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苦无大师
白泽抬剑指向凌九，眼含悲愤。
“凌九，你未免太狠了。”
凌九回过头，道：“他本不用死的，可他偏偏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就算你救了他，我迟早也是要杀他的。”
看着那具尸体，凌九倒也觉得奇怪。
陆玉坤倒下那一瞬，天玄剑才刚到其后心。
虽然其间相差微妙，但他清楚，陆玉坤是先于天玄剑射入背心倒下的。
白泽一听，看了看他身后的小小，自是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泽道：“人既已死了，便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今夜，你别再想走出出云客栈。”
凌九道：“那便请罢。”
白泽手里的剑已又泛起寒光，在手中翻了一转。
申屠幽月黯然站在原地，劝道：“白泽，算了，如今看来，我们三人已不是他的对手。”
白泽看向她，不知是生气还是无奈，道：“幽娘，你在说什么？”
他在想，难道他们真就成了自己口中所说的那种人，置同伴生死不顾？
申屠幽月沉默不语。
白泽叫道：“你倒是说啊！”
申屠幽月还是沉默，却不是故作沉默，只是不知如何说起。
一边的周庞并未说话，却忽然对着凌九抬起了手，霎时一支袖箭已飞了出去。
胡元汉瞧在眼里，已来不得及提醒。
凌九从未放松警惕，那支箭飞到离他胸口不过两尺时，他提剑一挡，那袖箭与剑身相切而过，擦出一丝火花，插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张二娘站在那柱子旁，吓得拔出了刀。
凌九见状，忙道：“掌柜，没伤到你罢？”
张二娘见那箭镞上黑漆漆的，这支袖箭又是掏心虎周庞所射，想必箭镞上无疑有剧毒。
张二娘将马刀收入鞘中，道：“没事。”
她没想到，凌九这般冷血的人，竟也会关心她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当周围的人都是敌人时，能遇到一个从未打算伤害自己的人，竟也变得弥足珍贵，尽管那人只是个过客。
周庞见第一箭被凌九躲过，又簌簌射出几箭，都是徒劳。
偷袭尚且伤不了凌九丝毫，更别说那头狮子已彻底醒了。
看着死去的陆玉坤，周庞始终不甘心，忽地抢过白泽手中的黑蛇剑，朝凌九奔了去。
白泽没想到手中的剑竟被同伴夺了去，忙叫道：“周庞，你给我回来。”
周庞哪里还能停下，即使他不会使剑。
对于陆玉坤的死，白泽和申屠幽月虽同样悲愤，可这悲愤却不及周庞的半分。
太行五毒终究是五个人，无论五人之间的情义再怎么重，可总会分成两拨。
如同一个屋檐下的人，也分做三帮四派。
周庞已顾不上性命，白泽和申屠幽月不愿见他这般白白送死，互相看了一眼，也随其攻向凌九。
三人刚要与凌九交手，忽然“哐”的一声，四人之间飞过一杆禅杖，骇得他们都退了一步。
那杆禅杖已插入木墙之中，铁环来回晃动，叮叮声响个不停，木屑落了一地。
客栈众人都朝禅杖处望了去。
那杆禅杖由铁而制，长约五尺，共四股十二环。
铁环摇晃时，门外已传来一声“南无阿弥陀佛”，绕梁行了一周才渐渐消去。
客栈里缓缓走进一人，只见其身披一件黑色袈裟，头顶九道戒疤，腮边白须随风而动。
此人年过半百，看起来慈眉善目，双手合十，无疑是个和尚。
凌九见他走进来，收了剑，太行三毒也退了去。
申屠幽月道：“没想到苦无大师，也会来这种俗人之地。”
不用她说，众人自知眼前这老和尚，乃是南霞寺高僧苦无大师。
苦无缓缓走去，将木墙中的禅杖一手扯出，立在身子右侧，激起粉尘。
申屠幽月又道：“不知苦无大师来此，所为何事？”
苦无并未正眼瞧她，只因她连身子羞处都遮盖不全。
周庞已将陆玉坤的尸体抬了过去，靠在桌上。
苦无见状，念道：“阿弥陀佛！”
白泽道：“莫非苦无大师今日要插手我们这私事？”
苦无转头看向他，道：“施主，生死业根，只在你一念生灭之间，放下贪欲与恩怨，方可心安呐！”
白泽甩手道：“我不吃你那一套，尽扯些大道理，有用无用我也听不明白。”
苦无道：“施主，贪欲是火，嗔恨是恶，焚身害身，何必挂在心上。”
白泽冷笑道：“你们这些臭和尚，口口声声说什么六根清净，却又跑来管这江湖事，倒也奇怪。”
苦无道：“贫僧只不愿看各位再造杀孽。”
申屠幽月道：“可今夜造了杀孽的，不是我们，而是那凌九。”
苦无道：“贫僧寻他已寻了数月，此次前来，是有要事须问凌施主。”
他说着，走了几步，停在凌九身前。
凌九和胡元汉都看向了他，小小也将眼睛瞪得很大。
凌九面露困惑，道：“不知大师找我何事？”
苦无见他身后的小小断了右手，不由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凌九又道：“大师有事不妨直说。”
苦无道：“施主在那浦河镇时，可曾遇见过我门弟子？”
凌九道：“不曾见过佛门弟子。”
苦无脸色微沉，道：“施主是说，不曾见过我苦谛师弟？”
凌九认真道：“更不曾见过。”
苦无低了低头，道：“还请施主如实告知，贫僧自有定度。”
凌九不解，道：“大师究竟想要说什么，何必绕来绕去？”
苦无杵着禅杖，踱了几步，仰头看向房梁，道：“施主不知，贫僧那苦谛师弟，已命丧浦河镇，死在了自在剑法之下。”
众人一听，大吃一惊，那苦谛大师乃是南霞寺第四高僧。
除了南霞寺方丈苦灯大师，往下便是苦真大师、苦无大师，苦谛大师、苦悟大师，其下弟子更是数不胜数。
那苦谛大师怎就死在了凌九的剑下？难不成凌九与他有何恩怨？
凌九心下同样猛地一惊，却还是冷静道：“大师既未动手，想必也不信我能杀了苦谛大师，是么？”
苦无摇了摇头，道：“贫僧不敢断言，只是如今这世上，只有施主一人会使自在剑法，贫僧不得不问个清楚。”
凌九神情严肃，道：“苦谛大师，绝不是我杀的。”
他看向手中的剑，又道：“只是我不明白，大师为何知道杀死苦谛大师的，是自在剑法？”
苦无道：“当时贫僧正好遇上李庭舟李施主，从他那里所知。”
凌九道：“那便不奇怪了，他们的确分辨得出。如此说来，苦谛大师被害已有好几月了。”
苦无问道：“施主可有何想说的？”
凌九正要回话，白泽突然打断道：“苦无大师，何须废话，苦谛大师既是死在自在剑法下，那无疑是凌九杀的。你可别忘了，凌九可是那弑师夺剑之人。”
他这一说，苦无神色便不如此前和善，已死死盯着凌九。
这出家人的眼神中，竟已涌现出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