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酒瘾
没过多久,侯德岭竟然被调到五班,提拔为副班长。
去五班当副班长这事应该感谢罗得胜;也不是应该感谢罗得胜而应该感谢老曹;也不是应该感谢老曹,而是应该感谢胖子那一巴掌;也不是应该感谢胖子那一巴掌而是应该感谢那几截老曹不肯收的电缆。
当副班长这事,侯德岭想都没敢想,其实,罗得胜也不想让侯德岭当副班长,当了副班长,侯德岭肯定就收手不干了,那冰箱岂不是白买啦?但是这事就让侯德岭歪打正着了,机会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罗得胜这边,刚买的冰箱,只用了一回,就不见侯德岭再送东西过来。冰箱里边放进去鸡鸭鱼肉是要费电的,可自从侯德岭把从体育馆食堂弄来的东西放进去后,却迟迟不见过来吃,一天一两度电,电表蹭蹭地往上跑,把艾红妹心痛得不行,几次拿出来想吃掉它们,罗得胜都夺回来,非要等侯德岭来了一起吃。艾红妹撅着嘴,整天不给罗得胜好脸看。不给好脸看倒还在其次,罗得胜也看着蹭蹭往上跑的电表心疼。但一连好多天不见侯德岭的踪影,心里犯着嘀咕。
目前最让侯德岭担心的就是见到罗得胜,万一遇见罗得胜,只要他们一说话或者罗得胜只给他侯德岭递根烟,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尽管连点名的时候他当场没有承认而且没有当场查出他来,但从连长犀利的眼光中,他能感到连长已经把主要的目标放在了他这里。这事以后,班长朱道才与毛小涛也被连长狠狠地训了一通,训他们办事不牢、大惊小怪。朱道才和毛小涛都感到挺委屈,本来想进步,却落得个被连长埋怨,暗中发誓与侯德岭势不两立。侯德岭能感觉到,朱道才与毛小涛再见他的时候,眼光中有一股怨气,怨气以外,还有一种蛇一样的东西在他的身上缠绕,这有点让侯德岭不寒而栗,侯德岭隐隐感觉到,毛小涛在有意无意地跟踪他。现在,只要他与罗得胜接触,他们就会想到他侯德岭弄来的东西会藏在罗得胜那里,何况,那些东西现在原封不动地都放在罗得胜的冰箱里。万一他们盯上了罗得胜,不用怎么审问,罗得胜就会供出他侯德岭,即使罗得胜不说,艾红妹也会给他唠叨出来。所以不是罗得胜见不到侯德岭,是侯德岭不想见罗得胜。白天远远见到罗得胜骑个三轮车上边拉着泔水桶或书本报纸,侯德岭就急忙躲开。
罗得胜不敢去连部找侯德岭,一个收泔水兼收破烂的,以前都是被警卫连管理的对象,时不时被他们驱赶或被他们扣车子的货,现在大摇大摆地来连队找人,一定会引起连里许多联想。况且,侯德岭也特地安排过他们,只许侯德岭他们找他罗得胜,不允许他罗得胜来找侯德岭他们。可见不到侯德岭,冰箱里的东西就没办法处理,没办法处理冰箱里的东西,电表就蹭蹭地往上跑,电表蹭蹭地往上跑,艾红妹就把嘴噘得老高。
见不到侯德岭,见他的好朋友汽车队炊事班的小孔倒是很容易。因为罗得胜不但到警卫连、勤务连、机关食堂等地方收泔水,认识了小孔之后,罗得胜通过小孔塞了汽车队炊事班长一条阿诗玛香烟,汽车队炊事班的泔水就给罗得胜收了。其实也不是因为一条阿诗玛烟罗得胜就能收成汽车队炊事班的泔水,关键是罗得胜给汽车队炊事班的班长塞过一条阿诗玛烟之后又塞给了侯德岭一条阿诗玛香烟,侯德岭把那条烟逐个散给了上流动哨的战友,原来的那个在汽车队炊事班收泔水的老胡就进不了部队大院了,进不了部队大院,自然泔水还需要有人收,这事水到渠成,就落到了罗得胜的头上。每次去收泔水,罗得胜都到炊事班把香烟散上一圈,很快与汽车队炊事班的人混得很熟,为见侯德岭先见小孔,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等见到小孔,小孔开始的几句话把罗得胜吓愣了。
小孔:
“赶紧把侯德岭放你冰箱里的东西扔了,然后把冰箱当废品卖掉。”
罗得胜一头雾水:
“为啥?”
