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蜿蜒的血迹
姜榕一出去,魏公公就直接躺在姜嫣的摇椅上。
别说,这东西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出来的,他让工部的工匠做,愣是怎么都做不出来。
一直说就光靠一个描述,不理解是什么样的东西。
若不是姜嫣是个皇子,现在年纪还小,他都想喊工部的那些被世家塞进去的酒囊饭袋来找她好好学学。
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都比你们这些人厉害,还整天吃朝廷的干饭,真真是丢人。
“一副手套而已,给你的两个嬷嬷就能做,你又何必伤了手?”魏公公闭目养神,手里还捻着不离手的天河石十八子持珠串。
“可是送给重要的人的心意,只有过了自己的手,才能放心啊。”姜嫣轻声道,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手,“而且堰郎学了这一次,下一次就能做的更精细了。”
“公公平日里忙,天寒地冻的还要在外面跑,给公公做一双护膝最最好用。”
姜嫣的声音软软轻轻的,魏卓从外面捧了毛裘进来,差点被门槛绊住。
这位殿下真真是妖精似的,愣是让不近人情的魏公公惦记着。
明明那日魏公公收到那手套时嫌弃的不行,结果丢在一边了,还没一个时辰,又让自己找了回来。
晚上的时候,自己还看见那手套戴在魏公公的手上呢。
那么丑的女红,手套甚至都剪得不对称,一边长一边短的都只是小问题,更别说跟着送过来的那张纸条。
写的那歪七扭八的,[亲手做给公公的]。
结果魏公公看了之后,也是笑了一会,没把纸条丢去一边,反而让他找了魏程阳大师的字帖,给这位殿下送去。
真真是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一个……能得到魏公公这样的照顾,若不是亲眼见着,还以为这孩子会是魏公公的亲孙呢。
魏卓不敢看躺在摇椅上的魏昭,腆着笑容,忙把毛裘递上。
“殿下,公公怕您没有练手的毛裘,特地吩咐奴给您送来。”
“待您手伤好了,奴再给您找尚衣局的女官来,专门教您做女红不伤手。”
姜嫣有点诧异,摸了一把毛裘,回头看向魏公公,“若不是知道公公能取那么多毛裘,堰郎都要以为公公是没有毛裘穿,才取来让堰郎帮着做身上的护膝。”
“这个白狐毛裘能穿今天的,这个黑熊毛裘能穿明天……”
魏卓听的满头冒汗,也就您这位主子能说得出一件毛裘穿一天的话来了。
这么名贵的毛裘,做成护膝、手套这种小玩意,居然一件才能做一双。
贵的很。
魏公公却是不在意这种事情的人,这些东西都是世家送来的,国库里又是空的,好东西都在他手里。
反正这些东西他也不拿去给皇帝,与其留在库里积灰,不如给这个小家伙用。
做点什么,哪怕是浪费了,也能逗他一乐。
还算是不错。
只是……
“之前那毛裘都用了?”魏公公闭着眼问。
姜嫣点点头,意识到魏公公看不见,忙道,“对呀,那毛裘可难剪了,浪费了好多。”
“如果用的不是剪花的交股屈环,应能省下更多。”
魏公公点点头,“无妨,用了便用了。”
“快冬至了,太后想办个团圆宴,你想去?”
姜嫣面色不变,心里已经有所提防,“公公若是觉得堰郎可以去,那堰郎就跟着哥哥一起去。”
“太后娘娘并不大喜欢我们,许是因为兄长说了让她讨厌的话,现在一直盯着兄长的课业,想兄长能做个通诗书的皇子。”
“堰郎也是兄长放心不下,才能在太后娘娘那里讨一口点心吃。”
魏公公坐着摇椅,一晃一晃的,心里盘算着什么,很快,开口答,“既如此,团圆宴你也去吧。”
“就坐在六皇子旁边,别乱跑。”魏公公补充道,“到时有宫眷,别被冲撞了。”
用的还不是怕她冲撞别人,而是怕她被别人冲撞……
这是对她有点上心了?
姜嫣现在还不太能理解他的心思,不会贸然行事,只是喊来哑奴,用一块几乎看不出模样的破布,在新的毛裘上比划着。
魏卓勉强理解,那块东西大概是纸样一类的东西,就是不知为何七殿下可以用这种看不清形状的东西剪出手套。
应该也是某种天赋异禀吧。
不知过了多久,魏公公的呼吸声渐渐轻了,摇椅的频率也低的几乎不再摇动。
魏卓忙用毛裘轻轻盖上,还在他身边放了不少燃烧的炭炉。
做完这一切,他冲姜嫣点点头,然后躲到屋檐下,默默打盹。
他可不像魏昭一样,身负武功,体力还那么好,只能趁着机会偷偷打盹,保暖,勉强维持一个跑腿小太监的身份,不至于中途死掉。
姜嫣却也没有离开,轻轻走到魏昭身边,眸色幽深。
她听到系统的转述,知道隔壁两个院子的事,却碍于魏公公,此时无法去帮姜榕。
他一直一个人孤单的生活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这个弟弟,却又在自己受到伤害时,只能自己吞咽下痛楚。
可惜……确实很可惜。
自己不能离开。
不论是系统的传信,亦或是自己与太后超过祖孙的关系,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
她是绝对理智的,也是绝对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的。
只是……还是放心不下。
“公公,那边,是不是烧起来了?”姜嫣轻声道,语气恰到好处的带着疑惑和一丝惊恐。
本就只是闭目养神的魏昭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看向姜嫣的目光方向,微微一顿,“魏卓,去看看。”
五皇子的院内,升起一抹淡淡的青烟,魏卓冲进去时,只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太监手里拿着半张已经烧毁的纸鸢。
另一头是燃烧的炭炉。
魏卓冷着脸,“你为何在这烧纸鸢?”
太监吓得发抖,忙解释了一通,魏卓收了纸鸢,捏在手上,教训道,“宫内禁止明火,下次再有,定不轻饶。”
那小太监怎么会想到听命烧一张纸鸢,居然惹来了魏公公身边的大太监,差点小命都不保了!
他忙跪地求饶,连连保证。
魏卓收了纸鸢,准备回去报信,临走时,瞥了一眼屋内的烛火。
真是怪了,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五皇子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太监在宫内烧纸鸢,他能不知?
感觉像是被当剑使了的魏卓心里毛毛的,想回去报信的路上莫名感觉脚下有什么湿湿的。
不像是雪。
他低头,看见一小串星星点点的血迹。
蜿蜒到六皇子的院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