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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王岳天……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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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春花楼等待的蔺和敲着桌子,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父亲口中的皇室中人还没到,他已经听花曲儿听困了。

    蔺和靠在花楼内部的窗往下看,下面坐在水面莲花台上的少女抚琴作唱,音调婉转动人。

    有小厮拿着银票上台,她只摇摇头,婉拒。

    蔺和有点提起兴致——那小厮他认得,是那个混不吝王岳天的贴身小厮。

    前段时间王刘两家退婚闹得沸沸扬扬,他爹在家可多喝了两壶酒,狂骂他们自食恶果。

    王岳天更是被关在祠堂里,身边小厮换了个遍。

    他认得现在这个小厮,还是因为这个小厮前日跟他抢过投给茵草姑娘的珠花。

    不过这台上的姑娘那么大胆子,敢拒绝王家嫡公子啊……

    嘶,说不定明天就见不到这姑娘了。

    蔺如打了个哈欠,这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这姑娘美则美矣,半分灵气也无。

    像盆假花似的,有何乐趣?

    正想着,久等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锦袍,额头扎着玉额带,右手腕绑着布带,额头肌肤稚嫩的犹如未及冠的少年。

    蔺如瞳孔微微放大,整个人坐直了些许,神色充斥着难以置信,“宫里有那么小年纪的太监了?”

    少年脸色一沉,“蔺公子觉得,皇室中人只有太监了?”

    他的声音微沉,蔺如一下心里暗暗升起些许提防,“您是……六殿下?”

    皇室中的皇子们除了成年的几位,剩下两个未成年的在宫中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一个因为水痘破了相,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另一个早年就失去了母妃,是个没有依靠的小可怜。

    价值当然比不上那几个成年的皇子。

    蔺如一边暗暗心惊,父亲在前朝钻研,竟不知后宫中有皇子抓住了太后娘娘的心,竟让对方愿意动用关系,将小子送到他们面前。

    另一边,他也有点好奇,皇室中人想来商议这难民一事,是有什么好的方法去应对世家?

    六皇子微微低头,他单薄的身子后钻出来一个小小的孩子,头上扎着总角鬓,身上穿着俏丽颜色的衣裙。

    乍一看,像个被精心养育的世家小姐。

    “姑娘家……怎么会来花楼?!”蔺如吓一激灵,他玩归玩,可从来不敢碰良家子。

    这世道,在花楼里的姑娘都够多了,他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良家身上。

    所以是哪个世家子发疯,对那么小的良家小姐出手?!

    “咳咳,不是姑娘,是本宫弟……妹妹。”六皇子咳嗽一声,对自己的伪装非常满意。

    出门两个皇子太惹眼,用公主做挡箭牌,能保护好堰郎。

    至于万一被人知道,代入到哪个妹妹头上,他就管不着了。

    记忆里,他好像有十一二个妹妹来着。

    弟弟?蔺如可不觉得自己幻听了,面前这个做了伪装的小皇子,就是宫中最小的皇子,排第七的那位?

    蔺如眼色复杂,“若是要商议什么,娘娘为何不遣心腹嬷嬷?”

    “两位殿下龙体金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蔺某实在担待不起。”

    姜榕咳嗽一声,开始背诵刚刚在马车上记下来的内容,这时候他倒是庆幸自己年岁大一些,记忆力不算差了。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不亲自来与你们说明,怕是不敢相信是由皇室做的决策。”

    “哦?愿闻其详。”蔺如有些好奇。

    姜榕,“城外难民越聚越多,时间久了,死去的尸体和那么多人的排泄物都很难处理,恐会影响城中百姓的水源和出行。”

    蔺如,“这个问题每年都有,只是今年尤为严重,据我所知,世家已经在商议每家出多少私兵前去清剿,恐五日内便会出发。”

    “届时,那些难民会化作城郊庄子上的农家肥,不会再出现在世间。”

    姜榕点点头,“这些本宫已经知晓。”

    “可这次难民的数量非常多,光是靠私兵,怕是不够清剿。”

    蔺如蹙眉,“那皇家想如何插手?”

