸轩沉吟片刻，答道：“尚不明确。”
白若雪忽有所悟，询问道：“我们是否还在那片沙漠之中？”
显然已不在，否则以方才的急速穿行，无异于自蹈险境，早已撞上那遍布四周的雅丹土台。
林逸轩推测道：“我们可能已踏入十里街的范围。”
我们刚刚踏入此地便遭遇了一次意想不到的挫折，对于那未知之物的来历，我们目前尚无法探明。
慕容辰询问：“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前往第二关呢？入口又在何处？”
环顾四周，皆是粗犷的砂砾与荒漠，远处是连绵起伏的戈壁山峦，山巅之上，一弯新月若隐若现，其旁淡云轻拥，虽然刚才的经历惊心动魄，但此刻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柔和之情。
林逸轩沉思片刻后道：“目前尚未发现入口所在，我们只得步步为营，谨慎前行。暂且在此地稍作休息，稍后再探寻路径。有水的地方，往往有绿洲存在，而有绿洲，便有可能发现人类的踪迹。”
众人对此均无异议，鉴于此地地势开阔，任何细微的动静皆能被迅速捕捉。
三人回顾先前之情境，进行深度复盘。方才所遇之怪物，与《红楼梦》中所述之怪象颇为相似，令人不禁联想到这部古典文学巨著中所描绘的诸多奇幻景象。在《红楼梦》中，作者以细腻的笔触刻画了众多离奇古怪的场景与人物，深刻揭示了封建社会的种种弊端以及人性的复杂多面性。
刚刚所遭遇的怪物，或许正是这些怪像在现实生活中的一种具象化表现。
三人再次踏上征程，林逸轩的目标坚定而明确，他刻意选择红柳与骆驼刺茂密的区域前行。
在沙漠中，对于缺水至极的旅人而言，存在一个寻找水源的诀窍，即从红柳的根部向下挖掘，往往能够发现水源。这充分表明下方存在暗河，而暗河则是由地表的明水汇聚而成。
整个行进过程中，一切还算顺利。途中，三人经过一小片胡杨林，林逸轩细心观察，发现虽然胡杨树的枝桠显得光秃秃的，但树底下却积聚了不少黄叶。
这些黄叶的存在表明，这些树木得到了水分的滋养，仍然保持着生命力。由此可见，他们目前前进的方向是正确的。
又行进了一段距离后，慕容辰突然指向远方，说道：“看！”
在夜幕的掩映下，前方呈现出一片深邃的黑暗，地势错落有致，尽管无法清晰辨认其具体内容，但可以肯定绝非树木。
随着逐渐接近，林逸轩几乎可以确信，那是一片村落的所在。
隐约可见矮小平顶的房屋轮廓，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视野之中。
这片村落的规模并不大，地形起伏不平，既有平坦之地，亦有斜坡之上，均建有以麦秸拌泥、黄土夯筑而成的简陋房屋，总数不过十余间。
其中一些门户敞开，有些则已部分坍塌，扫过昏暗的村道、墙根丛生的野草以及村口一棵高达六七米的沙枣树，显得格外孤寂。
林逸轩与同行的两人在村口处停下脚步，凝视着这片寂静而神秘的村落。
周围静谧得近乎诡异，这个村落仿佛被人遗忘，连鸡犬之声都未曾留下。
白若雪轻声自语：“竟是一个荒村。”
她正欲继续前行，林逸轩出声制止：“稍等片刻，此处情况似乎有些异常。”
白若雪面露疑惑：“何以见得？”
林逸轩指向那株沙枣树及其他灌木丛：“这些植被的存在，表明此区域已自成生态系统，形成了一片绿洲。在戈壁沙漠中，绿洲尤为珍贵，若要寻找生灵，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应在此处探寻。”
然而，此地的宁静却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
白若雪突然心生疑虑：“方才所见之奇异生物，是否亦属生灵之列？它是否会……亦朝此地而来？”
白若雪望着那些漆黑无光的房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或许……它已藏匿于屋内？”
