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堰郎像菩萨一样，拯救我
魏卓眼皮猛地一跳。
这可是宫内！是魏公公的眼皮子底下！
六皇子纵是再不讨喜，再没用，也是内宫的一员，还是皇子，住在皇子所里，就在七皇子的旁边！
刚刚才从七皇子住所出来，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出事？！
魏卓心头浮现强烈的不安，忍着剧烈跳动的心跳，忙到魏公公那边回话，“刚是那五皇子的太监在院子里烧落到院子的纸鸢，在火炉里烧着，才冒了那烟。”
“奴在回来时，见六皇子院子外零星滴了一串血点，还未去查探，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魏公公眼里流转精光，第一时间去望姜嫣的神色。
那孩子露出一脸惊讶，随即染上担忧，“兄长的院子外怎会有血迹？他现在怎么样了？”
“公公，我们去看看吧。”她的声音软软的，还扯了扯魏昭的衣袖。
后者微微沉色，看不出喜怒，“那便去看看。”
他先出了院子，魏卓紧随其后，姜嫣微微落后一步，脑海中的系统已经尖叫出声。
［宿主！怎么办啊！那个血迹是您让我作假的，现在他们一出去，就看不到血迹了！］
［这可怎么圆呐？！］
「没事，只有魏卓看见了，用眼花挡过就行。」姜嫣不是很在意。
本就只是用来吸引注意的，并不需要多么的严谨。
［真的可以吗？！］系统有点担忧，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细节。
“怪了，奴刚刚看见有一串血点，蜿蜒到六皇子院子里，为何现在又没有了？”魏卓是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累坏了。
刚刚才看见的血点子出来就没有了。
是脑袋出了点毛病不成？
“看来你脑袋确实出了点毛病，那么明显的血点子都没看到？”魏公公开口，指着薄薄的雪片下，点点的血红。
这血姜嫣也看见了，她瞳孔微微颤动，「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完了啊！宿主，可能是我设定的血迹还没有到消失的时间。］系统恐惧的尖叫着，［就像上次帮您绊倒皇帝的时候一样，那个东西我设置了之后，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消失不见，在消失之前，经过那里还会被再绊倒一次。］
「也就是说，这血迹到消失之前，都会存在？」姜嫣心里有点紧张，这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刚刚系统跟她说的时候，也讲清楚了现在姜榕的情况。
手指肌肉拉伤，肿胀，可能伤到筋骨，但是没有皮外伤。
所以，这血迹没办法糊弄到姜榕的身上。
正思索着该如何，魏卓已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哦，奴应是太累了，一会一会的眼花。”
“回去后你先休息几日，让魏荣跟着。”魏昭冷淡道，走到六皇子院子前，轻轻一推，门便打开。
“兄长！兄长！你怎么样了！外面好多血！”姜嫣急中生智，一边喊，一边扑进去。
在院子里没有找到六皇子，反而在屋内靠门的地方看到了他。
先找到他的是姜嫣，看到六皇子右手有从指缝中渗出的血迹，她心里微微一落。
“弟弟……”姜榕忍着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
曾经他可以忍受痛楚，因为他知道再怎么哭，也不会有人来帮他。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真的等到了来救他的弟弟。
所以他再也忍不住泪水。
“殿下，您的伤……？”魏卓紧随其后，见魏公公没有想问的打算，便硬着头皮问道。
姜榕简单把事说了一通，魏卓点点头，“不算很严重，去取了药，涂上便是。”
魏公公神色淡淡，“皇子的事如何是小事，传了温太医来，好好给殿下看看。”
魏卓心里暗暗无语，之前也是您开口的不用理会皇子们，现在他只是按照以前的做法一说，倒成了他的不是。
您倒好，在七皇子面前落了个好脸，又能给与七皇子相熟的六皇子施恩。
嘴上说着不在意七皇子，实际上已经心心念念都是她了。
“是，奴这就去。”魏卓领命就走，魏公公也没有什么要继续留下来的打算。
左右今日只是来看一下小家伙，偶然遇到这件事，随手管一下罢了。
他甚至不会放在心上。
姜嫣自然是送魏公公到了门口，她一向在表演上滴水不漏。
一回到屋内，她面对着姜榕，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会不知道外面没有血迹吗？
