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父亲病倒了
因为之前我父亲经常在外面跑生意,湖南湖北江西各个地方跑业务,在外面有一顿没一顿的,身体也累垮了,再加上我母亲是个不细心的女人,父亲回来了,也从来没给他做一顿有营养的饭菜,我妈这个女人属于马大哈类型的,干什么都干不明白的人,只能说会干,干不好。
1994年,我父亲的头总感觉不舒服,人总是昏昏沉沉。在我们那个镇上检查,说是高血压,给我爸开了很多降血压的中药,喝完了中药还是不舒服,就是难受,人头晕真的是干什么事情都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后来又去检查,说他的血压低,又开一些调养的中药,就是些降血压的药。吃完了还是没效果,就去我们县医院看看,也检查不出来是什么问题。
当时父亲突然总感觉自己活不了多久,跟成叔出去做生意也进行不下去了,成叔后来就回到之前工作的地方养鱼去了。以前那些湖都是国有的,后来承包给私人老板了,成叔跟父亲一起做生意的钱,也承包了一点鱼塘,自己做点水产生意。
父亲因为头晕恶心,想晕倒,面色苍白,乏力,心悸胸闷气短,膝盖酸软,腰酸背痛,膝关节酸痛,腰腿腰膝都乏力,腿脚抽筋。
父亲好不容易还完了母亲当年做手术借的钱,结果后面做生意赚的一点钱都给自己看病买药吃了。
后来他还是感觉不舒服,欧阳玲将这个事情告诉他在省里上班的大哥听了。大哥读书的时候成绩特别优秀,是我们那个乡里成绩最好的,也是我们乡那年代第一个大学生。读完大学后国家分配的单位,刚开始分配在我们那个市里,后来表现好调省里去了。大哥高中同学是一大医院的医生,大哥拜托他给父亲做个全身检查,结果出来了,也没什么大毛病,为什么就是不舒服呢?
母亲看见父亲这样难受,她天天早上特别早起来去我们那个村里的一个庙求符烧的粉末给父亲泡水喝,说我父亲是被一个妖精迷上了,天天逼着我父亲喝符水。父亲喝不下那个水,母亲天天逼他。
母亲说:“不喝怎么好得了,怎么赶走那妖精,妖精一天不敢走,你就别想好。”
母亲还经常请师傅在家里做法,说那个妖精天天待我父亲床上,我母亲还看见了那个妖精,那个妖精长得特别漂亮,屁股后面还有一串特别漂亮的白毛尾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因为父亲身体不舒服,晚上睡眠不好,就跟母亲分床分房间睡觉了,可能我父亲也受不了我母亲天天唠叨他不舒服是因为被妖精迷上了。
父亲托付大姐给他找医生,看有那个法子能治疗得好他的病。因为大姐家住镇上,她们家开公交车,接触的人多。在镇上住也方便,在那里租的房子。六妹在大姐家给她收车票钱,一年给她五百钱工资,她对于她的差事特别满意,天天一蛤蟆镜戴着,搞得自己是个铁饭碗的单位一样,我们老家的人坐公交车遇到六妹,喊六妹。六妹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当作不认识她们的模样。
大姐听别人说她们镇上有个很出名的医生,什么病都能治疗好,就带父亲去镇上私人诊所看病,说那个医生很厉害,也不知道给父亲开的什么药,当时吃得父亲感觉还有点舒服,父亲吃完药就去大姐家要她带她去看那个医生,一般去得把脉什么的还得配药,看那两天的脉象如何,所以会在大姐家住两天。
结果吃了他家半年的药,父亲就瘫痪了,四肢动不了。只有脑袋是清醒的,后来想办法将父亲带到省里去看,医生说现在是属于中风状态,但是很幸运的是人大脑很清醒。
父亲天天瘫倒在床上,并且我还经常背着他到处求医,看什么情况,四肢能有好转不。看西医拍片,中医针灸,什么都尝试了,中药什么的都没断过,反正就是不见好转。幺叔还自己给父亲做了个竹子跟木头混合做的轮椅,可以躺上面晒太阳,那时候女儿一岁了,可以走路了,天天陪着爷爷晒太阳,搬个小马扎挨着爷爷坐。父亲也累了,不想治疗了,觉得没有什么希望了。