小孔急了:
“让你扔你就扔,让你卖你就卖,要不然,侯德岭死定了!”
罗得胜仍一头雾水:
“咋回事嘛?”
小孔环顾一下四周,把侯德岭差点被逮住的事说了出来,说得罗得胜目瞪口呆:
“他怎么不去找我说这话,非要你捎话?”
小孔:
“你脑子进水了?他现在上哪里去,都有人盯梢!”
罗得胜:
“你不能上我那里说吗,非让我找到你你才说。”
小孔:
“上次我见侯德岭,他安排,也不让我找你,怕我也被盯梢。”
罗得胜出了一口长气:
“偷来的食物,扔了就扔了;可买来的冰箱,还没过大满月,说当废品卖就当废品卖了,太他妈可惜了!那不行,我得找到侯德岭,亲口听他说说,这冰箱可是他让买的。”
小孔指着罗得胜的鼻子:
“我表侄侯德岭要是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罗得胜把烟头弹出去老远,骑上拉泔水的三轮车,回头对小孔说:
“那冰箱是两千块钱买的,一千块钱打给你,你买吗?”
小孔扬手指着远处:
“滚,你给老子滚!”
罗得胜勾头骑着三轮,也不回头,心想:你是侯德岭他表叔,啥家什,侯德岭认你这个表叔吗?要认你这个表叔,还能打掉你俩门牙?把那么好的东西扔了,东西又不会说话,扔了它干啥?把刚买的冰箱卖了,冰箱有什么错?这个小孔,侯德岭打掉你俩门牙,腿给你打折都不亏。
回到家里,艾红妹正往锅里下面条。罗得胜看了一眼冰箱,又看了一眼艾红妹,说:
“又下面条,也不弄个菜?天天吃面,嘴里老流酸水。”
艾红妹:
“守着金疙瘩喊穷,冰箱里倒是有大鱼大肉,你让吃吗?”
罗得胜打开冰箱门,把里边的东西全都掂了出来,对艾红妹说:
“把这些东西全做了,今天改善一下生活。”
艾红妹吃了一惊:
“你开什么玩笑,侯德岭不来,你把他的东西做了,他不找你事?”
罗得胜:
“侯德岭出事了,我得赶紧帮他销赃。”
等艾红妹把肉、鱼洗净腌好撂进锅里,屋里不多时弥漫出了袭人的香气,罗得胜深深吸了两口气,突然拍了一下脑袋,说:
“不好!”
艾红妹正掀开锅盖尝盐味,罗得胜这么一喊,一口热汤灌进嘴里,嗤哈着舌头问:
“咋了?”
罗得胜急忙拉上窗帘,关上门,再把燃气灶关上:
“隔墙有鼻子!”
艾红妹没好气地说:
“我们吃我们的,与他人有啥关系?”
罗得胜:
“你不知道,隔我们一家住的那个老曹,也是在大院周围收破烂的,跟我们不一路。”
说完急忙往锅中添水。
艾红妹撂了勺子,解了围裙往案板上一摔,叫到:
“这饭,不吃了!”
