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像以前一样容忍就好了
姜榕吓得脸色发白，旁边的姜嫣很冷静，先把自己始终控制在院子范围内的纸鸢收线下来，冲魏公公露出一个甜笑。
“公公来啦？上次堰郎给您送的手套暖和吗？”
“手艺粗劣，勉强能护住几分，有点暖意。”魏公公敛目，上挑的眼瞥了旁边的姜榕一眼，“今日风寒，六殿下怎有空来此？”
表面上是寒暄，语气里倒是毫不客气的‘送客’。
姜榕在心爱的弟弟和可怖的魏公公中，鹌鹑似的选了纸鸢。
五哥哥虽也和他不熟，却总比魏公公好上些许。
至少五哥哥不会想着什么时候把他埋了，好不再整日粘着堰郎。
姜榕从姜嫣这个屋出去，提着一颗心，敲了五皇子的门。
五皇子快十五了，皇后一心向佛，还未出宫为他相看，但他自己蛮着急，跟前朝的清流、江湖上的侠客都有往来。
开门时，五皇子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身上香气萦绕，背后的院子里隐约能看见一衣着轻薄的琴女在拨动琴弦。
“有事？”五皇子一眼认出六皇子身上的蟒纹，眼里的轻视不减。
姜榕自知不讨喜，低下头，“兄长，我的纸鸢落在这边了，能不能……”
“纸鸢？”五皇子撇了撇嘴，“没看见。”
“怎么会没看见，明明落到你的院子……”姜榕有点着急，他今天放的那个纸鸢是唯一一个弟弟帮着画的。
他不善书画，弟弟没学过写字，却能画的极有神气。
那个画了梅花的纸鸢是他最最喜欢的。
“说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五皇子眼睛微眯，不耐烦的想关上门。
姜榕着急，忙说着，“怎么会没有看见，肯定在院子里的呀……”
他怕五皇子把门关上，想伸手去拦，五皇子眼看他手伸到门缝里，力度半分未减，一夹。
“啊！”姜榕痛呼出声，右手被夹的青紫。
五皇子拉开门，眼神极为冷淡，“手断了也好，以后就不会再玩纸鸢，掉别人那，给自己惹祸。”
他拉开门，蹲在地上，用手拍了拍捂着手，坐在地上不敢出声的姜榕脸，唇角微微勾起，笑的极为阴冷。
“以后就躲在你那个院子里，当一个废物，别出来碍眼。”
“再有下次，就不是断手那么简单了。”
五皇子猛地把门关上，门板差点甩到姜榕的脸上。
他咬牙，爬起来，用衣裳把手包起来。
应该没有断，他还有很强烈的痛感。
以前他看那些太监宫女受伤，骨头折了的感觉反而不是很大，有些都是自己跛了，手歪了，才注意到自己骨头断了。
只是那时候时间拖得又久，身上又没钱请好的大夫，最后都是残了，伤了，哪天死了，一卷草席抛到宫外了事。
他本以为自己也会这样的……
姜榕咬牙，忍着痛楚，回到院子里，像以前那样偷偷听隔壁的动静。
只要，只要等到魏公公走了，他就能去找弟弟求救。
他怎么也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弟弟对他好，一定会帮他的。
纸鸢……只是一个纸鸢而已。
他们还会有下一个的。
姜榕越是宽慰自己，越是忍不住眼泪往下滴。
许是，许是弟弟给自己的温暖太多，他已经习惯了有人在身边说话，有人可以诉说委屈，有人可以给自己建议，去面对风风雨雨……
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一人忍痛如此的难熬。
他缩在院子角落，忍着痛，听着隔壁院子的细微动静，就像……以前一个人熬过高热的晚上的一般。
那边五皇子一关上门，那琴女拨动琴弦，弹奏了一段轻快的声调。
五皇子转过身，脸上挂上和善的笑，“本宫皇兄的身子，当真没有办法了？”
与五皇子搭话的人身材圆胖，留着两撇小胡子，此时眼神惶恐，说话都有几分口齿不清。
“确……小人半句话都不敢有假。”
“那多给本宫皇兄找几个能生的，能不能生下皇孙？”五皇子笑容有点维持不住，眼神冷了下来。
那胖胖的人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殿下，当年受伤的是……那位殿下，这生子的事，讲究的是种。”
“这种子种不下去，就算是再肥沃的土地，也长不出稻谷的啊。”
五皇子闭了闭眼，似乎是心情极差，“你有没有跟本宫兄长说？”
“那位殿下是知道的……所以才派小人来宫中，报与您和娘娘。”
五皇子思索了片刻，琴弦声婉转，盖住了他们的说话声。
好一会，他像是累极，“行了，你去娘娘那里吧，别跟娘娘说真话，就说，我皇兄的身体恢复尚可，饮药一年左右能初见成效。”
“这……”那人吓得抖若筛糠，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谎，若是被揭穿，别说他祖辈流传下来的名声了，他这条小胖命和九族的小命都不保啊！
当今执政以来，又从来不是什么仁善之辈。
只是想不到，就连当今的几位皇子，竟也如此可怖。
胖子后悔当初冲着高赏金，接了一个世家挂出来的求医悬赏，就是那么五百两银子，断了他的退路。
胖子畏畏缩缩，身体颤抖，这样子让五皇子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
忍住心里狂躁暴虐的冲动，他努力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别担心，本宫会解决。”
胖子几乎要哭出声，解决，谁能解决？
谁能让一个不能生的亲王生出孩子来？
天神下凡也不行啊！
可是他只是一个学医的，现在还站在皇宫，九族和自己的小胖命都被捏在皇室的手里。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点点头，答应绝不往外说。
等人走了，五皇子才回过头，盯着那拨琴的琴女，“你跟本宫多久了？”
琴女指尖未停，神色娴静，“有一年了，殿下。”
“本宫记得你还没挂牌？”五皇子眯着眼，极薄的唇抿出一条弧线，并不含一丝笑意。
倒像是一条还不会隐藏毒牙的小蛇，在寻觅适合自己胃口的猎物。
琴女拨错了一根弦，忙站起身，跪伏在地，“殿下……”
“不必，你进来吧。”五皇子起身，走进屋内。
被打开的屋门传来一阵阵的热气，内里的陈设并不比花楼精致多少。
很难想象，这居然是出自皇后的嫡二子院子。
琴女微微抬起脸，神色惶恐，紧紧抓着裙摆的手背却平坦一片。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缓步走了进屋，任由渐渐飘落的雪花将她心爱的琴遮盖。
今日，五皇子的院子烛火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