    姜榕,“本宫的想法是,出人在难民中煽动他们,制造一番内讧的假象,再引其中一部分的难民去城郊,抢世家的庄子。”

    “拿了一部分补给之后,再让他们沿着城郊的河而下,顺流到东兴郡的小羊村,借那里的房屋过冬。”

    “剩下的一部分难民化整为零,做普通逃难者的模样,由京城内的济善堂接手。”

    蔺如瞪大了眼睛,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确实,这个计划天马行空,离谱的过分,可是仔细一想,似乎又有一点成功的可能性。

    别的不说,光是能保下这么多难民的性命,就足够他冒一回险了。

    “首先是抢庄子这件事,世家早就预料到难民可能会饿极了抢庄子,所以提前派了一批私兵去庄子上。”蔺如开始提出不合理之处,半点没有看不起六皇子年纪的样子。

    在姜榕把这番话说出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把对方放到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上。

    姜榕,“手无寸铁的饥民自然是无法从世家的私兵刀剑下抢到粮食,但若是放粮食的庄子烧了,周围的庄子去救火,放盐的庄子被偷了盐呢?”

    蔺如一惊,仔细想想,觉得确有几分可行性,“相较于粮食,盐确实更好携带,也更具备价值。”

    “这几年刘家控制市面上的盐量,盐价一直居高不下,那些放到其他世家,作为掣肘的盐引也因为盐量变少,赚的也变少了许多。”

    “这些盐带到哪里,都够他们换到粮食,至少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姜榕点点头,“对,但不只是如此,刘家控制盐价,其他手里有盐引的世家必定心有不满……”

    蔺如皱眉,“可就算不满,当时世家们分大饼时就已经说好,必定不会动刘家的盐业,这也是世家立足于大阳的基本守则。”

    姜榕压低声音,目光幽幽,“不动,只是因为没有出头鸟罢了。”

    “若是有一个人先咬了刘家一口,你猜剩下的豺狼会不会蜂拥而上,把刘家瓜分殆尽?”

    蔺如倒吸一口冷气,对这位殿下的心计几乎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成不成不说,这个胆色已是一流。

    若是真的能成,这世家割据的情境怕是真的能被打破。

    可——到底只是计划,一切都只是推论,他不能轻易答应,用自己和自己父亲乃至九族的项上人头去赌那一丝可能性。

    从龙之功,这条路太长太久,他怕六皇子活不到大展宏图的那一天。

    蔺如沉默着,姜榕也没有再说话。

    弟弟说过,自己抛砖之后,定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对方会认为自己没有底气,方才着急拉拢到唯一的同盟。

    现在,就到堰郎说的,给对方一颗定心丸的时候了。

    “咦,兄长,那个哥哥想扯姐姐下去耶。”姜嫣进屋后一直坐在窗边,像是在欣赏外面的景色,实际上一直用系统监控周围的环境,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偷听到。

    她的羽翼不丰,绝对不能有任何错漏。

    蔺如被拉了一下思绪,往外探了一眼,“哦,是王家的嫡子王岳天,那个姑娘刚刚拒绝了他小厮给的银票,怕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想……”

    蔺如像被噎住了似的,屋内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像年画小童子的孩子还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这两个皇子才多大啊,他居然跟他们说这种风月之事?!

    他有罪,他该死啊!

    蔺如想起来就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那不若蔺哥哥与我们做个赌。”

    “若是那姑娘选了我们,上来给我们弹琴,此事便由你做个牵线,助我们动手,若是不选,你便当今日没有听过。”

    蔺如看了眼被王岳天扯得半露香肩,泫然欲泣的姑娘,他犹豫再三,还是坐到‘小姑娘’身后,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行。”

    他掏出老爹的名号,被老家伙追着打了三条街都没能从王岳天手里抢下姑娘,总不可能两个毛都没长齐的皇子能成吧?

    要是真的能成,他就是真的把老爹的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赌这一手从龙之功,试着看能不能乘风而起又如何?