我还是没有放弃的念头,想治疗后父亲,毕竟还年轻,不算老,毕竟还没五十岁。因为要给父亲治病,大姐二姐三姐都结婚了,没有一个人说拿出点钱给父亲看病。我跟欧阳玲必须出去找事情做,不然家里的开支太大了,还有四个妹妹没有结婚,还得给她们置办嫁妆。
我们当时觉得水果生意特别好,我跟欧阳玲在县城水果批发市场旁边租了一间房,我们经常跟别人家合伙租台车出省里批发水果来卖,因为我自己租一台车的话,我装不了那么多货,得出一趟的钱,成本太高了,和别人合伙租车可以平摊运费,这样成本最低。
我还在我们那县里的水果批发市场租了个门面,欧阳玲带着孩子在批发市场卖。我就骑着九几年的三轮车在农村里叫卖,那时候可以用现金买水果,也可以拿谷子来换水果,谷子可以拿去粮站换钱。
那时候在农村,家里条件差的居多,家里没有那么多现金,现金都得留着干重要的事,粮食都是自己种的,用劳动换取来的,拿粮食换取食物是最方便又符合他们的需求。
有一次我出去进货去了,留着欧阳玲带着孩子在出租房里,那天晚上孩子因为贫血突然晕倒了,欧阳玲当时着急得都懵了,抱着孩子就往外面冲,脚上就穿一只鞋,往外冲的时候刚好被房东大姐看见了,问什么情况。
欧阳玲边哭边说孩子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那个房东大姐什么都不管了,跟着欧阳玲跑去医院。那天下着大雨,两个人抱着孩子,伞也没有打,九几年,我们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话没有手机,也不懂什么救护车,只知道往医院方向冲,争分夺秒,用自己的一双脚去抢时间。顾不上天上下的是雨,也顾不上天是乌漆抹黑的,更顾不上自己脚上只穿了一只鞋,一只脚踩在有石子的地上,也感受不到小石头刺脚的疼痛。
下雨的天空显得更加黑暗,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但是那条道是房东大姐走了几十年的路,她熟悉,一路陪着欧阳玲,让她感到在外面遇到困难时的一道光,一直陪着孩子做完检查打完针,天都亮了房东大姐才回去。
那天晚上没有房东大姐的帮助,欧阳玲可能在跑去医院的路上会迷路,会耽误孩子急救的时间。因为人在紧张的时候神智是不清的,并且天很黑,没路灯。
这个大姐人真的很善良,好人命不长啊,后来听说我们退租没有几年她得癌症去世了。而我跟欧阳玲心里一直惦记着她对我们的好,欠着这份情。
我们做水果生意做了两年,一眨眼两年过去了,这两年的生意确实还可以,虽然没有赚特别多的钱,但赚的钱够家里开支,够给父亲看病吃药。
1996年,有次夏天回家看父亲,我给父亲洗澡,发现父亲身上的皮肤到处都在腐烂发臭,因为我妈做事不细心,很少给我父亲洗澡,我父亲因为瘫痪在床上瘦得都没有什么肉了。
只要我跟我幺叔回家都会扶我父亲起来洗个澡。我母亲就是给她倒点水一抹,有时父亲拉到身上了,母亲也不及时给父亲换衣服跟垫子,导致皮肤都腐烂了。我看着父亲的肉,我的心痛得跟刀割一样。
那时候孩子都三岁了,都知道给爷爷端水喝。这孩子从会走路开始就跟爷爷特别亲,只要在家就挨着爷爷坐,听爷爷跟她讲故事。吃饭的时候知道端饭送到爷爷房间给爷爷吃,每次端饭给爷爷吃,爷爷就会要她在柜子里拿个罐头吃。
因为父亲瘫痪在床上,经常会有亲戚朋友来看望父亲。比如说成叔,每个月都会来看父亲,每次来就会买很多吃的东西,罐头水果什么的。这些吃的都放在父亲床头柜里面,柜子是幺叔自己亲自做的,下面是柜子,柜子上头有个抽屉,抽屉放的父亲的药,柜子里放的别人看望父亲的罐头水果,桌面可以放父亲的饭菜水杯什么的。
一般这种桌子都是做的长方形桌面,幺叔特意做的小方型桌面,每次幺叔去都不会跟大家在饭桌上吃饭,都得端点菜拿点酒在他给父亲做的床头柜那里吃,自己边吃边喂父亲吃饭,边吃边聊小时候艰苦的生活,自己在防空洞的生活,说不是因为父亲照顾他,他不会活到现在,说父亲不仅仅是他大哥,跟他父亲一样。