他知道，但他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还是选择了隐瞒，帮她做出了假象。
姜榕靠在墙边，神色一下放松，将身后藏着的刻刀片拿了出来，声音有点飘忽，像是马上要被寒风吹散。
“弟弟，我以为这次也没有人会来救我了。”
“我本来都晕过去了，可是就像是突然间，我醒了过来，听到了你的那句话……”
“弟弟，你知道吗，你就像菩萨一样，突然出现，救了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用上那么好的东西，能吃的饱饭……”
“我这个皇子，也就只是听上去有点重要，实际上连魏公公身边的魏卓公公都不如。”
“其实脸没出事之前，我过得也没有那么差，只是不太讨喜，至少还是能穿上没有补丁的衣服，吃上不馊的饭菜……”
“那个嬷嬷是母妃留给我的娘家人，是唯一一个关心我，对我好的人。”
“弟弟，我有点想她了。”
姜榕说的话语无伦次的，像是憋得久了，什么都往外说。
姜嫣闭了闭眼，扯了一下他，以自己小小的身体，扯他上了屋子里的床，“你先休息吧。”
不知是不是受了寒风，他现在身体炙热，脑袋也有点烫手，应该是烧了。
想到他手上被刻刀划出的伤口，并不深，只是在指节青肿的部分渗出血，倒是很符合受伤的这个境况。
魏卓和魏公公倒是瞒了过去，姜榕……又该如何？
姜嫣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额头，“兄长，我可以关心你，对你好，但是你以后会不会后悔今日帮了我？”
姜榕像是突然清醒，没受伤的左手握住还没从他额头抽离的手腕，眼神清亮，“我怎么会后悔帮堰郎？”
“堰郎聪慧，有些特殊是很正常的。”
“我想好好的长大，也想看堰郎好好的长大，做这天下的明君，让更多的人不再像母妃那样身不由己，不会像我这样被迫流离……”
“堰郎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儿，定是能做到的……”
“一定……”
姜嫣叹息，拍拍他的额头，“兄长，你烧糊涂了，该歇息了。”
姜榕迷迷糊糊的，竟真被拍睡了过去。
等那温太医来了，看过姜榕的伤，开了一种伤药，交代姜嫣如何上药，看到她手指受伤，又忙给她也开了药，千叮咛万嘱咐，确定姜嫣身边的哑奴也‘听’明白了，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走的时候还在感慨，这两个皇子一个小，一个烧，身边伺候的加起来还凑不出两张嘴，真真是让人担忧至极。
可想到今天到太医院的脉案，温太医又头皮发麻，再关心不了其他人。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能可怜的了他人？
姜榕睡的迷迷糊糊的，隐约在梦里回到了过往，看见那抱着他哄的嬷嬷，还有从没见过模样的，在嬷嬷口中时常唱着思乡旧曲，眉目忧愁的女子。
再而，又看到那个雪团子似的小人，或嗔或笑，最后扭曲成五大三粗，三头六臂的怪物，张牙舞爪的要吃他。
姜榕忍着惧怕，把手里的包子丢过去，那怪物竟不吃他，转而去吃那包子。
他觉得新奇，跑去那怪物身边，想伸手摸摸它的头，那怪物忽然抬头，一口咬断了他的右手。
“啊！”姜榕被吓醒了，身后一片润湿。
伺候姜嫣的其中一个嬷嬷留在这里，见状忙上前扶着姜榕，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姜榕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唇齿间满满的苦意，像极了生水痘那会吃的汤药。
忍下想反胃的冲动，他不停的告诫自己，这是为了身体好的汤药，不是会毁了他容貌的玩意儿！
“弟弟？你在做什么？”姜榕转移视线似的往旁边看，竟发现弟弟居然坐在桌前，用自己的刻刀做木雕，当下大惊失色。
“我不是说了你不能做这东西，会伤到手的！”
“你放着，等我来……”
“等你来？”姜嫣阴阳怪气的说道，“兄长是练了一手精湛的左手刀法，还是说学了什么武艺，竟能用嘴皮子动刻刀？”
姜榕已经退了热，现在外面天还未亮，一看就知道姜嫣守了他一夜。
想到姜嫣不过只是个未到六岁的稚童，他有点难堪的低下头，“可是……木刻什么时候都能玩，等我手伤好了，再刻给你也不迟……”
弟弟似乎对这些木刻情有独钟，他也不是很懂这里面的缘故。
他也刻了蛮多了，不见自己变得聪明呀。
姜嫣没理他，吹了吹自己手里的木刻，有点高高瘦瘦，穿着皇子才能穿的蟒袍，不过她的工艺没有那么精细，衣领上的扭曲纹路就暂时用来充当蟒纹。
还好她为了装手伤，把手指扎了几下，都不是很深，现在才能动作。
若是真入戏入的深了，今日她还真刻不了五皇子的木雕。
