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虚假与真实
“那么,你怎么认为呢,张小姐。”
男人又问了一遍,然后默默的注视着张雪晴。后者的手停在了切割牛排的半空中,两人就这样如同暂停了一般互相对视着。
许久,张雪晴率先打破了尴尬,即使她听了男人所说的话后也陷入了疑问中,但她秉持着你问我我不说难受的就是你的无所谓的态度回答:“啊,我认为挺好的。”
萨博宁听到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后也不气馁,而是慢慢的晃动着手中的杯子,朝着窗外海边的风景望去。
“你知道么,张小姐,其实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路人。”他的语气平淡而又真诚,让人完全升不起反驳的情绪。
“怎么,你和我坐的一路公交车?”张雪晴反驳。
萨博宁诧异的看向对面的姑娘。从一开始他就在不断引导着对方一步一步走进自己设下的语言陷阱,然而平时作用于普通人身上百试百灵的招数,在这位心理学家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或者说,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实际上,张雪晴也听出了其中隐藏的隐喻,但她并不急于反对,或者说,她不在乎,因为无所谓。听对面说几句话又不会掉块肉,所以她选择继续倾听对方的言语。而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绝不仅仅只是一场简单的约会。
“张小姐真会说笑,难道你不想知道,刘义志教授失踪的原因么?”男人依旧不紧不慢的说。
张雪晴的视线从牛排上抬起,在那一瞬间她如遭雷击,然后却依旧面色不改的淡淡看了一眼对方,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萨博宁从对方的脸上没有看到一粒想要的表情,稍稍有些许失望,但他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个小问题,他继续说:“你知道么,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家里很是贫穷。无论是柴米油盐亦或是学费都紧紧的掐住了我原生家庭的脖子。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每个人都过的和我一样累,和我一样看不到未来的希望。知道我在上小学的时候,看到别人的孩子吃着雪糕,穿着新衣服的时候,而我那时候却只能穿着邻居孩子不要的旧衣服,那时候我的内心就告诉,这个世界本不应该这样。”
听到这里,张雪晴突然觉得,对方可能是一位从小就极度厌世的孩子,这种人往往会产生心理上的扭曲,从而导致长大成人后的价值观和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说通俗一点,这种人如果放古代,基本就是振臂一呼直接起义的那种人。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本就不淡定的张雪晴心跳再次加速。
“所以那时候我就在想,真实的世界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或者说,正常的世界本应怎样。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位朋友,那是一位年龄和我父母相似的女人,因为可怜我,她为我提供了当时的一对一贫困扶助,据说她因为不孕不育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我后来就认了她和她的丈夫为我的干爹干妈。也正是从那一年起,我飞往了国内外,见过了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这么多年,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萨博宁拿起水杯,为后面的话清了清嗓子。
“我发现,这个世界正逐渐走向崩溃的边缘。曾经的传统美德在新时代浪潮思维的冲击下,有意无意的被贬为了糟粕和封建,受到背后资本的大手推动下,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正在一步步走向歪路。而娱乐至死所带来的奶嘴效应,使大部分本就没有条件出远门而只能待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生活和工作的人们,对于新生事物和传统思想的观念变得模糊不清。他们很多人甚至没有能力去辨别是非对错,他们只是跟随着网络上的潮流随波起伏,而这种人往往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愚蠢而不自知的人,他们无法察觉到自己内心上的愚蠢,甚至一度因为社会的稳定剔除了他们在自然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规则,稳定的生活和环境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误的自我认知,使其思想上的每一个决定都坚信着自己的决断才是所谓的真理,而这种人是最好操控的。”男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一字一句的说:
“这种人,往往只需要他人一句简单的挑起对立的话语,就会自己引发内战,然后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
萨博宁缓了缓,像是在给张雪晴思考的时间,然后他继续说道:
“上层的人为了巩固阶级利益所使用的手段,无论是信息封锁,怀柔政策亦或是强硬措施,种种手段的隐蔽性和致命性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那些普通人往往在看了几篇所谓人性的文章以后就以为自己读懂了一切,但他们殊不知,”男人看着张雪晴的眼睛说:“但他们殊不知,那些所谓的文章,也不过是控制人心和思想的武器罢了。”
张雪晴一直没有回应,她重新低下了头,看着桌子上没吃完的牛排不知想些什么,而男人却明显没有停止的意思。
“同样,对于那些因为机缘巧合,或者现在时代风口浪潮上而一夜暴富的幸运儿,他们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错误的赢得了本不属于他们的财富和利益,这种错觉同样使他们的自我认知产生了错觉。他们往往大脑愚蠢说话不过脑子,比如这个富豪说他不喜欢钱,那个学者说读书没用,这些都是因为其狭隘的内心包容不下看起来所谓成功的本质,让他们的思想改变成了较为极端的方式去思考每一件事而产生的偏离实际,偏离正常观念的无耻,卑鄙的结论。这种人的愚蠢不仅仅体现在个人,更与他们的身家和影响力挂钩,如果说普通人的愚蠢如同水滴,那么这种人的愚蠢则犹如河流,当一条条河流汇聚之时,便是堤坝被冲垮之时。”
张雪晴默默听着眼前男人的长篇大论,她不得不承认,即使明知道对方的话语是带有某种目的的陷阱,但她还是宛如飞蛾扑火一般,毫不犹豫的踏入了陷阱,沉沦其中。
萨博宁的目光收了回来,他坐直了身子,直直的注视着张雪晴,像是一位孤独的王坐于王位之上,俯视着匍匐在脚下的众生。
“你看,正如我所说,这个世界早已礼乐崩溃,坍塌颓废的未来势不可挡。也许现在还是正常人多一点,可过几年呢?国外轰轰烈烈的权利游戏,政治正确。男女对立,财色交易等等,每一次堕落的背后都有无数身居高位的大手在其背后推波助澜。身为普通人的你我,在这巨大的浪潮中如何自保?恐怕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在其刚刚影响到自身之时,便早已化为博弈之下无名的尸体罢了。但幸运的是,现在我们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萨博宁说完便看着张雪晴,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后者反应过来,想了想回复:
“你要造反?不合适不合适,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我无所谓的,我当尸体就行,别带上我哈。”
萨博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张小姐,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要避开问题不答呢?你是个聪明人,没必要装作什么都不懂。”
张雪晴同样内心也很无奈,但表面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那你不造反,是要干什么?”
萨博宁看了看对方清澈的眼神,要不是知道对方精通心理学,他显然就相信了那些话,他摇了摇头说:
“我的意思是,如果现在有这么一种可能。你有一个机会,超脱于这个世界,前往另一个维度,那里没有世间的种种丑恶,最重要的是没有愚蠢自大的蠢货,在那里你能够做自己想做的,活出真实的自我,而不被任何无意义的规则教条所约束,那么,你是选择去还是留,是生存在超脱后的世界,还是毁灭在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呢?”
张雪晴看着对方不像是骗人的表情,她缓缓的说:“我不明白。”
萨博宁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浓,那不自然的笑容愈发狰狞,像是疯子般的笑脸让张雪晴感到很不自在。他笑着对张雪晴说: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飞升者组织的十二门徒之一,萨博宁。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们组织确确实实有能力,让你超脱这愚昧无知的世界,只要你加入我们,就有机会投入神的怀抱,最终进行降神仪式,拥有前往新世界的门票。”
“来吧,加入我们,”
他狂热的站了起来,犹如一位自远古走来的癫狂的狂信徒,他双手张开怀抱,朝着张雪晴毫不避讳的高喊:
“超脱虚假,遁入真实。飞升自我,跨维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