我跟欧阳玲商量,我们这两年不在外面做生意了,在家尽孝照顾父亲,家里就我一个男丁,我照顾再合适不过了。不能将父亲交给母亲照顾了,这样下去父亲会活不了多久的。欧阳玲特别理解我,立马答应了。
因为是我觉得母亲没有照顾好父亲,才没出去做生意赚钱。母亲就怪我,说我是怪她虐待了我父亲,钱都不赚了,家里用什么,拿什么开支。
我回家没一个月,我母亲就在家跟我吵,我不搭理她就跟欧阳玲吵。再自己搬上屋住,自己搬砖搭个地面柴火灶,就是用砖将一个墙角围住,中间放个铁架可以放锅,下面可以烧柴火。
说要跟我们分家,一个人单过,要我们一家三口还有父亲还有妹妹过。自己还用死吓唬我们,说她要喝农药死了,不活了,还绝食。
有次故意拿个农药瓶放堂屋,故意让我们看见,再故意说要喝,我自己无视她,立马踩个单车去母亲娘家,通知她们娘家人来看看,看我母亲这德行到底想干什么,不知道我们是哪里做错了,让她一天天的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
开始舅舅来我们家,看见她没坐地上,那个样子,各个都盛气凌人的样子。以为我们欺负我妈,逼着我妈自己单独过。说实话,我跟欧阳玲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到底闹什么。欧阳玲知道母亲今天作妖,我去请舅舅她们来管管我妈,欧阳玲就去集市买菜,回来做一桌子菜。
我跟我舅说:我不出去做生意赚钱,在家里照顾父亲有错吗?你们知道吗?我爸身上的肉都腐烂了发臭了,腐烂得他疼得哭。我没说过一句我妈没有照顾好我爸,我就是觉得钱赚不尽,我想尽孝照顾好我爸,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我照顾我爸再合适不过了,这也有错吗?从我回来开始,她就在家闹,自己搬上屋,自己做饭自己吃,也不管我爸,说什么要分家,她一个人过日。爸拉身上了,我去别人家帮忙去了,爸一个人床上喊,说刺痛。欧阳玲问妈咋办,毕竟她是儿媳妇不方便,我妈直接怼她,你们不是要回来照顾你爸吗?你们弄啊,关我屁事。没办法,拿个盆,欧阳玲自己去帮爸擦身子。我妈这心就跟石头一样硬,硬生生让儿媳妇照顾瘫痪在床的公公,自己在家都不搭把手。还是我回来我爸跟我说,他想死,现在活得生不如死,将事情的缘由告诉我,说他是累赘之类的话,我都没说我妈一句不是,别人要我去帮忙我都不敢离开家一步,都推迟了。还要怎样,自己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给谁看,给我们看吗?舅舅您评评理,我们错那里了,让她在家里要喝农药吓唬我们,那瓶药又不喝,在这里大声吆喝给谁看,让全村人知道我逼死我妈的吗?我没那个胆量,别死了,到时候你们这些当舅舅的来找我麻烦,我承受不起。“
后来小舅先开口说我妈,生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家庭,这么好的儿子儿媳妇闹什么,要搞得家里四分五裂才满意。
欧阳玲做好饭菜喊舅舅她们吃饭,舅舅说他们都不好意思吃了,说当时不知道情况,来了对我们态度不好,要我们别介意。饭就不吃了,如果我妈今天喝农药死了,让她死,活着浪费了。
我说我舅:“我请你们来劝我妈的,你们给我面子都来了,不吃个饭就回去,这不是打我脸吗?来自己亲姐妹家不吃饭,回家怎么交代。这饭必须吃,还喝点酒我送你们回去,陪你们走回去。”
这样我舅舅他们才答应吃饭的,欧阳玲喊我妈吃饭,说一起吃,陪舅舅他们一起吃饭吧。我妈不知好歹,还鼻子一哼,说饿死都不吃我们的饭菜。
大舅听到了立马说我妈:“儿子儿媳妇都给你台阶下了,你必须得下,今天把上屋的东西都搬下来,以后跟儿子儿媳一起吃,一起照顾席儿他爸,别一天天的不知好歹。你要是今天喝药死了,我们这些娘家人一个都不会来看你。”
后来我妈觉得没人给她撑腰了,作得没意思了,也跟着我们一起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