“这真好看，是我吗？”姜榕没等到姜嫣说话，心知惹了弟弟生气，忙转移话题，试图让弟弟消气。
姜嫣却冷冷的抬眼，语气有点冷淡，“这可不是你。”
“啊？”姜榕认真看了看，木刻的手艺确实没有他好，他跟着木刻师傅学习，刻的那叫一个八九不离十。
相较之下，弟弟的手艺只能勉强看得出来是个人。
不过这身高，身材，衣服上的蟒纹……
“五哥吗？”姜榕有点失落，“为何堰郎宁愿刻一个五哥的木雕，都不愿意刻我的？”
姜嫣笑笑，“若是知道这是作何用的，你怕是不想再帮我刻了。”
姜榕神色一肃，“是用来诅咒别人的吗？那你可得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姜嫣愣了一瞬，失笑，“如果诅咒真的有效，你怕不怕？”
说罢，她把刻好的木雕掰掉了一只右手，“就比如这样，我诅咒五哥断一只手。”
姜榕想了想，“如果真的断了一只手，那五哥也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就少一个跟堰郎竞争的人了。”
“那我多刻几个，堰郎能不能让他们都断了手？”
姜嫣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踮起脚，在姜榕头上拍了拍，像个小大人似的，“好了，兄长，别想那么多。”
“世界上哪有什么咒术，别信这种东西。”
“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争，兄长就好好养伤，日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大就够了。”
姜榕有点蔫蔫的，看着面前神色极为成熟稳重的小奶包，忍不住抱住她，叹息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堰郎好像我嬷嬷。”
一样的唠叨。
姜嫣：……拳头硬了肿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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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渐渐落大了，嬷嬷和哑奴开始日日在院子里铲雪。
姜榕在院子里乖乖养伤，姜嫣则是陷入了一种无聊的处境之中。
因着天寒，给她启蒙的夫子已经告假回家过冬，没有纸鸢和木雕玩，她这个‘不学无术’的样子倒是无处可装。
就是不知道哑奴从哪里弄的图，隔几天弄一册，还册册不重样。
她还小，不想被这种东西辣眼睛。
对着某种书发呆，实则脑海已经放空，进入史纪中筛选信息的姜嫣忽然被系统拉回现实。
［宿主宿主！今日哑奴被叫去魏公公那里，魏公公问了他，您院子里有没有毛裘碎片！］系统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个场面就心里发寒。
宿主明明已经给了魏公公一个毛裘的下落，这人也信了，后来甚至也给了宿主一堆毛裘继续练手。
结果这突然一个回旋镖，又来问这件事了？！
「无妨，我当时剪掉的毛裘够做一副手套，剩下的碎片都是让哑奴来处理的。」姜嫣揉了揉太阳穴，「只要他不无聊到问清楚毛裘碎片的数量，哑奴都会回答，有。」
事实确实如此！
系统惊了，它意识到宿主对身边人的掌控比系统更加的全面，反倒是自己会给宿主拖后腿。
它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宿主，我测试了几次，能确定我制造的‘假象’大概维持的时间是三分钟，不论是空气砖，还是空气墙，都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嗯，很好，系统，你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帮助。」姜嫣点点头，给了一个敷衍的回答。
虽然这个能力很好用，但这次差点翻车也让她有所警醒。
确实不能依赖系统，只有自己盘算来的，才是最最稳妥的。
［对了，宿主，雀鸣快到京城了！］系统激动道。
作为宿主的［部下］，它能在舆图上看到大致的点位，那个红点越来越亮，就说明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雀鸣是姜嫣第一次伸了很长的手，去插手别的郡县的具体事务，知他回来，她当然非常高兴。
雀鸣也非常高兴。
风尘仆仆一路，树皮都啃了不知道几块。
终于，终于到京城了啊！
雀鸣眼含热泪，正要用路引进城，就被看不到尽头的人头挡住了去路。
不是，这，这怎么进京城都堵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