罗得胜也不理会艾红妹,找来水桶,把一锅肉连汤带水舀了进去。罗得胜把盛肉的水桶拎到院子里,正准备往三轮车上的泔水桶里倒,艾红妹从屋里跑出来,抓住水桶不让倒,不但不让倒,嘴里还数落着:
“罗得胜,你个没良心的,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便宜都让你个占完了,你个挨千刀的,老娘今天吃你一顿肉,你不让老娘吃,你倒进泔水桶喂猪,老娘在你眼里连头猪都不如是不是?你个龟孙,你个王八羔子……”
艾红妹自从听过罗得胜他哥罗得宝骂过街后,经常琢磨罗得宝骂街的细节,琢磨到觉得有趣的地方,自己时常忍不住,“噗嗤”笑了,今天本来想把围裙一撂蒙头睡觉,哪想蒙了头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忽地想起他哥罗得宝骂他的那些词来,于是翻身下床,跳到院子里,想骂一骂罗得胜解解气,不为那一锅肉,就为他哥骂他的那些词,你不是不让当着人的面学吗,今天,就给你骂出来,你哥叫的词,还用来骂你。
骂罗得胜没良心罗得胜不急,骂罗得胜挨千刀的罗得胜也没急,骂罗得胜是个龟孙、王八羔子罗得胜却急了。他哥罗得宝骂他龟孙、王八羔子,一骂骂的是他们俩,艾红妹也这么骂,那就成骂他罗得胜自己了。艾红妹只想过一回嘴瘾,哪里想到这里边还有蹊跷。罗得胜松了水桶,抬手照着艾红妹脸上就是一巴掌。艾红妹先是一愣,等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了,缓过神了,咆哮着双手朝罗得胜脸上抓去。没等罗得胜招架,脸上登时起了几条血道子。艾红妹双手一下去,就知道占了便宜,急忙收了手,坐在地上大声哭叫,撒泼起来。
老曹正在家里睡觉,被院子里的吵闹声惊醒。这个时间,应该是做饭或吃饭的时间或是收了破烂收工的时间。按说老曹不该这个时候在家睡觉的,老曹这个时候在家睡觉不是说老曹与钱有仇,或者老曹已经把钱挣够了不需要再挣钱了。恰恰因为昨天夜里想多赚些钱,钱没赚了,还被人揍了一顿,现在后脑勺还隐隐作痛。
收破烂与收破烂是有区别的,罗得胜收破烂,可以轻易进入部队大院;老曹收破烂,老曹就进不了部队大院,进不了部队大院不是说老曹笨或老曹真进不了部队大院,主要是因为老曹怕麻烦。一个收破烂的,天天进进出出部队大院,不断地给执勤的士兵点头哈腰说好话,光说好话还不行,还得不时送上烟酒孝敬。白天赚那点小利,不够孝敬他们的。
老曹是陕西咸阳人,以前也常在部队大院穿梭着收破烂,那时关照他的是几个陕西的兵,渭南的,与他是老乡。但那几个兵去年复员了。他们复员后,老曹也进过一次大院,收了一车子报纸,但没出大院,车子就被几个执勤的哨兵扣下了,虽说老曹情急中提到几个陕西老乡的名字,但都不好使,最后还是把报纸扣下,把车子放了,算是给了老曹面子。
从此,老曹再也没进过部队大院,加上老曹嘴笨,嘴笨的人就不想多与人打交道,不愿意再通过陕西老乡关系再结交这帮新兵,尽管进大院收破烂也能占到些便宜,每次总找人说好话,老曹有些做不到,但嘴笨的人往往心不笨,他知道真正的赚钱不在白天而是在晚上。白天赚的是小利,报纸收着一块,转卖到收废品站给一块二,一斤赚两毛。晚上赚的是大利,估摸着给价钱,一尺一截电缆估摸着有五斤,电缆是纯铜的,一斤铜八块钱,一截电缆就是四十块,那些当兵的偷来的电缆,按截卖,一截一般二十块钱。在与这些当兵的交易时,事先有规定,电缆长度不能小于一乍零四指,小于一乍零四指只给十块钱。在偷电缆的时候,那些当兵的为不被压价,往往都比一乍零四指多,这一压一多,每截电缆大约毛利都在30元左右,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些当兵的瞅准机会用钢锯拉几截电缆,就能挣一百多块钱,而收破烂的,每夜只要有俩人供货,就能挣上几百元。部队大院周围住着那么多收破烂的,其实就是这个原因。
电缆是通讯总站的,风车一样码放在操场的一角。对于每月津贴不到二十元的当兵的来说,只要瞅准机会,冒一次险,就能挣到几个月的津贴,这让不少人眼红。
