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约会
一直以来，张雪晴都是一个无所谓的姑娘。特别是在刘义志教授失踪后久久没有找到，她更加相信明天和意外永远无法预测哪一个会先来。
在他人看来，这是一个面对熟悉的人有点话唠，而对陌生人沉默寡言的温柔姑娘，但在虚伪的面具之下，只有一个试图掩盖自己脆弱情绪的坚定的灵魂。从小缺失父爱的她对于很多事情的目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定，除了实验之外，她在乎的人和事并不多，几乎只有她的母亲和疯狂星期四能够让她的内心真正的掀起波澜。而自从那个经常试图纠正她的价值观和世界观的老教授失踪以后，无人管教的她渐渐地开始放飞自我，无论是面对任何事情，都是一种顺其自然随心所欲的样子。
无所谓是她的座右铭，也是她面对日常琐事的核心思想。
张雪晴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在他人看来可能有些过于懒散，或者说是对于生活的不负责任。然而张雪晴想的是，老娘他妈的又不需要被生活强奸，管他那么多干什么。顺心顺意的过好每一天就已经很难了，非要逼着自己去在乎这个在乎那个，那样的人生真的不累么？
她很喜欢莎士比亚说过的一句话:“人人都是演员。”在这个当下浮躁的社会中，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活出自我，活出自己真实的一面？又或者说，还剩下几个人，没有戴上那难以摘下的面具。
张雪晴不想戴面具，所以她干脆不要脸。
化了淡淡妆容的她左手拿着肉包子，右手拿着一罐旺仔牛奶，驻足在一家西餐厅的门口。这是今天和约会对象定好的餐厅，对于喜欢吃肯德基的她来说，唯一几次吃牛排的经历还是大学时期和舍友一起去的时候，说实话她并没有觉得牛排很好吃，甚至有些反感舍友那三分熟带着血水的牛肉。她觉得老祖宗学会了做熟食物之后，再去茹毛饮血就有点倒反天罡的意味在里面了。
这家开在海边的西餐厅周围被一片绿植包裹着，私密性做的的极高，让张雪晴不由的吐槽又不是偷情至于那么隐蔽么。不过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低调奢华的装饰和门口精致的牌子让张雪晴觉得这里的消费一定高的吓人。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一顿饭能顶我好几顿疯狂星期四了。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神游天外的想法，她转过身去，眼前是一位笑的很阳光的男人，虽然没有电视剧上的明星那么好看，但也属于耐看型的。
“你好，你就是杨阿姨说的张雪晴女士吧，我叫萨博宁，初次见面，希望咱俩约会愉快。”来者一边微笑一边说。
张雪晴看了看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进了餐厅。两人在座位上坐下，点好了菜，便开始闲谈起来。
“听阿姨说你在大学里搞研究，很高端啊。”萨博宁笑着对张雪晴说。但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对方的笑容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啊，也算不上什么研究吧，就是一些关于心理学的实验罢了。”张雪晴敷衍的回答，至于对方能不能看出来她很敷衍，那就无所谓了，反正她只想赶紧结束这无聊的约会，好回家猛猛炫肯德基。
男人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问:“哦，心理学？都研究什么，能跟我讲讲么。”
张雪晴把最后一口肉包子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什么都研究，从犯罪心理学到社会心理学，从人类为什么会感到快乐到同情心的产生原因等等都有涉猎，一般来说平时的实验和研究也是偏向一些非科学侧的研究吧。”
男人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脸上挂着职业般的微笑，默默点头倾听着对方的话语。张雪晴不得不承认，抛去对方虚假的笑容不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很有趣，我平时对心理学也略有研究，但肯定没你那么专业。如果有这方面的问题，我倒是可以向你咨询一下。”男人一边点头一边回应。
“那你呢，你平时都忙些什么？”张雪晴反问。
萨博宁接过了服务员端过来的牛排，他用细长的手指优雅的切下了一块牛肉放入嘴巴中细细咀嚼，在吞下第一口牛肉后他缓缓说道。
