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选礼
白日青鸽吃了苦，跟着来晚香馆的便是兰鸢，她心思细腻，一路上见裴昱替姑娘掌灯，又贴心踢走脚边的石头。
举止暖心，又不过分亲近。
到了冷玉苑，裴昱告辞，转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院子。
公府里的客，如今只有沈知语，她一人住在外院，周围院子不挂灯，显得她这里格外冷清。
“明日我便与母亲说让你搬到里院去，这院子着实远了些。”
在晚香馆，还当这话是裴家兄妹俩的玩笑话，如今裴昱一脸认真地跟她说，看来是真的觉得她住在外院委屈了些。
“不必麻烦了，我住在这里很好。”
“芙表妹这是生气了？”
沈知语失笑，烛光映在她绝美的脸上，一时让裴昱看得失了神。
“我可不喜欢生气，气坏了身子，只会苦了自己，我从来到公府便住的这个院子，如今住习惯了，实在是舍不得。”沈知语说道，“月怡表姐要找我，我过去便是，总不过是几步路而已。”
天色越来越晚，沈知语每句话柔和，却不肯松了话头，裴昱再劝说便是逼迫。
他抬手作揖便离开了外院。
刚走进冷玉苑，鸡汤馄饨的香味传来。
兰鸢问道，“姑娘可还能吃下？朱嬷嬷怕是就等姑娘回来才煮的。”
“那便端来小半碗。”
沈知语刚换下外衣，朱嬷嬷便亲自端着瓷碗进来。
见她吃得差不多，朱嬷嬷说起白日的事，“我本想同姑娘说来着，不过傍晚的时候听青鸽说了，想来姑娘已经知道五山春游图被姨太太送给了别人，我也是下午才得了信的，还说是老太太那边让送的。”
五山春游图，前朝画师顾松子笔下惊世之作，其中五山之首的涿光山战乱时被烧了整座山，曾经被誉为仙宫的山如今只剩乌黑一片。
也因此唯一留下涿光山名景的五山春游图更是让世人看上一眼也是千金难求。
沈氏夫妇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和时间才寻来了全套，本是要送给沈知语的及笄礼。
“咱们来公府也不是空手来的，那成箱的金银珠宝还不够吗？竟还要从你随行库房里拿。”朱嬷嬷气得头昏。
可她们寄人篱下，又怎好因几幅画便闹得难看。
“这几日事忙，来不及打点，我已经将库房钥匙要了过来，只是那画，还是迟了。听青鸽说给了一个教习嬷嬷，可还能寻回来？”
若真是给了令福嬷嬷，沈知语倒有办法寻回来，想到那在马车里神出鬼没的男子，她只觉得希望渺茫。
“过后再说罢。”
令福嬷嬷还在公府教习，现在寻回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过了几日，裴月怡身体已经和寻常女子一般，亦能跟着去塾馆教习。
这日教习结束，沈知语像往常一样要回冷玉苑，被裴月怡拉着，“芙表妹，过几日是祖母寿辰，我本要回静心庵来着，便没有为祖母准备寿礼，你陪我去街上挑一件罢？”
“姨母那边呢？”
按理说秦氏会为她准备才对。
“母亲是母亲，我是我，这是我头一次为祖母过寿，必然要亲自为祖母挑选，好妹妹，你就陪我去吧？”
沈知语住在公府，一举一动旁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连推脱的理由也找不来，只好回去换身衣裳，随裴月怡出门。
公府外马车旁。
沈知语和裴月怡到时，裴昱已经牵着马等她们。
“我对京中也不熟悉，让哥哥给我们带路。”裴月怡悄悄在她耳旁说着。
上了马车，沈知语和裴月怡各坐一边，她撩开车窗帘，便看到裴昱骑马走在她旁边，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转头冲她一笑。
沈知语回以一笑。
放下车窗帘，回头就对上裴月怡打趣的眼神，沈知语微微低下了视线。
珍宝楼。
京中最大的玉石铺子，每隔十日开两天铺子，样式新颖，材质名贵，京中贵女夫人皆喜欢在此订首饰。
“这里有套翡翠如意，送祖母正好。”
来的路上，裴月怡还在问她应该送老人家什么寿辰，沈知语提了几样，到了这里，才知道她已经选好了。
小二将他们领到单厢房，随后掌事的拿着托盘来。
红布揭下，露出里面的翡翠如意，如意通身绿油油，是极好的翡翠玉石，点睛之笔在于如意中间半个拳头大的深海青珍珠。
这类青珍珠极少，大多送进宫中，留在民间的极为难遇。
掌事将这如意珍贵之处一一说出，最后将价钱一并给出，珍宝楼不讲价，也知贵人事多，从不将价钱藏着掖着。
裴昱料到这翡翠如意贵，却没想到这般贵，他正犹豫着，裴月怡已经将如意定下。
“十三那日，送去裴国公府。”
爽快成交，掌事端起托盘，临走时，余光在沈知语身上停了一瞬。
等人走后，裴昱怀疑道，“你确定能买下？”
公府男子不管后院的事，亦不管中馈，但裴昱聪慧，对府中产业一事有所了解，府中家产不应如此大手大脚。
“母亲给了银票，哥哥就放心吧，这是我第一次为祖母准备寿礼，当然要选最满意的一个。”
她为何第一次为祖母过寿辰，公府的人皆知道，听她这样说，裴昱心里心疼起她来。
“是哥哥不该多嘴。”裴昱侧头问道，“芙表妹呢？可要买些什么？”
“没什么要买的。”
“祖母寿辰，你准备寿礼了吗？”裴月怡说道，“要不这块翡翠如意便说是咱俩一起送给祖母的？”
“那怎好？初来那日，刘嬷嬷提起过老太太寿辰一事，我已经备好了寿礼。”
“哥哥肯定也备好了，到头来，还真就我是最后一个。”
沈知语出声宽慰她几句。
事毕，三人不在珍宝楼多待，刚走出厢房门，有人唤了声裴昱。
“裴兄。”
“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