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剑封喉
浦城，一座边陲小城。
朱巳见许无道盯着街上人潮发愣，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看啥看得眼睛都直了？难不成瞧上了哪家姑娘？”
许无道面露惊色，轻声道：“凌九没死！”
朱巳手中的酒碗停在了嘴边，道：“你说什么？”
许无道一脸认真，道：“他来浦城了，就在下面。”
朱巳一听，放下酒碗，急忙将身子够过去，扫视着街道，道：“在哪里？”
许无道指着人群中一个男子，道：“那就是！”
那男子戴了一顶斗笠，面上遮了一块黑布，右手拉着一个没有右手的小女孩。
朱巳没能看清，不屑地甩了甩手，坐回原位，道：“你就拿我寻开心罢，那要是凌九，我把这碗吃下去。”
许无道并不理会，他那日在客速来酒馆瞧得仔细，凌九右手手背上有一块死疤。
凌九虽蒙着面，可那道疤却瞒不了他的眼睛。
灯火通明，月色如注，他更是不难看清楚。
许无道不明白，为何凌九会牵着一个小女孩。
他拿起桌上的剑，已来不及和朱巳解释，急忙起身，严肃道：“走，下楼。”
朱巳以为他想那三千两黄金想得疯了，但见其如此认真，只好掏了点碎银放在桌上，赶忙跟了下去。
两人穿过人群，慢慢接近凌九。
凌九拉着小小，朝着一条漆黑的深巷走去。
朱巳依旧觉着许无道眼花了，忙拉住他，看着那条深巷，轻声道：“我说老许，你是不是魔怔了？那人手里的剑，明显不是凌九的剑，再说咱还没看清他长啥模样，你怎就这般确定？”
许无道道：“若是我看错了，便把双眼挖出来给你。他手上那块死疤，我记得十分清楚，不是凌九又会是谁？他若不蒙面，我反而难以发现不了他。看来凌九，倒也不算聪明。”
朱巳道：“既然如此，我就信你，咱跟上去瞧瞧。”
两人说话间，凌九已拉着小小从深巷拐角处转了过去，后方二人不得不加快脚步。
巷子很深，两人走进时，只听得鸡犬在低声鸣吠，街上的人声逐渐远去。
风，从巷口灌入。
在这深巷中，秦岭双雄忽觉得冷了许多，耳边充斥着风声。
两人轻轻拔出剑，半弓着身子，缓缓朝巷子拐角移去。
他们刚到拐角，一道黑影突然转出。
那黑影贴着墙壁，手中抱着一柄剑。
秦岭双雄吓得身子一颤，不由得退了两步。
再往那黑影身上端详，他们已认出那人正是凌九。
凌九已取下斗笠和脸上的黑布，递到墙后，道：“小小，帮我拿一下，我没叫你便不准出来，知道么？”
小小伸出手，接过两件东西，道：“阿九，那你快点，我肚子饿了。”
凌九道：“等下我叫你的时候，就闭着眼倒数十个数，数完就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小小应了一声。
秦岭双雄见那人真是凌九，已无了此前的兴奋，反倒有些慌了。
他们自是没想到，凌九会这么快发现他们。
他们本想跟着凌九，待确定凌九的落脚之地后，再通知其他江湖豪杰，从中获利，可明显计划已泡汤了。
一想到凌九为何会往这深巷中走，二人恍然大悟。
凌九是故意引他们进入深巷的。
当下，他们不得不出手了。
朱巳眯着眼看着凌九，道：“凌九，没想到你竟能活下来，命真大。”
许无道道：“不过，今日定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巷子。”
凌九不屑地笑道：“二位，别来无恙！”
朱巳冷笑道：“凌九，你为何还能笑得出来，莫非你没听过我秦岭双雄的威名？秦岭一带，谁敢在我们面前如此放肆？死在我们剑下的，并不少。你是不是在摔下悬崖时，撞坏了脑袋？”
凌九见他们装腔作势，道：“听说过，却不知有何威名！”
许无道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让你见识见识，也好为江湖除去你这祸害。”
凌九摇摇头，道：“我这条命是别人给我的，如今你们已拿不走了。”
秦岭双雄并不知他是何意，互相看了一眼。
凌九又道：“对了，你俩身上有钱吗？我身后那姐姐饿了。”
小小让他称自己为姐姐，小小则仍然叫他阿九。
朱巳和许无道不再理会，已提剑朝他冲了过去。
凌九淡淡地对躲在墙后的小小道：“小小，可以数了。”
一朵乌云飘来，盖过浦城，月亮如那发霉的灯笼。
巷子中又暗了许多。
一阵凉风吹过，夜雾袭来，平添凉意。
小小已数到了九。
许无道和朱巳脚下响起哒哒之声，剑已朝凌九刺了过去。
两人看似速度相差无几，可许无道步子迈得极大，先贴近了凌九。
那道剑芒相当凌厉，竟逼得凌九后撤一步。
凌九不想耽搁小小吃饭，他的剑已出鞘。
朦胧月色中，一柄长刃挥出，压在身前的剑尖上。
那剑猛地被压了下去，许无道一时无法将其挽回，好似剑尖负了千斤巨石，怎么也抬不起来。
剑尖瞬间点地，他的身子随剑低了下去。
天玄剑沿着剑刃疾速上滑，迸射出夺目的凶光。
许无道不得不弃剑保手，见天玄剑仍顺着剑刃往上游来，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恐。
凌九顺势一剑撩上去，剑已封喉。
许无道的剑气纵然凌厉，可剑客之间，从来都不看谁显得凶横。
鲜血喷洒，许无道身子转了半圈，倒在了墙下。
他的脸埋在墙角新漫上的青苔上，一股殷红的血注入墙缝，沿着墙与地的交界，慢慢流去。
许无道倒地那一刹，朱巳忽觉眼前一热，蓦然间停了下来。
他揉了揉眼睛，揉出血来，是许无道的血。
他不敢想象凌九的剑有多快，在这短短的三两步之间，许无道竟已没了呼吸。
他脸上布满点点血斑，都是同伴的血。
他不敢再贴近凌九，也不停留于原地。
他开始后退，手中的剑始终对着前方。
他每后退一步，凌九便朝他靠近一步。
从前的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剑法差，只知自己的剑法略逊于许无道。如今，那比他更厉害的人，已躺在了血泊中。
月色正暗，他的心已乱。
咽了一口唾沫后，一颗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堵住了呼吸，剑柄已被手心冒出的冷汗湿润。
小小已倒数到三，凌九与朱巳都已听见。
天玄剑朝朱巳刺来，直指他的眉心。
朱巳见状，胆颤心惊，仿佛不会使剑一般，只得将剑往面前一挡，闭上眼睛喊道：“我知道是谁杀了向昊阳。”
这是他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手段。
小小已数到最后一个数字，天玄剑在朱巳眉心处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