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吃人
听了这话，如懿这才有些上了心。
“也是……她还抛弃凌云彻呢，这样品行低劣的人，不该让她靠近皇上，海兰，你打算怎么做？”
海兰见如懿被说动，这才松了口气，遂与她细细道来。
此时，长春宫中。
“嬿婉姐姐，我画得怎么样？”璟瑟看向魏嬿婉，眼神中满是期待。
嬿婉停下手里的活，过去一瞧，只见宣纸上画着皇上、皇后，和中间的璟瑟。
三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意，宛如和美的一家三口。
嬿婉不由得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光，在佐禄出世前，她还是个包衣佐领家的小格格，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阿玛和额娘都对她甚是疼爱。直到佐禄出生，她渐渐发觉，额娘对自己上心少了，还总是告诫她说她现在做了姐姐，日后要更加争气，给佐禄铺路，只有佐禄才是魏家的命根等等。她的阿玛虽依旧疼爱她，却也不反对她额娘魏杨氏的说辞。
待之后魏嬿婉的阿玛魏清泰获罪，这等情况便越加严重，她被迫入宫，去了四执库，当着紫禁城中地位低下的宫女，只有每月发了俸禄，她的额娘才会想起她，从她微薄的薪水里抽走大半，去贴补自己的宝贝儿子。
饶是如此，上辈子，她做了嫔妃后也没少贴补母家，可最后换来的却是佐禄的背刺。
想到这儿，魏嬿婉自嘲一笑，却还是向璟瑟称赞道：“公主画得甚好！公主和皇上、皇后娘娘如此和美，奴婢甚是艳羡。”
璟瑟闻言，却是叹了口气：“人人都道皇阿玛最疼璟瑟，可是皇阿玛都好久没和璟瑟一处玩了。还有皇额娘，自从皇兄生病后，她便日日往皇兄那儿去。”
“皇上日理万机，素来忙碌得很，皇后娘娘平日里掌管六宫事宜，眼下又碰上二阿哥久病不愈，心急如焚，想来都是有缘由的。”
“是啊，皇阿玛和皇额娘是大清的皇上皇后，不止是璟瑟的阿玛额娘，若我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该多好，想来也无这般烦恼。”
“生在皇家有皇家出身的无奈，可寻常人家也有寻常人家的苦楚，左右是众生皆苦罢了。”话虽如此，可魏嬿婉自认无法完全共情璟瑟，毕竟璟瑟今后再不济也只是与外族联姻，她出身尊贵，想来也不会被怠慢到哪儿去。而嬿婉若是不寻求时机往上爬，待到了出宫年龄，以她的家世也只能找个寻常人家嫁了，还要时不时被母家吸血，今生的凄惨一眼便能望到尽头。
“众生皆苦？嬿婉姐姐，寻常人家的孩子苦在何处呢？”璟瑟虽出此言，可眼中却只是孩童的好奇，并无半分“何不食肉糜”之意。
“寻常百姓家大多需要靠天吃饭，若是收成好了，还能尚且温饱，若是遇上天灾人祸，便是连性命都难保了。”
“这世上竟有人连饭都吃不饱吗？”
“每到灾年，外面都是饿殍遍地，更有甚者，为了家人活命，将自己卖身为菜人。”
“菜人，那是什么？人也能做菜吃吗？”
“公主可有听过《菜人哀》？此诗是莱圃先生所作，我阿玛曾讲与我听，说是在饥荒之年有个女子，为了让自己的夫君活下去，将自己卖作了菜人。菜市场的人们割其乳做馄饨，斩了她的双臂悬于铺中，又片下她腹部和腿部的肉做汤。”
“为了让肉保持新鲜，屠夫也不会给她一个痛快，因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被割下，被烹煮，被人食用，直至气绝，此等痛苦，与凌迟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血腥之事……”璟瑟听闻菜人之事，只觉心中一阵恶寒。
“仓禀实而知礼节，若是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了，又怎能指望他们和谐安宁？”
“唉，要是能让百姓都能如我们这般吃饱穿暖便好了，可惜我只是个公主，做不了太子。宫里的娘娘们也常说公主无用，都盼着自己怀上皇子，想来也是因为只有皇子才能继承大统。若我是个男儿身，或许我也能同皇兄们争上一争，来日协助皇阿玛励精图治，断了这民间的灾祸。”说着，璟瑟的神情逐渐落寞。
魏嬿婉见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们这个年代的女子，除了嫁作人妇便没了多少旁的出路，上辈子她要出人头地，为自己和母家挣前程，也只能依附于皇帝，若是公主得知自己将来会被送往蒙古和亲，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于是只好回道：“公主虽为女儿身，却志向高远，想必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会有所欣慰。”
听了这话，璟瑟的脸色这才好些。
“不过……也好在我们是皇阿玛的孩子，不必见到那般吃人的光景。”
魏嬿婉闻言淡然一笑，这世道哪有什么地方不吃人的呢？只是在这深宫里碍于皇家规矩，吃得隐蔽些罢了。
不过璟瑟年纪还小，嬿婉尚且不愿让她得知这残酷的真相，便只回她说：“是啊，皇子公主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了。”
至此之后，魏嬿婉依旧每日按部就班照顾璟瑟，因为曾经有照顾大阿哥的经历，她做得也算得心应手。而让她尤其感到意外的是，璟瑟虽贵为中宫嫡出的公主，但平日里除了常常自诩嫡公主外，倒也不怎么喜欢为难下人，一个多月下来，她们的相处还算融洽。
这天，正是端午佳节，皇后召集后宫嫔妃共庆节日，长春宫里里外外热闹非凡。
宫内，富察琅嬅身坐上首，仪态端庄，见六宫嫔妃除高晞月称病不出外基本上全员到齐，遂开口道：“今儿是端午，本宫特意差遣宫人为各宫姐妹赶制了粽子、香囊、五毒饼等物。”
“谢皇后娘娘。”众嫔妃回道。
后宫难得有了这般和谐的景象。
此时，魏嬿婉正帮公主挂香囊，却见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跑来。
“嬿婉，可否替我办件事，我现下肚子闹得厉害，可皇后娘娘急着让奴婢传这五毒饼，奴婢不敢耽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