“我在一家外企工作，负责管理一个小部门，平时也没啥太忙的事情，顶多就是去公司打个卡签个到，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和你没法比。”
骗谁啊，张雪晴心里想。这种一听就很舒适很悠闲的工作，不说别人，就是她也有点羡慕。外企，悠闲，小领导，平时没事，加起来简直buff点满了，比这更好的待遇估计也就只有躺在家赚钱了。
“你这工作一听就很舒服，不像我们天天去学校忙这忙那的，比我强多了。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啊？”她一边说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刀叉，看着眼前的牛肉，考虑要从哪切下第一刀。
萨博宁抬起头，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嗯。。。主要业务就是投资，投资这个投资那个，不过这一般得看上面领导们怎么决定，像我们这些小人物只需要做好领导交代给的任务就好了。就比如说我管理的是技术部，平时负责公司电脑的维护和一些软件的调试，让一些用于投资的数据能够更快更做准确的预测等。”
张雪晴听着不明觉厉，但转头想了想，原来不就是修电脑的么，她懂，当初她去电脑城买一个鼠标只花了不到二百块钱，去之前她还做过攻略，在网上买只需要几十块钱，可听店主说网上卖的都是假货，他那个才是正品，所以价格稍微贵点。那时候的她很果断的买了鼠标，直到现在她都在为自己买到了正版鼠标而高兴，虽然贵是贵了点，但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嘛，毕竟是正版，怎么着都比盗版的耐用。
男人看到张雪晴明显的又在愣神也不介意，他继续说:“其实我平时也对心理学有所涉猎，不过我是所说的，是更大的范围。你也知道，我们干投资这行，什么人都能遇到，要和各式各样的人去打交道。不仅仅要在投资前进行企业评估，同样也要进行个人评估。这项举措是为了防止一些由于个人因素导致的突发情况而使公司的资金受损。比如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某个项目的前景和潜力都很不错，正常情况下我们肯定是要用大量的资金进行投入，但假如我们进行了个人评估后发现，这个老板有抑郁症，而且是晚期，那么我们就要重新考虑是否继续进行投资了，因为这意味着老板很有可能莫名其妙的就会因为病症而导致崩盘。”
说到这儿，张雪晴回过神来听着男人的话，而后者发现对方注意到自己所讲的内容感到很开心，他接着说道:“就如我刚才所讲的，我们进行的是更大的范围，这个范围里面不仅仅包含了心理学，同样，也有数学，物理和统计学等等多个因素在内。就比如我们在进行个人评估之前，可能就需要一位精通统计学的人去详细列出那个人最近的行动轨迹和日常状态，以此来进行下一步的检测。再比如当被检测人在某一种性格上出现模棱两可的情况时，我们又要用到数学的概率问题，去对其进行一个大概的概率判断，看他是偏向左边还是右边。这么说你能懂吧？”
“啊，哦。。。能懂，能懂。”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的张雪晴连忙回应，她听到刚才男人的话也是若有所思。这几年来虽然她精通于人性的解剖和心理的研究，但大多数情况都是封闭在心理学这一个学科的圈子内，并没有向外涉及太多。而男人的话如同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不由自主的吸引着听取男人的话语，去思考对方所说的真实度和可能性。多种学科的混合使用在其他经常有相互联系的学科上很常见，比如数学和物理，比如政治和历史之间都有一定的互通有无和联系性，而作为比较特殊的心理学这一学科的应用确实很少有人去做男人口中的尝试。
“那么。。。你怎么认为呢，张小姐。或者说，如果我问你，心理学同样可以和神学联系到一起，你会不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呢？”男人假笑着接着说。
张雪晴看着男人虚伪的笑容不由得背后一凉，他觉得男人不仅帮她打开了新的思路，同时也为她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她盯着对方微微扬起的嘴角，那精准控制的肌肉和眼神中那一丝丝熟悉的神态，没来由的产生了一股厌恶和疏远的情绪。在这个还算温暖的西餐厅中，她莫名的打了个冷颤，突然想起了为何如此熟悉对方的眼神和微笑。
那种神态，她曾经在最喜欢看的动物世界频道上见到过。
那是猎人在玩弄注定死亡的猎物前，脸上挂着的特有的假笑。那里面包含着猎人的自信与掌握权力和生命的感觉，同时也包含了以折磨猎物灵魂所带来的病态的快感而产生的某种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