林逸轩沉思片刻后分析道：“那生物似乎并不具备这样的智慧。若它真有如此智慧，便不会那般胡乱扑击。”
他环顾四周，最终指向半坡上那座看似宽敞且整齐的房屋：“我们需先寻一处栖息之地，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他们行至半坡，临近门口时停下脚步，并未急于进入，而是点燃了火把。
火光熊熊，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炽热而呛人的气息，令白若雪颇感困惑。
林逸轩解释道：“有些事物，畏惧火焰。”
白若雪心头一紧，迅速接过火把。
随后，林逸轩率先步入，白若雪紧随其后，慕容辰则负责殿后。
院落内一片狼藉，水缸倾倒，柴火散乱，凳子、积满灰尘的锅碗四处散落，白若雪见状松了口气，正欲开口，忽见靠墙堆放的柴火后似乎有异物蠕动，惊得她大叫起来：“那边有东西！”
话音未落，那堆柴火突然四散崩落，纷纷朝三人砸去，混乱中，只见一道人影迅捷窜出。与此同时，水缸上的破旧盖子被猛力踹倒，一团黑影直冲向林逸轩，屋顶亦发生异动，草席被掀起，捆扎的秸秆纷纷掉落，烟尘弥漫，整个院落陷入一片混乱。
慕容辰不假思索，几步跃上水缸边缘，顺势攀住屋顶，眼见那道人影即将跃下，他迅速扫腿将其击倒，顺势用膝盖顶住其身体，伸手按住其头部时，不禁惊讶地喊道：“这是个人！”
与此同时，林逸轩也将另一人制服，火把映照下，他们惊讶地发现，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身着破旧衣物，满脸锅灶灰，眼中满是惊恐。
然而，此时院落中只剩下白若雪的尖叫声。
所有火把齐刷刷地照向她所在的方向。
只见白若雪正与人激烈搏斗，状若拼命，毫不退缩。
在火光映照之下，白若雪惊愕地发现，与自己发生冲突的竟是一位年轻女子。此情此景，令她短暂地陷入了愣怔之中。
那女子见机行事，迅速挥出一记耳光。然而，林逸轩及时介入，挡在了两人之间，从而化解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
女子此时陷入了沉默，她的嘴角微微肿胀，衣领也被白若雪扯得歪斜。尽管她的仪容稍显狼狈，但依旧能够看出她面容清秀。她所穿的衣裙破旧不堪，颜色黯淡无光，显然是用最底层的粗布制成。
林逸轩抬头望去，只见屋顶之上，慕容辰也正揪着一名老者站起身来。那老者头发花白，显得苍老而无力。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令人感慨万分。一位年轻女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这无疑是老弱妇孺的缩影。
林逸轩紧锁眉头，凝视着那位姑娘，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与不解：“你们这样的举动，究竟是何用意？”
那姑娘并未抬眼，语气颇为冷淡且略显冲动地回应道：“没什么用意，我们只是陌生人而已，保持警惕难道不应该吗？”
她随后斜睨了一眼那正在熊熊燃烧的火把，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与警告：“能不能将那火把熄灭？若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恐怕我们都将难以逃脱。”
林逸轩心中一动，暗自揣摩。
这姑娘竟然能提及不必要的麻烦，显然对楼内之事有所了解。他未曾料到会如此快地与楼内之人相遇，虽然从外貌上看并无明显差异，但衣着风格却略显陈旧。他一时之间难以把握询问的尺度，同时也不想暴露自己并非楼内之人的身份。
于是，他转而看向慕容辰，示意由他来处理此事。
很快，火势被彻底控制，仅余的火星在墙角闪烁，细微的烟雾尚未飘出墙外，便已被风轻轻吹散。