    左右这两件事都差不多的离谱。

    姜榕听姜嫣一句话,马上明白这就是她口中的‘定心丸’,忙把她从蔺如怀里救出,唤人取了纸笔,在自己右手伤了的借口之下,让弟弟帮自己写了一张纸条。

    蔺如也不懦,被老爹打了一次,还叫来自己上次挨揍时出卖自己的小厮,把纸条送到下面的姑娘手中。

    那姑娘被当众拉拉扯扯,竟也没有人帮忙,只是冷眼旁观。

    眼看姑娘身上的衣服都要落了,小厮目不斜视递了一张纸条,她快速看完,竟猛地推了王岳天一下。

    王岳天本就烦躁,之前被关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借着要冬至的借口出来,他一点也不想再回去。

    这次被一个琴女当众下了脸子,他也忍着没让小厮去拖人,只是自己上来,叫这琴女跟自己回府。

    当众拉拉扯扯已经让他火冒三丈,心里一通邪火无处发泄,刚刚瞥到那琴女腰间一把软匕,他都有冲动要杀了她……

    结果这女人竟敢推他?!

    “王公子,奴家已经说过,奴家被贵人定下,不能陪其他人的!”琴女一反常态,竟无比坚定。

    王岳天怒火中烧,“这京城里,哪有世家公子定女支子?!你说,是谁定了你,才不敢跟我?”

    琴女脸色竟因为生气泛红,“奴家若是说了,今日这春花楼上下都无人能活。”

    王岳天更是气急发笑,“是谁?圣上?!”

    “哪怕是圣上,也没有人敢说自己能杀了这春花楼里的所有人!”

    王岳天只觉得可笑,这琴女为了躲自己,编造出这种谎话。

    皇室又如何?如今谁不知道皇室只是靠着世家们留的那一点面子还维持着皇室的假象。

    若不是世家里没有一个足以服众的人,这皇位早就换人做了罢!

    那琴女眼见这王岳天根本说不通,更是心生焦灼。

    她已委身于五皇子殿下,许已腹有龙胎,原本她想着能借着王岳天之手,玷污自己,让那五皇子心生怜惜,再借此机会,杀了五皇子。

    可是刚刚那纸条上明明白白的点了她的身份,还写了她的秘密……

    那个明明不可能有人知道的秘密。

    杀不杀五皇子,能不能借王岳天之手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找到那个递纸条给她的人,问清楚,到底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又为什么会在上面写,她的复仇不可能成功!

    她这一生都为了复仇而活,若是不能成功……琴女浑身僵硬冰凉,那她与死了又何异?

    琴女顾不得更多,甩开那王岳天,往楼上跑去。

    那人能知道那么多,定是能保住她!

    王岳天追了上去,不为了别的,只为这被当众下了的面子,他也必定要抓这琴女回府!

    琴女身材娇小,脚踩在阶梯上,声音很小。

    王岳天人高马大,在楼梯上踩着,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蔺如看懵了。

    好家伙,这真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这么离奇的事情也能发生?

    那琴女还真就被一张纸条说动,愣是不管不顾往他们这屋来?

    可……可她倒是能不管不顾的进来,他又如何?!

    他今日是出来替老爹见一见皇室来人的,没有带平时跟世家子抢姑娘的那几个练家子啊!

    完了!要挨揍了!

    蔺如那一瞬间已经想好等下要怎么求饶,姿势不那么丢人,至少王岳天不能往他帅气的脸上抡拳头吧?

    等等!屋里还有两个小的呢!

    蔺如扫视了他们一眼,两双眼睛一点惊慌都没有,甚至小的那个还托腮往外探,似乎很好奇王岳天一样。

    哎哟喂,祖宗们,刀都快伸到脖子上了,怎么还惦记着看戏呢!

    蔺如现在宁愿对方是自己的同龄人,至少下雨了知道回家,挨揍了知道要跑。

    这两个小豆丁从宫里出来,不是给他添麻烦吗!

    他快步上前,准备一只手夹一个,塞到衣柜里,就听姜榕轻声道,“别担心,蔺公子。”

    “刚刚二楼摔了个花瓶,那水刚好浸湿了二楼走廊的梯子。”

    “那王岳天要摔了。”

    这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的对话甚至还没落下,五大三粗的汉子猛地一脚落在二楼走廊上。

    然后……

    摔了一跤。

    整个人像罗圈一样往下滚,最后一下,嘴狠狠磕在地面上。

    姜榕和蔺如倒吸一口寒气。

    乖乖,这看着就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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