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黄发人再现
鸿顺酒家崭新的招牌下,不紧不慢走来一人,相比大街上常见的相貌,此人可以说与众不同,除了深邃的眼窝和凸出的鼻梁,还有干练的黄色短发和鲜有的装束。
这个人站在门口,往里面瞅了瞅,看到空无一人后似是满意地走进屋内坐下。
老板娘见到有顾客上门,立马眉开眼笑地跑上去招呼:“客官,您要吃点什么,本店有……”
不等老板娘说完,黄发人操着蹩脚的方言打断:“拿手的随便上几道,越快越好。”
“好嘞,您瞧着。”老板娘将喜形于色的商贾神态,展露无疑。
老板娘刚走到后厨门口,黄发人突然又说:“哎,回来,知道王矪长什么样子吗?”说完将一锭银子用力拍在桌上。
“王矪?没听过这个名字啊。”老板娘眨眨眼,像是在想什么。
“当真没听过?”
“没听过。”老板娘摇摇头走进了后厨。
麻利的双手加上娴熟的技巧,没多久三道可口的下饭菜和一只整鸡便端上了桌。黄发人看着色香俱全的一桌菜,突然一只手将筷子扑落桌下,冷冰冰地说道:“拿个勺子!”
秉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老板娘捡起地上的筷子去后厨取,等拿着勺子再回来,黄发人正举着一个鸡腿,蹲在门口。
只听门口骨瘦如柴的小孩子流着口水说道:“王矪就是王镕,个头不高,比我大几岁,住在王府。”
“我问你,王矪长什么样,比如脸型,有没有痣等。”黄发人又问。
“王矪就是王镕,个头不高,比我大几岁,住在王府。”骨瘦如柴的小孩子又重复了一遍。
黄发人把脸一沉,将鸡腿交到小孩子手上,小孩子正准备大饱口福,突然黄发人手中莫名其妙多出一柄短刀,鲜血“滋”一下洒了满地。
“铛”,老板娘手中的勺子掉落在地,两眼通红,憋不住的泪水转眼顺着脸颊直淌。
黄发人听到勺子掉落的声音,头都没回,站起身大摇大摆地离开。
躲在后厨的小胡子和青朵一直没有露头,等黄发人走后,小胡子一脸严峻地从后厨走出,抱起地上的小孩子嘱咐青朵:“城外找块好地方,埋了吧。”
青朵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地上刚刚还用手抓着碗面、脸上洋溢着幸福酒靥的小孩子,此刻躺在小胡子怀里一动一动,脸上瞬间充满愤怒,攥紧拳头,冲出屋外便要去追黄发人。
小胡子伸手拽住青朵,声音冰冷又坚决:“我去!”
青朵咬着牙,捡起地上的鸡腿,接过小孩子,一声不吭走向城外。
风吹过脸颊,将泪水风干。看着青朵消失在转弯去,老板娘抹了两把眼窝,走到门外从后面抱紧小胡子的腰。她知道拦不住他,也知道这事忍无可忍,只好贴着小胡子后背轻声叮咛:“一定要小心。”
老板娘说完,从腰间掏出一个银色小方盒子,塞入小胡子怀中。不像原来那样,小胡子这次没有拒绝,他知道黄发人不是一般的对手,更不想让老板娘担心。
“放心吧,我能应付。”小胡子轻轻掰开老板娘缠在腰间的手指,走入后院。
还是逃出幽州那晚的夜行服,将脸遮蔽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小胡子留下两个字,眨眼便消失:“等我!”
镇州城外,大片黄土地,风一吹便扬起一股烟。
青朵穿过眯眼的烟,向远方又走了很远,一直穿过一小片稀松的杨树林,来到几棵崖柏树下,青朵将小孩子轻轻放在地上。
毫无疑问,这个孩子不是在战乱中与父母走失,便是父母没有走出战乱,从今往后,能记住他埋在哪里的人,只有青朵自己。
青朵折断一根较粗的树枝,用力在地上挖。然而没挖几下,一块硬邦邦的东西阻止了继续向下。青朵略有迟疑,看着灰突突的样子,像是几枚竹简,随后小心翼翼将周边挖开,慢慢将这块硬东西取出。
果不其然,是竹简,青朵数了数一共五枚。竹简外面封着蜡油,但由于时间太长,边边角角已经有了严重的腐蚀,整体残破不堪的样子,估计埋入地下已有十年有余。
青朵打开竹简,第一枚上面寥寥数字:景福元年,六月底,终焉之花盛开……
读完最后一枚竹简,青朵陷入了沉思,不管是谁埋下的这副竹简,如果上面的内容成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件事绝不能再多一个人知道。想到这里,青朵先是将上面的字涂去,接着双手用力,将竹简掰得粉碎,随着小孩子重新入土埋好。
正午时分的王矪府邸,门客络绎不绝拥堵在门口,大多为临城、元氏城的土豪乡绅,为躲避战乱投奔而来。只不过王矪年纪尚小,应付不了这么多各怀鬼胎的人,索性一概不见。
黄发人站在树荫下,看着高大的门庭上“海南百川,王者之志”的牌匾,走上前拉住一个拎着礼品箱子、满脑肥肠的土豪,问:“王矪在里面?”
土豪回头打量一眼黄发人,看着奇怪的相貌和装束,凶巴巴地回复:“啊,怎么了,没看都在等着嘛。”
“王矪长什么样子,知道吗?”黄发人不气不恼,继续问。
“不认识,来凑什么热闹,快走。”土豪甩过肥嘟嘟的下巴,继续往前挤。
黄发人清了清嗓子,用蹩脚的口音大声道:“王矪‘脏’什么样子,‘自’道的快说,不说就是这个下场。”黄发人说完,满脑肥肠的土豪“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断了气。
本来就万分惜命的土豪乡绅,瞧见如此场景,瞬间如鸟兽散般争相奔命。只是在跑出几步后,仿佛各个约定好了一样,同时栽倒在地,以门为圆心的扇形区域内,除了黄发人外,没有了一个活口。
紧接着“海南百川,王者之志”的牌匾和朱红色大门上一道斜斜的刀痕,“土者之志”的少半个牌子,和多半扇大门轰然落地,门内几个守卫随之殒命。
黄发人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迈动步伐,一只手臂机械性地摆着,一只手臂放在腰部握紧短刀,在他眼中,杀人似乎是比随地大小便还随便的事。
王矪府邸并无多少守卫,一直穿过两排屋子,才见到一名婢女,端着果盘匆匆走到一间屋子前,轻叩门扉:“小王爷,您要的水果来了。”
等了一下,屋内并无应答。婢女又敲了一遍,依然没有人回应。
这时,黄发人走来,伸手捏起果盘中两粒杏子放入口中,然后问道:“王矪在这屋子里?”
婢女看到黄发人手中攥着一柄短刀,吓得面色苍白,连话都讲不出,只频频点头。
许是杏子发酸,黄发人嘬着牙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