那姑娘沉默不语，独自整理着发丝，重新编织成可爱的双丫髻。
身旁，一老一少两人面无表情，宛如待宰羔羊。
慕容辰踏步而来，一脚将倒地的板凳扶正，拂去灰尘后落座，随后将刀插入身侧：“你三人中，推选一位代表出来，我仅欲与尔等稍作交谈，之后各自离去，互不为难。”
无人应答，片刻后，那位姑娘抬眼望向慕容辰，轻声问道：“此言当真？”
慕容辰佯装凶狠地回应：“尔等老弱幼小，非我一人之敌，若欲为难尔等，早已动手。今我诚意与尔等交谈，乃示诚意，可明白？我向来以诚意换诚意，若诚意不足，方动兵刃。”
那位姑娘轻咬下唇，稍作犹豫后道：“小女香菱。”
她指向身旁的小男孩：“此子名为环儿。”
又指向老者：“此老者乃占卜之士，名唤贾雨村。”
慕容辰继续追问：“夜深人静之时，尔等缘何不眠，藏匿于破败屋舍之中？”
香菱解释道：“何人能不寐？我等原在休憩，忽闻异响，遂外出察看，不料诸位直接至此，故躲避……”
慕容辰不动声色地继续询问：“原来尔等在此休憩……那休憩之处何在？”
香菱意识到失言，随即缄默不语。
林逸轩心中已有分寸，他缓步上前，将插在地上的刀拔出，并交还至慕容辰手中，同时沉声道：“无事了，切勿惊吓到他人。”
随后，他转向香菱，以平和的语气解释：“方才只是一场误会，诸位请自便。”
香菱略显惊愕，轻声问道：“如此，我们便可离去？”
林逸轩微微一笑，回应道：“正是，我等并非恶意之徒。”
香菱带着一丝犹豫，扶起环儿，小心翼翼地迈出步伐。林逸轩侧身让路，毫无阻拦之意。
香菱急忙催促贾雨村：“先生，别再愣着了，我们快走吧。”
三人连步带行，迅速离开了此地。
白若雪目睹此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禁脱口而出：“林公子，你竟真的让她们离去了？她们乃是楼内之人，你本可多探听些消息的。”
林逸轩郑重陈述道：“此香菱性格单纯，并无恶意。鉴于她原本正在休息，且此村落规模甚小，她的去向可谓一目了然，难以远行。因此，我们只需耐心等待，不出一刻钟，她必将归来。”
言及此处，林逸轩突然忆起一事，补充道：“诸位是否留意到，他们的名字皆取自《红楼梦》中的人物？这是我们首次遭遇此类情况，其中必定蕴含着某种深意。”
他随后以微蹙的眉头望向白若雪，责备道：“你看看你，下手如此之重，将那位小姑娘打成了那般模样。”
白若雪耳根微红，急于为自己辩解：“我……我当时心情紧张，胆量又不如你大，黑灯瞎火的，突然有身影窜出，连是人是鬼都难以分辨，哪里还顾得上分辨男女呢。”
白若雪所言亦属情理之中，林逸轩亦无法多加指责。
院落之内有多间房屋，林逸轩遂命慕容辰守住院门，自己则亲自前往各处仔细巡查一番。
经过仔细观察，林逸轩发现此处除了显得荒废破败之外，似乎并无其他显著特点。他环顾四周后，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已半毁的灶房门口。
灶房已然部分坍塌，巨大的锅台之上堆积着泥土块、茅草屋顶的残片以及破损的草席。正当林逸轩驻足之际，白若雪也走了过来，她的目光与他的视线不谋而合。
白若雪欲上前一探究竟，然而林逸轩却伸手制止了她，沉声道：“稍安勿躁，我们再稍候片刻。”
果然，没过多久，院门口传来了慕容辰的声音：“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随后，香菱牵着环儿走进院子，身后紧跟着贾雨村。
香菱抬头一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白若雪的身影。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恨，狠狠地瞪了白若雪一眼。倘若目光真的能伤人，恐怕白若雪此刻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