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她亲爹不救她说不过去
钱雪娆哭声嘶哑，哭得撕心裂肺，她抓着自己的衣领似乎透不过气来。
许是实在痛苦难当，她哭着哭着竟躺在地上，打起滚来，边滚边喊着“女儿”、“心头肉”，过了一会儿又大骂起来，也不知是骂得谁，骂得很脏。
叶筱白只端正地坐着喝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的哭声也来了许多人，干活的工匠和厨娘们都认识他，见她突然哭成这样都议论纷纷的。
“这钱婆子不是说自己铁石心肠，百鬼不侵吗？怎么哭成这样子？”
“刚才我路过，好像听到她有个女儿，被她自己下药，卖给了刘三。”
“你说的是真的？那这可真是报应，她这些年可没少祸害外来的姑娘。”
“可是她不是人，她女儿却是无辜的，太可怜了。”
“照这么说她女儿不就是那个疯女人？前几天跑出来过，被几个恶棍打得浑身是血，拖回去了。”
“这钱婆子不做人啊！坑了自己女儿。”
……
钱雪娆在议论声中哭得更加悲痛了。
大晨和二晨见院内的人越来越多，怕扰了姑娘清静，便去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钱雪娆拉起来，钱雪娆突然一口气没倒上来，昏了过去。
“姑娘，怎么办？”大晨问。
叶筱白道：“吃了这么些天的大肉，你拿着我的名帖，驾着马车去买些鱼肉、鸡肉、兔肉什么的，还有菜，买些新鲜的果蔬吧，白菜、萝卜什么的都吃腻了。”
大晨疑惑地问：“姑娘，我问的不是吃什么……”
她这话问了一半，就刹住了，“好的，姑娘，我这就去！”
她一走，叶筱白便起身打算回屋，去看看路长歆。
她刚迈出一步，就感到裙边被拉住了，她低头，却见钱雪娆已经醒了，此刻正抓着她的裙摆，抬头悲苦地望着她。
“救救她！求你了，救救她吧！我把全部书稿都给你，我其实已经默写完了，就在我住处墙上的一块松动的砖后藏着。”
叶筱白用力一拉自己的裙摆，却没甩开她，她干脆拿出无趣削掉了裙角。
“一本手记，你打算做几次交易？告诉你你女儿的下落，那本手记就应当是我的了。”她淡声道。
“那、那，我给你做当牛做马……”钱雪娆的凄苦总算有了些真情实感。
“你看我需要你这样的牛马吗？”叶筱白面上维持着一副不为所动的冷淡，心里却开始紧张。
“那……你说要怎样才肯帮我救女儿？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
钱雪娆这会儿是真的要崩溃了，她原以为知道了她女儿的悲惨经历，这丫头高低会有些动容，又见她哭得可怜，还晕倒了，实在无力救出女儿，就一定会想办法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可是她一直平静得像个看尽了人间恶鬼的馋嘴老道，人间惨剧在眼前，她甚至想到的只是吃的，还想吃什么鸡肉、兔子肉、新鲜果蔬！
“我一个陌生人不救她，于情于理，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她亲爹……不救她说不过去吧？”叶筱白将“她亲爹”三个字咬得极重。
钱雪娆不自觉止住了哭，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十分滑稽。
“李元沛，他现在可是天下闻名的大儒，这些年四处讲学，要名望有名望，要钱财有钱财，他想救自己的女儿，还不是易如反掌？”叶筱白仍然用那古井无波似的声音道。
“李、元、沛。”钱雪娆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个名字，便闭上了嘴，再没有了下文。
叶筱白重又坐下，叫来二晨添茶，她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极有耐心地品着茶。
钱雪娆站了许久，突然下意识地拉了下衣角，又抚了抚鬓角，缓缓转过身道：“且不说他愿不愿意救人，就算他愿意，赶到此处，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他晚来一日，我女儿便要多受一日的苦，你先把她救出来。”
叶筱白盯着杯中的茶水，不动声色地又给她插了把刀，“你为了让我着急，为了牵制我，方便继续和我谈条件，过了将近一个月才交给我这么区区几页纸，这一个月的时间，那个可怜的姑娘都扛过来了，再扛个把月又有何不可呢？”
钱雪娆身体摇晃了几下，闭上眼，又睁开。“你现在的目的是李元沛，不再是我父亲的手记了，对吗？你想让李元沛来教那个大胡子师爷？”
叶筱白也不隐瞒，“的确，手记是死的，一字不能变，而人是活的，人的思想也会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更加深刻的，你父亲的书稿虽好，我却更想让李沛元到桐梓街书院来做个山长，第二笔交易，我去救你的女儿，你帮我找到李沛元。”
钱雪娆冷笑，“那你是白日做梦了！他一生只爱自由，连官都不做，什么都束缚不住他。”这几句话中含着无限的恨意。
叶筱白不打算与她争辩一个陌生人的性情，她微笑道：“我想试试看，你把他的八字告诉我。”
钱雪娆咬牙，牙齿发出了咯吱的声音，道：“那你得到了他的八字，能不能诅咒他死后下地狱？”
叶筱白还没回答，小晨突然从外边进来，她最近一直在门口充当门子。
自从她上回带头揍了混混和恶棍们，她在桐梓街的地位就陡升了。
“姑娘，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老头在咱们门口探头探脑的，说找一个十二三岁，红衣服的小姑娘，还嫌弃咱们门口没有锅，我赶他走，他骂我，说女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就让人把他捆了，您要亲自审审他吗？”
叶筱白一惊，“你啊你！那是贵客！”
小晨见自己闯了祸，连忙扭头去叫门口的人给贵客松绑。
一听叶筱白说是贵客，钱雪娆有一瞬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以为是李沛元，急忙往门口看去，却见两个前两天在这里帮工的人，推搡着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瘦老头进来，她低下头，讽刺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