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九色血潮

    夕阳的余晖洒在初夏的草原，一匹没有鞍缰束缚的马儿悠闲地吃着嫩草，明亮的大眼睛时不时映出天边两个金色的身影。

    陆月在距离木头人所处山峰不远处选择了马放南山，毕竟驮着二人一路狂奔至此已是极限。趁天还未完全黑，陆月打算从山南绕路，瞧瞧周边有没有烟火，寻口热乎饭。

    青朵膝盖的肿胀已经看不出，但快步疾行仍是不妥。

    “严重失误，上次要三碗面就对了。”陆月悔得连拍大腿。

    “好赖吃过顿热乎饭，知足吧，我连水饱都还没有实现。”青朵走不快似乎不是膝盖原因，是体能跟不上。

    陆月在背囊里掏了又掏，除了那只卤鹅一口吃的都没了，水袋也已干干净净。

    “八遍！整整掏了背囊八遍！掏出什么了？拜托，现在掏的应该是脑袋里的储备知识。”青朵紧皱眉头，努力在脑海里翻：“让我想想，这座山，还有西边的山脉……”

    话还没讲完，青朵便打了一个响指，眉飞色舞地说道：“这个方向一直走，向西绕过这座山峰，应该会有一条河，汇集阴山山脉的水流向大海的河。”

    “对，一言惊醒梦中人，有山便有水。有我便有你；有你便没我。”陆月兴奋地玩起绕口令。

    “有你妹。”青朵回以口头禅。

    河流具体不知道还有多远，但望梅止渴先起了不小作用。二人一路绕到山南，边走边津液横飞地聊，陆月把这座独山上的奇人怪事讲给青朵听，从无故自刎的人讲到木头人，又讲木头人认识魔方，讲两次遇到同样的腐朽气息。

    青朵听完皱紧眉头，又在脑海里翻。

    “把自刎那人相貌详细说一下。”

    陆月把印象最深的黄色牙齿又缺了一颗的样子如实描述，青朵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颗牙是我拔的，如果猜得没错，这个名叫饶远平的大黄牙一定是‘九色血潮’的成员，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拉拢那个厉害的木头人，从而间接对付我们。”讲到这里，青朵的额头已经聚起了与其年纪不符的川字纹。

    “仿佛转眼间很多人都知道了魔方的存在，如此暴露‘九色血潮’不可能不知道反噬的后果，但如果不是他们将魔方示人那又会是谁？”青朵继续自问自答，完全不像是快要渴死的样子。

    陆月好奇心虽重，但费脑子的事却少有参与，毕竟术业有专攻，有青朵和小胡子绸缪，他可以踏踏实实饱食终日，提前步入养老生活。比如现在，陆月的首要任务就是负责寻找水源。

    “听，像是哗啦啦的水声。”陆月忽然停住脚步，竖起耳朵。

    希望不知道多远时候才叫希望，一旦希望降临便不再是希望。青朵听到水声的刹那，刚还喋喋不休的喉咙突然干疼得再讲不出一个字。

    寻着水声，陆月加快脚步在前开路，青朵颓靡地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一片树林、拨开一丛密叶，再抬头，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跃然眼中。

    青朵三步并作两步，做最后的冲刺。

    相反陆月不急不躁，走到附近一棵较高的树下，轻轻跃上树梢，极目远眺：“有山便有水，有水就该有人家。”

    夕阳西下，远处平坦的大地上一眼望到天边，三三两两的树，一簇簇灌木，在金色的河流旁星罗棋布，偶有几只飞鸟掠过，用力拍打翅膀，却怎么也拍不掉一身金黄。

    陆月看得如痴如醉，若不是青朵突然脱光衣服闯入，那一定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陆月吧唧吧唧嘴，从树上跃下，理想中几缕炊烟，几只圆圆肚子、吃满嫩草的牛羊梦，破灭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也未必多骨感。等陆月再走到河边，青朵已经往岸上扔了半条鱼，‘半’的缘由是被生啃了一口。

    陆月下不去嘴，识趣地捡了些干柴，掏出火镰点燃，一顿焦香四溢的烤鱼也算实现了俩人吃顿热乎饭的愿望。

    吃饱喝足，已是月上树梢，青朵闲来无事围着火堆绕起圈圈：“可惜‘万象观复’毁成这样，不然多少能抓住一些人的尾巴。”青朵膝盖没好利落，转了几圈见陆月不应，索性坐他旁边继续自顾自说：“看来还需要跑一趟万象大森林，看看是否有修复方法。幸好有备无患，早早卜出了万象大森林的位置，不然只能干着急。”

    陆月有些乏累，躺在火堆旁闭目养神，虽不搭话，但不妨碍青朵在耳边一直嗡嗡：“其实明日四棺院看不看得上这只臭鹅，结局都不会改变。先前我偷偷用‘万象观复’卜了一卦，异香园的火灾根本没办法避免，一种凌驾于未来的强大力量在引导结果，我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它的优先度要远超“万象观复”。小胡子他也知道，之所以还让你来跑一趟，除了顺路，更多是因为四棺院确实需要试探性接触一下，从木牌送到的那一刻，我们与四棺院的交集便像河道开了闸，会源源不断地出现。所以明日等膝盖完全修复，你我也该分路了，你向西北，我回幽州。”

    “你妹的倒是说句话呀！有能耐呼噜也别打。”青朵的话仿佛摇篮曲，陆月不知何时已经鼾声轻起。

    青朵添了两把柴，迫于无人再诉，随之也草草进入梦乡。

    一夜相安。

    翌日清晨，一声鸟啼飘进耳畔，陆月眨眨惺忪睡眼，阳光正好拉长树的影子砸在面前。脚下方的青朵侧身睡得正香，嘴角徜徉的口水昭示着梦寐以求的美食，梦里成真。

    陆月慢悠悠挪出阴影，眯着双眼，翻身坐起：“醒醒，该走了。”说完用脚指头捅了两下青朵。

    青朵轻哼一声，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快醒醒，你听，铃铛声。”陆月迅速站起身踮起脚尖向南张望。

    随着一声懒散的应答，一缕阳光穿过树叶缝隙，不远万里直直射在青朵脸上。青朵睁开一只眼睛，伸直懒腰一声长哼。

    铃铛声越来越近，陆月辨认出是一辆驴车，青朵第一反应便是那个害他被扒光的玳瑁，所以一个激灵瞬间醒了盹。可转眼却发现不是，是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农家驴车，赶车的也是完全一副朴素的老农装扮。

    青朵立时泄了气，躺在地上试图重回梦里，还余美酒、熟肉尚未食尽。

    “赶快，也许可以搭个便车。”陆月用脚尖踢了踢青朵屁股，将梦中的美酒美食掀了桌，随后快步向南迎去。

    “你妹！”青朵拍拍屁股从地上弹起，两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