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怪异山村
一路颠沛流离，历时两个夜晚加两个白天，小胡子和老板娘终于赶在天黑前踏进镇州，一座北方重要的城镇。
异香园的名字不能叫了，免得再惹了麻烦。叫什么名字小胡子不管，不能叫什么名字小胡子却管得宽。最后老板娘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能让小胡子不再摇头的名字——鸿顺酒家。
像当初异香园的前期准备，中期筹备，后期配备一样，鸿顺酒家所有事项几乎全是老板娘一人包办。苦累自然难免，但老板娘心甘情愿，能用汗水为小胡子换来一个稳定的经济据点，也算是幸福的一部分。
经过十几天的辛苦，鸿顺酒家终于迎来了开业。但与想象中的门庭若市却截然相反，大多人在门口看一眼，抹着嘴角的口水便匆匆路过。
镇州地处平原，是河朔三镇的咽喉要道，各方势力均觊觎此地，百姓面对常年不断的战争，耕地难以维持，商贸流通停滞，大多数连温饱都难解决，更别说下馆子了。
老板娘掂了掂囊袋里所剩无几的几块碎银和几串铜钱，心里没谱地望着小胡子，似乎在求安慰。
“没关系，是金子总会发光，慢慢等口碑建立起来，你别每天忙不过来唉声叹气就行。”小胡子用手指肚揉搓着下巴的胡须。
“一个人都不来，哪里来的口碑。”
“娘子不要着急，这不马上就来人了嘛。”小胡子突然莫名其妙地大笑。
老板娘一看小胡子的猥琐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事，果然晒得黝黑黝黑的青朵出现在门口。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又是吃白饭的。”老板娘嘟着嘴，不出好气地问：“只有面，没别的。”
“两碗面！谢谢。”青朵像是饿傻了似得向老板娘比划出三根手指，然后一屁股坐在临街的窗边。
小胡子跟着坐在青朵对面，右臂横在腹部，左胳膊肘搭在右手上，左手继续捋着胡须，显然在等待青朵开口，讲述一个俊俏小伙的大叔养成记。
“咕咚咕咚”几声牛饮过后，青朵放下杯子，一把抹掉嘴唇上参差不齐的胡须浸着的水珠，说道：“说来话长，一波三折啊。”
“怎么个折法？”小胡子端起茶壶将杯子蓄满。
“那天晚上虽然肩膀挨了一箭，但终究是逃出了重围，向着西北追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你们，就知道一定是改路去镇州。异香园老窝被端的事，陆月还不知情，我便守在幽州西北方向必经的路上，等待陆月回来再一起去。”青朵说到这，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说：“然而，等了几天没有等到陆月，等到了曾经用药毒倒我的那个玳瑁，弯着罗锅，赶着一辆驴车。”
“这世上有药能毒倒你？”小胡子端着茶壶的手停在空中，似是不敢相信。
“所以说奇怪。”青朵接着往下说：“我也想看看这个玳瑁是自己调制的毒还是买来的，便远远跟着。谁知这一跟就是七八天，这个玳瑁专走人少的小路，饿了吃竹子，渴了还吃竹子。还好路够偏僻，野果子少有人采，否则我也难坚持跟到终点。”
青朵一路的艰辛感染了小胡子，小胡子转过头向后厨的老板娘喊：“加两个鸡蛋。”
“这七八天里，三四天都是山路，尤其最后一段，驴车也不能走，玳瑁将驴车停在一个山洞门口，钻了进去。我偷偷在驴车上拿了一根竹子尝尝，原来他妹的不是竹子，是没见过的植物，嚼起来甘甜解渴又解饱，好吃得很。”
“加一个鸡蛋也行。”小胡子转头又向后厨喊。
“最后一段路，简直不是人走的。山洞里曲折蜿蜒，分叉口数不胜数，要不是一路做了路标，铁定现在还出不来。山洞是贯通大山的，走出山洞便瞧见另一翻天地。完全没有见过的各种花草树木，奇形怪状地生长着。高的有几十人甚至上百人高，粗的就不说了，我一直认为是一堵墙，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但最让我吃惊的，还在后面。”
老板娘端着三碗面外加三个鸡蛋全部放在了青朵面前：“吃完去后院洗个澡，我先去烧水。”老板娘的刀子嘴豆腐心，向来如此。
“我看到一片空地上，居然有一个村子。村子周围很多人守着，进不去。但这些守村的大汉明显与普通人不同，两眼猩红，嘴里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念经又像是吼声。最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小臂都粗得变态，比大腿都粗。”青朵讲到这，实在受不了碗中飘出的面香，闷头迅速解决掉一碗。
青朵吧唧吧唧嘴，继续讲道：“围着村子转了几圈，突然哇哇大叫着冲出一个人，随后硬生生扯断自己一条胳膊，放到嘴边开始生啃。那画面，算了不说了，影响吃面。”
趁着青朵吃剩下两碗面的功夫，小胡子讲了讲镇州的形势。大体是河东军李克用名下十三太保之一的李存孝占领了临城，欲攻元氏城，现在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
青朵叹息了一声，想到此时此时还有无数的百姓已经几天没吃过一口东西了，嘴里的面不知不觉没了味道。
小胡子见青朵放下了筷子没有再吃最后一碗面，于是继续接着上面的话问：“后来呢，你就直接回来了？”
“玳瑁等了许久才从村子出来，本来已经弯曲的后背，背着一个大箩筐，将背压得更弯了。随着玳瑁一起出来的是一个披着斗篷看不出年纪的高大男性，一边走一边嘱咐玳瑁，一定要小心箩筐里的东西，它们有自己的意识和生命。虽然不知道箩筐里是什么东西，但隐约感到不安。”
“玳瑁用的毒如果不差，便是从此处寻来。”小胡子听到此处，作出判断。
青朵点点头，继续讲：“玳瑁走出山洞，上了驴车，没走多远似乎是发现那好吃的竹子少了一根，立马警觉地四处查看。再跟下去难免打草惊蛇，于是便放弃继续跟踪，走了一条没有路的路，百折千回才来到镇州。”青朵讲完，端着桌上的最后一碗面，一伸手递到窗外。
窗外此时正蹲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子，两眼无神地晒着太阳。在看到递到面前的一碗香喷喷的面，眼睛瞬间直了。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仰头问青朵：“叔叔，给我的吗？”
青朵点了点头，小孩子来不及拿起筷子，接过面碗，伸手直接往嘴里抓。
小胡子叹了口气，正感叹民不聊生，突然猛然站起身，一边拉着青朵往后厨走，一边小声急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