一般情况下,在半夜以后,收破烂的把三轮车放在隐蔽处,在部队大院周围溜达。偷了电缆的士兵,把电缆放在军挎包里再用衣服包着,躲过路灯的光,在黑影里悄悄地走。这时,收破烂的就会迎上去,递上一支烟,说声:
“朋友,借个火。”
就在递烟的过程中顺势捏一下来人包里的货,怕来人是抓他们的人。在一递一接间,交易就达成了。买家与卖家不再说话,来到三轮车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为不引起路人的怀疑,他们把自己装扮成扫街的环卫工,三轮车里一般都覆盖着一些树叶,上边搁着一把扫帚。
偷电缆的分固定的和散兵游勇,固定的一般有固定的收家,像侯德岭和罗得胜,根据自己上流动哨的班次,约好时间和地点,俩人一碰面,交了货,点钱走人,隐秘性大,安全性高。一月大概有两三次合适的时间。
另一类是不固定的收家碰不固定的散兵游勇,像老曹。自从陕西那帮老乡复员后,他开始进入不固定的行列。为安全起见,老曹一般每月出来四次,每次都是星期六的夜里。他总结,只有在星期天才能碰到散兵游勇,因为平时部队管理严格,星期天是部队管理最放松的时候,这就给那些想发财的战士提供了机会。不是星期天的时候,都是固定的卖家找固定的收家,这人人都是警卫连的,他们利用自己的身份监守自盗,其他战士根本偎不上边,星期天是这些人休息的时间,其他比如炊事班的、如汽车队、如勤务连、如通讯连的战士就有人蠢蠢欲动了。
除了昨夜这一次,老曹没空过手。老曹这次本不该空手,几乎生意都谈成了,结果因为那个胖子的一句话把生意打劈了。
昨夜老曹像往常星期天一样,夜里一点起床,下了两包方便面,就着方便面喝了三两二锅头。
老曹有个习惯,无论睡得早晚,只要是夜里十二点以前睡觉,一点准醒,准醒不是因为老曹心里惦记着什么事睡不着了或老曹精神不好神经衰弱,老曹一点准醒是因为老曹有酒瘾。别人有酒瘾一般都在一日三餐前,老曹有酒瘾却在夜里一点。别人有酒瘾就着菜喝,老曹有酒瘾不就菜。睡觉前床头放着一瓶二锅头,夜里一点钟按时醒来,也不拉灯,伸手摸着酒瓶,拧开瓶盖,咕咚几口,正好三两左右。一瓶酒喝三回,无论春夏秋冬,天天如此。
别的收破烂的卖酒瓶都是收别人的,老曹卖酒瓶自己的比别人的多。
至于酒瘾什么时候形成的,老曹自己也说不很清楚,刚来收破烂的时候,夜里睡不着总想家,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起来在屋子里乱转,发现屋子角落里扔着一个青花瓷的酒瓶,上边画着一个左手拿扇,右手拿着酒葫芦往嘴里灌酒的袒胸露乳的老者。棋终人散,只剩老者醉卧松下。远山含黛,飞瀑如练。
老曹上过高中,因为偏科没考上大学,在家当过两年的民办老师,见这酒瓶上的画极有意境,收过来后没舍得卖,把它放在了屋脚,本想当个醋瓶或酱油瓶用,这样既美观了也实用了,一摇晃,里边还有半瓶酒,想着这么好看的瓶子,里边的酒一定不会孬,便随手把它丢在屋角。这时见画中老者眉眼含笑,喝得酣畅淋漓,似有与他对酌之意,老曹便拧开瓶盖,咕咚几口喝了下去。喝下后,酒劲上了头,醉眼朦胧着摸着床板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天亮。
也许就是从那次以后,老曹便与酒结下不解之缘。老曹也没想到,酒瘾这个习惯倒帮上了他的忙。
收破烂是个辛苦活,富裕的家庭不在乎仨核桃俩枣的小钱,为了省把力,随手把喝了的酒瓶子、用完的纸箱子放在楼道里。为了这仨核桃俩枣,无论多高的楼,他们都要一层一层地爬。捆扎、打包、分拣、搬运样样都需要力气。一天下来,身子累得像散了架。许多半夜想起来做点私活,头一挨枕头,睁眼便天明了。老曹不是这样,现在老曹不是想家想醒的,是酒把他叫醒的,况且,酒把他叫醒的这个时间正好可以让他出去干私活。老曹比其他人守得住时,自然比别人收入的多。那些偶尔偷一次电缆想出手的,几乎都与老曹打过交道。尽管是偶尔,他们也希望把电缆卖给老曹,因为,见老曹面熟,是个真要家。
老曹从没有见过这个胖子。按说,胖子一般都好脾气,心宽体胖嘛,可这个胖子体胖了,心却不宽。别的偷电缆的战士害怕事情败露,一般都按路来,这个胖子,与他在黑影中一碰面,就拍着军挎嚷:
“收破烂的,电缆,给个价!”
