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凝视，神明
黑暗中，意识再一次回到自己的身体，周遭的感觉渐渐清晰起来，但脑袋像被重锤砸过，依旧疲惫不堪。
“又……失败了吗？“
李焱想要睁开眼睛，但发现此刻他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办不到。
肺部没有传来熟悉的肿胀感，这说明自己没有被莹绿色的营养液浸泡着。
这又是在哪，是自己更加提前醒来了么？
李焱试着去伸伸手脚，或是转动脖子。在尝试了无数遍之后，他十分悲哀地发现，自己除了能察觉到还活着，其他任何一件简单的小事都办不到。
有心无力，这种无奈的感觉极其压抑人的情绪，但李焱一向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他没有选择坐以待毙的方式，而是再次思考起前三次死亡的各种细节。
第一个场景，李焱在没有提前得到任何讯息的情况下，被动接受了卡兹娜对自己降下的仪式。
在仪式完成的瞬间，【繁育】塔伊兹育罗斯残存的意志降临，卡兹娜为李焱注射了虫族药剂，而自己却选择留下断后。
但白色甬道里的芽衣，并不认可注射了药剂的李焱，认为“他”只是只恶心的虫子，瞬间出手将“他”杀死。
第二个场景，李焱已经提前察觉到了残存的意志，但卡兹娜依旧决然地选择了完成仪式，为李焱注射了针剂。在推走李焱后，自己和觉醒的虫巢意志对抗。
而不出了意料的，李焱虽然在有防备的情况下成功见到了芽衣，并且叫出了彼此的名字，但注射过针剂的他依旧被芽衣无情地处决掉。
想到这里，李焱首先能够确定的第一件事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卡兹娜注射的针剂。现在看来，那一针的确有活化细胞和强化战斗力的作用，但是甬道里的芽衣绝对不会接受。
第三个场景，李焱利用各种细节，甚至提前认知到了“自己”的分身身份，提前压制了塔伊兹育罗斯的意志。
甚至掌控了包括萨瑞、米拉托在内的整个虫群，而且没有接受卡兹娜的“基因注射”得到了芽衣的部分认可。
而且在芽衣暴起杀死自己前的话中，李焱甚至能够肯定自己的那些回忆没有任何差错，那究竟又是什么原因，让掌握着那把钥匙的芽衣一定要杀死自己呢？
……
李焱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三次场景中的各个细节，尤其是芽衣最后说的话，更是推敲了无数遍。
“你有他的身体。”
“你有他的回忆。”
“你有他的爱情。”
“你可以夺走他的一切。”
“但，我不允许。”
最后的时间里，芽衣的表情让李焱知道，自己回忆的那些过往，那些人和事显然勾起了她内心深处埋藏的情感，可她却用比之前更加强力的手段，直接灭杀了自己。
难道是因为，这只是一场幻境，一场荒诞的梦？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会杀掉自己？
显然不是，如果自己无论怎么做，芽衣都会杀死自己，那么这场轮回又有什么意义呢？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那些回忆也许并没有错，可能是因为自己遗忘了某些细节，让芽衣决定不让自己拿到钥匙从这场幻梦中离开。
回想最后的细节，李焱能够确定自己已经复现了所有回忆，可芽衣依旧没有认可他。想起紫发少女眼角流淌而下的血泪，还有那柄能够斩去一切的赤红太刀……李焱的思想，就像被一阵风暴搅乱。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仅剩下一个意识的李焱终于感知到了自己的一部分身体，感受到了让他无比熟悉的营养液，正在开始慢慢浸泡着自己的全身。
但他的思绪没有停下，依旧仔细琢磨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如果从芽衣那没有得到任何答案，那么李焱就要尝试从结果逆推，再次将目光回到整个事件的根源——这场轮回的梦境里。
李焱从第三次场景中知道了，主导这场梦境的并不是他原本以为的卡兹娜，因为在李焱掌控了虫巢意志，并拯救下卡兹娜后，梦境轮回并没有结束。
从表面来看，能拥有比卡兹娜更高权限的，就只剩下【繁育】星神残存的意志了，但自己不是已经提前从【第四天灾】侵入了世界，获得了最高权限掌控了整个虫群舰队吗？
第三次梦境中，萨瑞和米拉托的臣服无疑是证明了这一点，而且卡兹娜也不再执着于她的“仪式”，塔伊兹育罗斯残存的意志并没有降临，狂暴的“白大褂”们也没有出现撕碎他们……
但，这就是事实吗？这就是真相吗？
李焱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直觉告诉他，这种看似正常的海平面下，往往隐藏着某种巨大的风暴。
第三次场景里，各种细节和片段在李焱的脑海中闪过，直到他记起了萨瑞第一次和自己的对话：
“看来，卡兹娜那个疯子真的弄出来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呢……”
没错！
结合这句看似只是吐槽的对白，李焱终于回想起来他不曾在意过的一个细节！
关于他最后的底牌，关于【第四天灾】系统的细节！
【第四天灾】从不属于强大的灭杀能力，李焱从出云国的往事就应该知道，【第四天灾】从来都不能让李焱抹杀一个世界的神，而是将李焱打造成能和祂对抗的“新的神”！
在第三场幻境里，李焱已经意识到了【第四天灾】为自己打开的后门，接管了整个虫群舰队，连最高级的三个节点生物——卡兹娜、萨瑞和米拉托都全数臣服于自己。
李焱拥有了整个虫群的最高权柄，但并不意味着“神的意志”仅仅只有他一个。
自始至终，李焱都下意识地以为自己面对的只是卡兹娜三人，以及在白色甬道里如死神一般存在的芽衣，或者只听过声音甚至从未见过面的那些队友——格拉默铁骑。
但现在，李焱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敌人！
那个曾经在卡兹娜仪式后出现，又在自己掌控【第四天灾】权柄后忽然消失的祂——
塔伊兹育罗斯残存的意志。
神说，不可直视神。
神说，不可感知神。
当你察觉到祂，神亦在凝视你。
黑暗中，无数诡异的猩红复眼，陡然睁开……