老曹吓了一跳,不说话,低着头往前走。
胖子一把拉住老曹:
“猪鼻子插葱——你装什么象?你不是收破烂的,半夜在这里遛个屌啊?”
老曹急忙嘘了一声:
“小兄弟,咱们前边背地里说话。”
胖子跟着老曹来到一个工地的旁边,老曹接过军挎包,掏出几截用手比划着:
“小兄弟,老规矩,一截二十块钱。小于一乍零四指,给十块钱。你这截得都短呀,不到一拃,只能按十块给你。”
胖子:
“每截二十块,你骗谁呀,铜多少钱一斤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样,每截三十,我这里有十截,你给三百。”
老曹:
“小兄弟,都是这个规矩,咱不能坏了规矩啊,坏了规矩,同行能剥了我。”
胖子:
“什么屁规矩,规矩不是人定的吗?改了,改了,以后见了我就给三十一截!”
老曹一脸为难:
“你这电缆比别人短得多,这样,给你每截十五。”
胖子有些急:
“少他妈废话,三百你给不给?”
老曹:
“给了你,以后这生意就没法做了,我算认识个朋友,二百块钱。”
胖子推了老曹一下,老曹一腚坐在土堆上:
“干着违法的事,你还拿劲,信不信我抓起来你?”
老曹站起来,走到胖子跟前:
“老弟,你不会是警卫连的,警卫连的不会在星期天夜里出来,轮不着你来抓我。”
胖子把电缆装进军挎包,兜头给了老曹一巴掌,打得老曹满眼冒金星。
老曹急忙后退了几步:
“买卖不成人情在,何必打人呢!”
胖子向前走了两步:
“给老子玩走马灯,告诉你,我大爷是废金属收购公司的老总,太黑了你。”
还想上去打老曹。老曹见势不妙,落荒而逃。
老曹推着三轮逃回家,越想越气。来这里收破烂三年多了,什么样的当兵的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样的人。本来是两好各一好的事,那货却不知好歹,非要人赶鸭子上架,本来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事,今天他却来个霸王硬上弓,非要来个鱼死网破,这对于老曹来说还是第一次遇见。
老曹仔细回忆这个胖子,在记忆的每一个角落里搜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也曾进过大院,在每个部门里穿梭着收破烂,也曾几年来几乎每个星期天的夜里出来收电缆,却唯独没有见过这个胖子。老曹想着这个胖子的声音和相貌,相貌看不清,但听声音好像是山东方言。山东话说话狠,好好的一句话,山东话说出来后音好像与人吵架。仔细想想,老曹还是想不出今年那个部门招的是山东兵。
想着想着,老曹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老曹被外边的吵架声惊醒。
急忙起身,拉开门,见罗得胜被老婆推倒在地上,忙跑了过去。见满满一锅肉菜呼呼地冒着香气。老曹端起锅,给罗得胜使个眼色:
“可惜了,可惜了,吃不了也别倒了呀,那不糟蹋了吗?”
罗得胜站起来,想从老曹手里夺过去。
老曹一转身,端着锅进了他的屋子。
罗得胜摆摆手,让艾红妹回屋,自己赶忙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